作者:胡辛灿
她随后打车去了湿地公园,雨已经几乎停了,但空气中弥漫着的潮湿水汽还是把她的衣衫弄得冰凉。沈红城当初和那个该死的毒品拆家奋力缠斗就是在这个地方,如果不是韩泽鸣及时出现,估计命就丢了。
如果不是自己硬要去那家赣菜馆,或许沈红城就不会遇到毒贩。
如果自己没有总是提及日后的生活重担,或许沈红城就不会成天想着怎么多赚钱。
如果自己多关心沈红城一点,或许他就不会毅然决然地去加入那个“雨”,也不会始终把苏婉柔放在别人无法触碰到的内心最深处。
晚饭的时候,沈红城的妈妈吴襄做了很多言歌茗爱吃的菜。当问起沈红城时,言歌茗只好假装镇定地用谎话敷衍。而且,言歌茗发现二老就像这座城市一样,变得日渐衰朽。当一个人顺着生活的去向而流动,那么苍老便在所难免。
言歌茗突然想起沈红城曾说过,一个人只有快过世界变化的速度,才能够有资本去蔑视时间的三令五申。沈红城其实就是一个很害怕衰老的人,他每次喝咖啡的时候,就喜欢说咖啡里含有丰富的咖啡因和丹宁酸,能够延缓人的衰老,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她每次一喝咖啡,夜里就会失眠半宿,一旦失眠,就会胡思乱想,加速衰老。
晚饭之后,言歌茗在厨房里洗着碗,吴襄则在一旁把那些剩下的菜装在保温桶里,让言歌茗带给沈红城吃。
“小言,时间不早了,天气也不好,我送你回去吧。”沈重南说。
“不用了,爸爸,我自己能回去就行。”
“让爸爸送你到地铁站吧,你别让我们做父母的担心。”吴襄也这样说。
言歌茗拗不过他俩,只好应允。
凉风一阵一阵地吹来,言歌茗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路上,沈重南只是偶尔询问一句他们二人工作上的事情,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的。就在快要抵达地铁站的时候,沈重南突然停下了脚步。
“小言。”
“嗯,怎么了爸爸?”
“红城他究竟去哪里了?”沈重南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他……我不是说了吗?他今晚忙着给学生补课,所以就没有来,您不信可以给他打电话。”
“你觉得你骗得了我么?”
沈重南的声音充斥着压迫感,言歌茗把头埋得低低的,压根儿都不敢直视沈重南的眼睛。
“他……他去棉城了。”言歌茗有气无力地说。
“棉城?去棉城干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他走的时候没告诉我。”
“还要骗我?他怎么可能不告诉你他去那干什么。”
“爸,你别逼我了,他过几天就会回来。”
“他在外面有别人了?”
急转直下的剧情突然让言歌茗无法接话。
“爸,你想哪儿去了,红城他不是那种人。”
“我觉得他这几年变了很多,他和我之间的话越来越少了。他现在变成哪种人了,我都不太清楚。”
“爸,你以前是警察这件事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我没瞒着你们,是我觉得没必要说出来,这又不是什么值得显摆的事。我也从没觉得穿官衣就高人一等。”
言歌茗看了看手里的饭盒,因为刚才的摇晃,有些菜汁已经顺着餐盒的缝隙流了出来,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她默默地想,如果自己真是一个攀附权势的人,那林晓峰简直就是绝佳的选择。相比于林晓峰,沈红城很多时候想问题和做事情都死板得要命,完全不知道变通,如此一来,到头吃亏每次都只有他自己。
“他跟我说,去年国庆节前后,有个奇怪的组织拉他入了会,好像是个类似于侦探社的东西,说是完成委托的任务就有丰厚的酬金。当时他觉得没什么,以为是新型的诈骗之类的。但是在半个月前,他真的接到了一个寻找棉城失踪女学生的委托。我一直劝他别去,结果他说已经收了对方定金,不能退了。这还只是30%,为了拿到剩下的七成,他死活要去。”
沈重南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眉头一皱,急忙问:“他那个组织是不是有好几个人?”
“额,好像是,加上他好像有七个人吧,而且名字还用的是代号,总之满古怪的。”
“那组织叫什么你知道么?”
