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穗竹
委屈吗?好像也没有。
听贺徵朝说出这种话, 温知?禾不搭腔,莫名鼻子酸酸的。
电话持续接听数秒, 直至一辆轿车自雨幕中驶来,停靠于门口。
李叔从车上下来,冒雨撑伞过来接她?,手机才挂断。
这场雨下得?不算大,当温知?禾上车的时候,雨势已经转小成潲斜的潇潇细雨。
她?猫着腰上车,刚巧进入贺徵朝的视线里, 黑色皮鞋堆堆袜沾了雨露,挺翘的羊角辫稍微耷拉了些?, 很不同以?往的学生气打扮。
贺徵朝不着痕迹地看了会?儿, 不夹杂任何狎昵, 只是觉得?新鲜。
温知?禾也注意到他的目光,坐稳偏过头去望他。
她?今天穿的是自己以?前的衣服, 均价还不超过五十块,他可?能会?觉得?廉价。
温知?禾捏着帆布包,温温吞吞道:“今天来学校,不方便穿那些?。”
贺徵朝嗯了声:“挺好。”
很淡很简短的回应,听不出什么情绪。倘若是旁人?这么回应她?,温知?禾可?能还不太会?放在心上, 但这人?是贺徵朝,最喜怒无常难以?捉摸的人?。
温知?禾低下头不再看他, 贺徵朝却沉声问?:“哭了?”
闻言温知?禾顿了下,摇摇头:“没有啊。”
贺徵朝唇角轻扯:“是么。”
他拿了张手帕给她?, 是一张纯棉面料的深黑格纹方巾,不待她?接过, 便夹裹着指骨,在她?眼角处轻轻揩拭。
视线被拦截了一半,温知?禾只能听到他低缓的声音:“眼角还这么红,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
温知?禾稍稍偏过头,撞入他的目光。她?就像一头闷进满是漆黑、暗不透光的房屋,站在原地却能从四面八方感知?到没由来的暖意,贺徵朝看人?的眼神偶尔会?这样,眉眼温和含笑,给人?以?若有若无的亲近感。
在与他做|.爱的时候,每当她?坚持不下来,淋了一腿,他都会?温声哄她?是好孩子,亲吻并安抚她?的肩膀、背脊,甚至是臀腰,以?这种同样和熙温暖的目光望着她?。
无法否认的是,即便知?晓他是在装模作样,温知?禾也能很好地被安抚到位。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哭了,或因?为什么而难过,何况那种事情本没有必要与他倾诉,说了也无用,他会?放在心上记着吗?不会?吧。就像他的婚戒,不常戴所以?不留痕;他们的婚姻有名无实?,没有法律效力;她?说过的话,她?这个人?,他压根没有用心了解过。
独身一人?许久,温知?禾已经习惯自我消化情绪了,情绪沉溺得?再长,睡一觉就能解决,即便是陈笛,她?也很少主动?叨扰,她?不想把朋友当垃圾桶。
“可?能是我有些?感冒了,还没完全好。”温知?禾嗫嚅着双唇,接过那张手帕,没有继续擦拭身上,而是放在膝上轻轻揉捏。
与各形各色的人?周旋久了,贺徵朝不难听出她?的话外音,小姑娘无非是不打算敞开心扉谈。
平时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她?能充当令箭,包装成糖衣炮弹,可?劲儿在他心窝处戳,真要遇到事,跟锯嘴葫芦似的不肯吐出一个字,就好像刚才那声“老公”只是电话里的幻听。
贺徵朝没这么好事,喜欢猜忌揣度女孩的心思。不愿说的话,他不会?深究,本身也不过是随口的一句关心。
温知?禾紧张得?很那张手帕,贺徵朝不难看出来。他只觉好笑,毕竟就一张万把的帕子,能有多金贵。
“帕子给了你,你随便怎么用,洗了也不用还我。”他不紧不慢道,抬手轻揉她?的后脑瓜。
温知?禾“哦”了声,得?了号令,便直接拿帕子擤鼻涕。穿成学生风,扎这样的小辫儿,看着确实?更显鲜妍年轻,标准的鹅蛋脸,低头时能看见一点点婴儿肥。
很乖。
这是她?今天给人?的第一印象。
一通电话打破了沉静,贺徵朝按了接听键,与助理?谈话:“和众诃的人?说,我会?稍微迟些?半个钟头,嗯,还在路上。”
