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茴
十五分钟后?,有人确定蓝嘉的位置。
蓝嘉一直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牢笼里,周围连个窗户都没有,她不知?道外面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距离被绑过去多久了,这里又阴冷又腥臭,时不时还蹿出?几只咬人的大耗子和数不清的蟑螂。
她浑身泛痒,一直挠,皮肤都抓破了,比这更痛苦的是她一直没有吃药,浑身的骨头像被敲碎般,疼得她在?地上直打滚,眼睛也开?始疼,不知?道是哭的原因还是没有吃药,心脏也在?痉挛,呼进肺部?的空气?像尖锐的针在?密密麻麻地扎。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眼皮很重,甚至出?现?幻觉——有枪声,还有短暂的嘈杂,但很快归于寂静。
这里负责看守的人已经被解决了。
易允赶来的时候,一眼看到关在?笼子里、可?怜兮兮蜷缩在?地上的蓝嘉,她浑身很脏,手上脚上都绑在?掉皮的铁链。
男人的眼睛瞬间红了,心脏紧紧一缩。
蓝嘉跟他吵架,把他气?到怒不可?遏的时候,他动过要将她锁起来的念头,只要锁起来,她哪都去不了,只能呆在?他身边,然而,疯长的想法在?扭头抱上她的刹那?就彻底打消了。
二十岁的姑娘,叛逆,不愿意和他亲近,总是嫌弃他、逃避他,他也只能对自?己说,她现?在?年?纪小,心智不成熟,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就好了,总归人已经嫁给他了,不管她愿不愿意,她这辈子能怎么办?还能逃吗?还能闹着跟他离婚吗?要不是她身体不好,他都想逼她怀上属于他们的孩子,心善如她,总会为了孩子妥协。他们总会一直生活下去,等到百年?之后?合于一坟。
所以,他对她格外包容。
有人拿来切割机直接断掉铁栅栏上的大锁,厚重的锁啪嗒掉地上,笼子里的女孩们纷纷抱着膝盖缩在?各个角落,畏惧地看着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有些手足无措地轻轻抱住那?个过分清瘦的姑娘。
易允轻轻拍了拍她脏兮兮的脸,“阿嘉?”
蓝嘉还没晕,但也快了,她意识模糊,耳膜嗡嗡,没有第一时间听出?易允的声音,而且他也很少这么温柔,毕竟他们结婚后?,冷战和吵架对半开?,再?不济他总是逗她,唯有阿嘉两个字,让她想到阿爹和阿姐,不过阿姐的怀抱不是这样,会更柔软,所以一定是阿爹来救她了。
她顿时哭出?声一头扎进男人胸膛,豆大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浸透易允的衬衣,在?心口处灼热生烫。
“阿爹,你怎么才来啊?”
委屈的哭腔带着酸涩劲,哭得快要喘不上气?。
易允拿着枪支的那?只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拍了拍蓝嘉单薄的背脊,低头亲了亲女孩的发顶。
“你阿爹在?过来的路上。”
“阿嘉,是我,是易生。”
最后?三个字快要贴在?耳边,蓝嘉的嚎啕大哭和哽咽像被摁下暂停键。
她整个人像清醒不少,娇瘦的身体骤然僵硬,过了几秒,蓝嘉缓缓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间对上那?双温柔深邃的眼眸。
“好了,别哭了,待会就成小瞎子了。”易允给她擦眼泪,将人打横抱起,“我们回家。”
第35章 35咽苦果 哪怕你心里再不愿意,也得……
蓝嘉瞬间腾空, 熟悉的失重感袭卷而来,让她想起不久之前?被人拎着衣领提出来的画面,那些人过得很糙, 身?上全是汗水, 手指上有劣质的烟臭味,长年累月浸染, 令人作呕。
她有些应激,拼命推攘易允, 眼泪伴随着崩溃:“别?碰我!”