“我记得是叫‘雨’。”
这句话好像是一下就验证了某种可怕的东西,沈重南绝望地闭上了眼。
“爸,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红城他不会有危险吧。”
“没事。小言,你别多想,这件事先别告诉你爸妈,也别告诉红城他妈,总之先别告诉任何人。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沈重南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匆匆转身离开了。言歌茗张口欲言,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天夜里,言歌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不知道沈红城究竟在那边忙些什么,但是林晓峰今天说的那些话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沈红城打了个电话。震铃了很久,沈红城才接起来。
“歌茗,怎么了?”
“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快了,已经有眉目了。”
“真的?”
“真的,我骗你干吗?”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你是不是撞邪了?今天干嘛又抽风?”沈红城不耐烦地说。
“你现在人在哪儿?”
“你别说废话行不行,我现在在棉城。”
“你才在说废话,我是问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我在和朋友吃饭。”沈红城下意识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六个人和坐在自己身边的苏婉柔。
“朋友?你第一次去棉城,哪来的朋友?”
“你别问了,我月底就回去。”
“你现在是不是和苏婉柔在一起?”
言歌茗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宛若在沈红城炽热的血液中猛烈撒上了一把刺骨的冰渣。
“你听谁说的?”
沈红城这句反问等于是不打自招,言歌茗感觉心里的痛感更加强烈了,而且她发现电话那头安静得可怕,沈红城似乎是处在一个密闭的消音空间内。
“苏婉柔现在是不是就在你身边?为什么你那里那么安静?你们在……床上?”
“你想到哪去了?我和她没干什么,就是……就是在路上偶然碰见了。”
“沈红城,你还跟我撒谎是吧?你为什么就那么喜欢说谎骗我?”
沈红城百口莫辩,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你让我说什么啊?”
“你真的和她上床了?”
“你的想法能再脏一点吗?我没想到,我在你心里居然这么的龌龊。”
“我其实只是担心你,因为我总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
“我知道,所以我从来都没有真的怪过你。”
“我和你在一起之前,我就发现她看你的眼神很奇怪,那根本就不是看普通朋友的眼神。女人的感觉你根本就不懂,很多时候灵得很。其实我现在想明白了,那时候只是你自己自卑,觉得配不上她,我在你眼里只是她的一个替代品,对吧?”
“当然不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我解决完手头的麻烦,回去和你细说。”
“我想现在就过去找你。”
或许是沈红城手机的音量有些大,一旁的苏婉柔也听见了这句话,她立刻挪开了紧贴着沈红城的手臂。
“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在家等我。”
“那为什么苏婉柔可以陪着你,我却不能?”
“那是因为她可能和这个案件有关。”
“怎么会这么巧?”
“我也不知道,但是事实就是这样,而且她这几年挺可怜的。”
“可怜?怎么个可怜法?”
“唉,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她是不是在外面卖?”
听见这句话之后,沈红城急忙用大拇指的指甲按着手机侧面的音量键,想以最快的速度把音量调小。
“……到底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
“呵,我真没想到这个贱货居然这么烂。以前的校花,如今成了校鸡。”
“咱们能不说这个吗?”
“沈红城,看来她在你心里的份量真的很重,比我重多了。”
“歌茗,你在我心里,没有人可以替代。”
“她被这么多男人上,你也不嫌弃她。你对别人会这样吗?你可是一个连色情片都不看的人,眼里半点脏东西都容不下,却能容忍这种破鞋,我真想知道你要是娶了她,她成天给你戴绿帽子,你会不会也原谅她。”
“言歌茗,别说了行吗?她不是自愿干的,是有人胁迫她。大家朋友一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你了解我的,我做事有分寸。”
“其实,我最近做了很多噩梦。你不在我身边,我真的好怕。我真的很想你去陪你,你让我去好不好,其实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死也不怕。”
“梦都是反的。”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你?”
“过几天吧,过几天我给你消息。”
“为什么要过几天?我现在就想去。”
“你听话,现在这边一团乱呢,你知道么,我见到那另外六个人了。”
电话那头是言歌茗短暂的沉默,她问道:“他们是来协助你的?”
“你怎么知道?对了,我刚才就想问了,你怎么知道我见到了苏婉柔,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是我自己瞎猜的。”
“唉,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沈红城觉得脑子里的黑线更加理不清了。
“红城,你听说过扶乩吗?”
“什么鸡?”沈红城觉得言歌茗说的话越来越诡异。
“扶乩,就是扶架子向神仙问疑,咱们之前看过的香港恐怖片里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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