很言简意赅的吩咐,通话时长不超过十秒钟便挂断。他在工作方面似乎是这样的,冷面沉着,像深不见底的冰川,八风不动?巍然硬朗,是那种温知?禾会?发怵乖乖待在工位埋头苦干都不敢带薪嗯嗯的上司。
她?好像稍微有些?理?解贺宝恣的PTSD了,这么一看,他平时对她?……还是挺温柔的。
温知?禾默默把手帕叠了又?叠,不让肮脏的那面露馅。
她?抿唇抬首望窗,发现这会儿刚巧晚高峰,路况堵塞得?很,都还没开出学校附近。
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温知禾又看到那抹结伴同行的身影,就在几米开外,即将?走向她?乘坐的车。
无意中与宋涟漪相视,温知?禾的心顿时悬起来,立即俯身弯腰。
贺徵朝将?手机熄屏,偏头便看见的温知?禾这副模样,她?的行为不难解读,所以?贺徵朝第一反应窗外有她熟悉的人?。
他眺向窗外,第一眼便注意到透明伞下,那位穿得?朴素与温知?禾眉眼有七分相似的女人?。
温知?禾给他的信息表里并没有填写家庭成员,贺徵朝并未深究,毕竟他娶的是温知?禾这个人?,不是她?家里人?,填不填都无所谓,他也没有完全了解的必要。
温知?禾还在躲避,整个人?猫腰蜷缩在那儿,一边紧着外头,一边又?看向他,似乎是发觉自己的行为太奇怪,默默抿紧唇,假意伸手整理?鞋带。
贺徵朝轻笑,双膝交叠,腕骨随意地搭在扶手箱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卷翘的腔调松散平静:“这窗贴了防窥膜,外头是看不见里面的,慌什么。”
温知?禾攥着鞋带的手松了下,姣好的面容有一瞬是窘促的。
她?假模假样把鞋带系紧,慢慢抬起腰板,故作自然:“我没慌,没躲什么。”
“嗯。”贺徵朝沉沉地拉长尾音,如?深潭般深邃的双眼微微眯起,透着兴味的笑腔:“是么,我可?没说你躲谁。”
温知?禾也是话说完才品味到不对劲,她?浓密的乌睫轻轻颤了下,双唇抿得?更紧,说话轻缓:“……我坐在迈巴赫里,要是被前男友看见了,他岂不是要蓄意报复我。”
贺徵朝眉梢轻扬,饶是没想到这种时候,温知?禾还会?满嘴谎话,拿这种借口糊弄他。
他轻哂了下,不紧不慢道:“我看上去,很像好骗的人?么?”
温知?禾慢慢蜷缩手指,知?道他是不信,软声说:“没有。”
“您不信我呀……”
贺徵朝并未置词,又?问?:“那你觉得?,我护不了你么?”
温知?禾大脑宕机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是接着‘前男友蓄意报复’那个话题问?她?。
她?一时有些?揣度不清他的想法,很快摇头道:“不会?,您非常有手段,我在您这里很有安全感。”
贺徵朝又?笑了笑,很轻的哼息,眼里仍然没什么情绪变化,嗓音也古井无波:“那就下车让你前男友好好瞧瞧,你现在坐的是谁的车,嫁给了谁。”
他的语气不像玩笑,好似下一秒就会?让司机开车门,温知?禾怔忪,信他会?这么做,反手揽着车门把,唇角下撇,有些?结巴:“这、这不好吧。”
“是,不好。”贺徵朝颔首,曲臂以?指按了按太阳穴,慢条斯理?道:“那让丈母娘看看,总合适。”
他说的每句每字都出人?意料,就像用锤头在她?胸口处凿两?下,再当头来一棒,猝不及防。温知?禾被打懵了,眼冒星光的那种,以?至于她?张着双唇,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听明白了,贺徵朝分明知?道她?在躲谁,还非要、非要……
温知?禾眼底慢慢浮出水雾,眉心轻拧着,有些?委屈:“……您能不能别总欺负我,开这些?玩笑。”
贺徵朝确实?喜欢逗温知?禾,主要她?的反应总是生动?而可?爱。拿什么来形容他的小太太?像受惊的兔,吃了口含有毒素的饲料,就把嘴巴张得?开开的,露出一小截皓白的小牙齿,嫣红的舌头。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
温知?禾昨晚在他肩处还咬了一圈牙印。
贺徵朝意兴泰然,端出愿闻其详的模样:“怎么算欺负,和我说说。”
“从哪个字儿开始?”