易允升起的温柔,在看到她抵触自己时立即荡然?无存,他的脸色瞬间垮下,想发火,可她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 眼泪跟不要钱一样。
只是被吓坏了。
易允搂紧她, 任凭她如何推攘、反抗、排斥也不松手, 宽大温热的掌心不停地轻拍蓝嘉的背部。
“别?怕,没?事了。”
男人的怀抱温暖结实,耳边是强有力的心跳。蓝嘉挣扎不开, 反倒严丝合缝地贴着他。
她呜呜咽咽地哭泣,难过极了。
她很怕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 也怕莉莉口中说的那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事。
易允抱着怀里轻飘飘的女孩转身?就走, 在快要离开笼子的时候,蓝嘉忽然?哽咽着说:“等, 等等!”
男人一顿, 垂眸,“怎么了?”
蓝嘉从他怀里探出头,视线越过男人的肩膀, 看着那些蜷缩在角落里的可怜女孩子,“还有她们?。”
她的声音又轻又细,但还是被那些战战兢兢、像惊弓之鸟的女孩们?听见。她们?抱着膝盖手臂,露出通红可怜的眼睛望着蓝嘉,原本绝望的神情闪烁着希冀的渴望,盼着这些人能带她们?离开这座牢笼,那些经历过的事,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蓝嘉的心口狠狠被刺了下,扭头望着易允,从她的视觉看去,男人下颚线清晰,五官过于?深邃立体,晦涩的灯泡落下黯淡的光晕,大片阴影笼罩,显得他格外冷漠且不近情面。
“求求你了……易生,她们?也是被拐来的。”
易允低眸看着怀里清瘦孱弱的妻子,头发散乱,脸蛋脏兮兮,遮不住病弱的苍白。自己都是小可怜虫,还在忧心其他人。
他冷淡地扫了眼她们?。
他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别?人的生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缅甸最不缺的就是死几条人命。
易允不语,抱着她大步离开,笼子里的女孩们?开始哭哭啼啼,绝望的声音怎么也藏不住。在这个地方,除非是被人救出去,否则自己逃跑,很快就会被抓住,等待她们?的就是生不如死。
蓝嘉脸色一白,慌不择乱地攥住易允的衬衫,不停地求他:“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她们?……”
哭得稀里哗啦,易允不耐烦,皱眉:“何扬,把?她们?送走。”
走了两?步,见蓝嘉还在啜泣,他板着脸:“眼睛真不想要了?收回去!”
蓝嘉知道他冷血、脾气不好、没?有同理心、随心所?欲肆意妄为,她被吓了,抽搭的声音噎住。
“易生。”
“又怎么了?”
“还有一个。”她赶在易允可能发火的前?夕急急忙忙说完:“她叫莉莉,留着酒红色的公?主切,要不是她,我就被人抓去……”
不管是拍片,还是卖*,这两?个词她都说不出口,沾染着浓烈的涩情//色彩,并不是什么见得光的好事。
赛莉。
易允抿唇盯着蓝嘉。
至此,他大致清楚赛莉真正的目的。
一面伪装降低赛卡的戒备,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并在关键时刻先下手为强破坏他的计划;另一面假意对蓝嘉‘好’,被养在温室里的女孩,哪知道外面人心险恶到这种?地步,还真以为自己遇到好人了。
想借蓝嘉来自保,从而拿捏他。
易允嗤笑。
“易生,你派人去找她好不好?她一定还在这里,你派人——”
“好啊。”
他轻易答应了,蓝嘉一怔,不可置信。
这时,身?边全是铁链晃动的声音,那些关在笼子里的女孩子全部被安排出去,正有条不紊地从她身?边经过。
她们?得以逃出生天,只要易允愿意。但蓝嘉却陷进?去了,因为易允在趁火打劫:“你想做慈善也不是不可以,但麻烦的是我,蓝嘉,蓝堂海有没?有教过你,求别?人帮忙要拿出诚意?”
赛莉算计所?有人,不惜以身?入局。
蓝嘉是陷阱里的猎物,被猎人虎视眈眈。
“什……什么?”
她还是那么害怕。
易允侵略地看着她,“你是我的妻子,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能拒绝。”
蓝嘉的眸光剧烈晃动。
易允想做什么,她一直都知道。
他不止一次想和她亲近,但到最后都被她哭走了。再浓厚的兴趣,都会觉得晦气。
男人毫不介意,亲了亲脏兮兮的脸颊,“我要你乖乖地接受我对你做的事,哪怕你心里再不愿意,也得给我忍着。”
他疯了一样想得到她,不止是这段不被所?有人祝福的婚姻,还有她的人,她的心。
但‘心’是飘渺的,蓝嘉的身?体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渴望和她亲近,一次次试探,一次次压抑不住后的释放,然?而蓝嘉不是反抗就是哭。她的眼泪让他滋生出无边怒火,浇灭所?有的旖旎。
别?说上床了,就连抱一下都不愿意。
他也不止一次不计前?嫌,扭头当做无事发生,依旧待她温柔体贴,可是她不接受,看都不看一眼,自始至终都对他冷着脸。
易允活了这么多年,得到权势以来,谁敢对他甩脸子?也就只有蓝嘉、只有他费尽心思抢来的妻子敢对他这样。
偏偏打不得骂不得,咽下‘苦果’供祖宗。
“怎么样?”易允看着沉默的女孩,逼她妥协:“只要你答应,我立马派人找她——那个你口中说的、留着酒红色公?主切、为了救你被抓去卖的莉莉。”
他太懂如何拿捏蓝嘉了,哪怕手段卑劣肮脏、趁人之危。
但没?关系,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易允也并不打算告诉蓝嘉,她口中的莉莉是谁、又是怎样的人。
蓝嘉感觉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令她痛苦不堪。
一个小人代表过去的阴影——她排斥厌恶像loyen这类人,恰恰易允就有这些特?质,他与她的择偶标准完全相反,在撕破假面后,不屑于?伪装,拿枪威胁她的家人,逼她就范,逼她爱他,把?她抢回家,还让她和他结婚,他不顾她的意愿强吻她,眼睛发黑,脑袋缺氧窒息,舌尖的刺痛,吞咽里全是他的气息,那些灼热的呼吸、像大山一样沉重的身?躯、还有常年玩枪弄出薄茧的手指。
蓝嘉清晰地记得,最可怕的那次,落在月要侧险些将她烫伤,他的手掌宽大,指节修长有力,毫不费力地拢攥住雪丁页,陌生的触感放大她所?有的感官,那一刻蓝嘉清楚地认识到易允带给她的压迫感有多强烈,也是这次,她在卫生间看见自己身?上的指痕和吻痕,雪白的颤颤巍巍刻下他到访的痕迹,触目惊心。
她崩溃又绝望,无助得只能哭泣,除此之外,她能怎么办?眼泪似乎成了她唯一的保护色,因为她一哭,哭得稀里哗啦,易允好像就没?了兴致,然?后生气地离开,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短暂的安宁,才能将他留下的气息一点点驱逐。
可是现在,另一个小人代表良知——那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子救了她,如果没?有莉莉,她早就……蓝嘉不能见死不救,就算莉莉没?有救过她,她也不能放任不管。这里就是人间地狱。
抉择的痛苦鞭挞着蓝嘉,她发现,自从认识易允后,她无时无刻不面临着选择,之前?是为了保全家人嫁给他,现在是……
蓝嘉闭上眼睛,心里沉甸甸,像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喉咙堵塞,鼻尖发酸,艰涩地开口:“我答应你……”
声音细细,颤巍巍。
她很清楚,这次过后必将面临易允的得寸进?尺。他不会轻易放过她,眼泪已经没?用了。因为他不管做什么,她都要接受,接受他的亲吻,他的抚摸,他沉重的身?躯,甚至是……
蓝嘉瑟瑟发抖,闭上眼睛都挡不住汹涌且夺眶而出的无声眼泪。
数不清的夜里,落在后腰的石更挺。
易允啧了声,心情大好,扬声吩咐:“去找夫人口中说的那个女人。”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不得不屈服的妻子,听到他的承诺,女孩卷翘的睫毛颤栗,但不难看出松了口气。
紧绷的神经在这刻彻底松懈,没?过多久,蓝嘉晕了过去。
易允拿薄毯盖住蓝嘉,抱着人走出大边林世?纪赌坊,赛卡忙得焦头烂额,尤其是那些被拐来的女孩们?全部被送走,他气得不轻,脑瓜子嗡嗡作响,见男人出来,赛卡冲上去。
“易允,你夫人已经找到了,就没?必要端场子吧?各有各的规矩,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