他摆着一副好好先生的姿态,分明还在揶揄他。温知?禾心里乱乱的,持拿不稳最后一丝装佯,很轻很闷地“哼”了下,别过头。
贺徵朝唇角轻掀,扬臂伸手捉住她?的腕骨,往他这里一牵。
“你躲谁我看得?出来,没必要扯这谎。”
“有什么憋屈的可?以?和我说,我应该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
“至少在你这儿,我还是你丈夫。”
贺徵朝没少说过哄人?的话,他最擅长的就是给颗甜枣,让人?误以?为他是好的。
但听这些?话,温知?禾莫名心头一动?,被捉箍的腕骨也热得?不行,根本不敢偏移一毫厘,好像稍微动?换一下,就会?发生地动?山摇的灾难。
这怎么不算是灾难?她?胸腔下的心脏跳动?速率都变了。
温知?禾能放平心态冷静地思虑问?题所在,就譬如?他说话的场合不是在床上、他哄人?的话术变了、还提及自己的身份——丈夫。
越是心动?,越是要冷静,清醒。
他真是个坏男人?,一边和她?谈着十足十的金钱关系,一边还说些?风花雪月哄骗她?。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我和我家里人?关系不好,其他的我不想说还不行吗……”温知?禾小声吐息,回头看向他,那双蓄着秋水的眼仍然带着一丝红意。
怯怯的,软软的,是耍赖也是撒娇。
她?摆明了是不信任他,不愿与他交心,但明白适当地装可?怜糊弄。
好骗又?不太好哄。
薄面给到这份上已经够了,贺徵朝自知?没必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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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途中一路无言,又?是下雨又?是堵车,温知?禾足足坐了半个钟头才到家。
大雨倾盆,司机开双闪缓慢停驶,即将?下车。
刚才沉默的那会?儿,温知?禾隐约感觉到空气的凝固,可?她?并不觉得?贺徵朝会?为这事生气,保不准……只是气她?嘴巴太严实?,人?太倔。
不论是何种原因?,温知?禾都需要和他保持最恰当的塑料夫妻关系,毕竟她?还指着他为未出世的电影保驾护航,还有……每个月的零花钱,她?想再提一提。
做足心理?准备,温知?禾双手规矩放膝上,软声称呼:“贺徵朝。”
不做声的这段时间,贺徵朝一直在看文件合同。
闻言他稍微抬眼,睇向她?。
温知?禾就趁这个空隙,曲臂支着扶手箱,伸手去拧他的领带,由于闭眼时没抓稳,连带衬衣也攥在手心。
她?凑过去,一股脑地将?双唇贴于男人?的脸侧,除了生涩,就剩毫无技巧的轻抿。
也许是觉还不够,便稍稍张开唇,露出舌尖在他唇缝舔舐了下。
湿漉漉的,柔软的,像饱满的青苹果被无形的手心碾碎,果肉于指缝间绞烂,流淌出酸涩又?清甜的汁水,引人?深陷其中,不自觉地沉溺。
汁水润喉,却又?不能够解渴,完全不能。
意识到这点,贺徵朝双眼微暗,抬起手揽扣着她?的后脑勺,偏头主动?去攫取她?唇中的甜腻,牙齿、舌尖,是囊中物,彼此间的口涎呼吸已经分辨不清。
温知?禾本是想献个乖,蜻蜓点水后就转身离开,免得?关系闹僵,但她?完全没想过,贺徵朝竟会?主动?加深这个吻,揽着她?的细腰,不够……还将?她?整个人?都提携起来。
他托起她?的臀,使她?起身跪在扶手箱上,掌心没离开过裙摆,出于肌肉记忆,温知?禾有股痒意从双膝间往外冒,于是不自觉地软下腰肢,跪跌到男人?怀里。
她?“唔”了一声,短促得?来不及有第二音阶,便被贺徵朝强硬地吞噬。
即使情到深处,做到最尽兴的时候,他这人?也总有着极强的克制力,不会?贸然进入她?的身体里,造成荫噵撕裂,他最爱在臀逢里厮磨,直至她?的肌肤变得?滚|.烫且发红,他才把精|.子社到腰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