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穗竹
车窗半开,街边喧嚣的声音随风贯耳,倘若不去仔细听且当做白噪音,并不算太嘈杂。
手边的文件已?经过目到最后一页,贺徵朝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抬眼看向窗外。
这里的路况堵塞且狭窄,旁边是公园。天气转暖,出来踏青的男女老?少只?多不少,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对说笑的情侣。
注意力被吸引一瞬,隔着几米的距离,不难听见他们的谈话声。
贺徵朝无心做隔墙耳,却被迫因为堵车听了一会儿,那对情侣里,主要?是女孩在说话:
“你还说你没空,马上?要?毕业了,到现场送我一束花怎么了?”
“哎呀我不管,燕北离你家又不远,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五月过去,即将迎来六月份的毕业季。贺徵朝记得,他的小?太太也是今年毕业。
基于这种念头,莫名的,贺徵朝脑海里浮现出温知禾穿着学士服的模样,大约会比前段时间的学生扮相更端庄,却也同?样稚嫩青涩。
在最开始的时候,即便温知禾坦白她?刚满二?十岁,贺徵朝也并不觉得自己与她?的年龄有太大差异。相处久了才发觉,大了一轮,十二?年,4380天分明是个庞大的遥不可及的数字。
他十二?岁的时候,恐怕温知禾才刚降生于这个世界;他上?高中的时候,温知禾还是个口齿不太清晰的学前儿童。
即便在这样的差距下,他们也依旧成了夫妻,同?在一屋檐下睡着一张床。
培养一名过分年轻的妻子,确实需要?花费更多的心力,但这是他的选择,何况至多只?有一年……不过即便再延期也无可厚非。
“你懂事一点吧,我那段时间还要?陪老?板出差……”
“王勇建你真是变了,以前你都?不这么对我说话的,还要?我懂事!听话!我是你女朋友,又不是你随便养的小?猫小?狗!”
情侣吵着吵着,音量逐渐攀高。
男人面露不耐烦,女人带着哭腔质问。
绿灯亮起,前方的拥堵得以疏散,轿车正缓慢加快速度飞跃此地?。
贺徵朝不必再被此叨扰,但事实上?,倘若他不想听,完全可以关上?车窗。
而此时此刻,不再独身一人的他,竟开始以人为镜,审视起自己。
不可否认,温知禾许多时候都?是听话的,即便她?时常耍赖使心计。可大概是原生家庭的缘故,其实在许多方面,她?的虚张声势总是伴随着底气不足。
贺徵朝的确喜欢服从的、听话的伴侣,这可以令他更好?地?把控,但这不代表温知禾就必须懂事。
她?的小?骄纵、小?虚伪是优点,可爱的优点,区别于他人的优点。
这并非是对她?的宽容,而是他要?得多。温知禾嘴里嘟囔的那些话并没什么错,他喜爱她?轻挑,也喜爱她?清纯、乖张……娶到一个一人千面的妻子,可比单调的稚气、性感要?珍贵。
温知禾是他万里挑一的妻子,他调配好?的小?太太,他不对她?好?些,要?对谁好??
他的确不够了解她?,所?以才放手让夏博易进行更细致的调查,包括他没问到的,家庭背景、家庭成员、升学经历等等……
在床上?,他只?要?了解她?的癖好?,再进行开发就足够。问旁的事,只?会令他感到扫兴。
但他好?像是有些怜悯她?,一个十九岁之?前都?不能拥有私人空间的女孩,怎么会有取悦自己的想法。以至于直到现在,他的小?太太都?对自己的身体和慾望一窍不通,还需要?他指哪儿戳哪儿。
即便他对此也并没有实战经验。
说来也可笑,在年龄有偏差,身份有不对等的情况下,他们竟将彼此的初次杏萌动都?交付给对方。
——所?以他是该以身作则,不负她?喊的每一声“daddy”,尽心尽力做好?父亲的角色,教她?怎么去做。
这并非是把她?当做小?猫小?狗。
谁会答应和小?猫小?狗约会?
贺徵朝阖眼轻哂。
轿车缓慢停行,司机下车开门。
贺徵朝低眉看了眼腕表,时间还算早。
他本还一身疲倦,但望向灯火通明的别墅,他的腹腔却莫名滋生热意,大脑也清醒活泛起来。
他可太好?奇,他的小?太太在他出差的日子里,是否有长进。
第30章 拍卖场
这?是温知禾这?两周以来, 睡过的最舒坦的一觉。
从?下午七点半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她都仍然沉溺于没有梦的状态。
人?总说中午才是阴气最重的时候, 熟睡太久,温知禾确实受到外界一股莫名其?妙的干扰。她有意识地感知到,自己好似被无形的力量从?温暖里拖出,被迫和女巫做交换,把歌喉置换为?如履薄冰的双腿。
失去自由自在的鱼尾,显现的双退涌入一股热流,正清浅地推搡, 作弄。
温知禾皱着眉头,缓慢睁开?双眼。
入目的不是吊顶璀璨的水晶灯, 而是男人?处于逆光中的深邃浓影。
惺忪的睡眼没法看得太清晰, 眼前令她熟悉的贺徵朝, 像是渡了?层朦胧的光,有种诡异的神圣感。
但?他漆黑的双眸宛如淬着毒液, 虽含着笑?意,却摄人?心魂,像是能攫取人?的精气。
指骨陷去更靠近的一截,那?种异样感更甚。
倘若再将其?当做是梦,那?温知禾确实白痴了?。
她倒吸口气,双手抵靠他的胸腔:“你在干嘛……”
这?并非是明知故问, 而是责问。
但?她浓厚的鼻音落在他耳中,估计会被当做某种欲拒还迎。
贺徵朝是绅士, 却不是那?种克己复礼的绅士。他惯会装成亲昵贴心的模样,对她做尽坏事, 就譬如现在。
他竟然趁着她熟睡的时候,对她做出这?种事……
“在做什么?”贺徵朝轻笑?, 慢条斯理地重复她的问话,手里的动作根本没停,甚至频次更快。
“你好像忘了?我说的话,要等我来做。”
“你自己看看,我在做什么。”
“回答我。”
他冷静的,残忍的发话。
温知禾不是没有起床气,因为?贺徵朝的行?为?,她那?点小?脾气早就被磨没了?。
细腰拱成桥梁,脚趾抵着床榻,脚背紧紧绷着。随着一阵抖动,温知禾没忍住轻哼出声,虚拢着他的小?臂交付了?出去。
贺徵朝俯身半撑着床,宽厚的肩背深深笼罩着她。他颔首轻吻她的肩颈,喷洒的气息微热,依旧不吝夸奖:“好乖,好棒。”
温知禾小?声抽泣,在他的安抚下,下意识抬手勾他的脖颈,以为?这?已经结束。
但?听到金属扣解开?的声音,她才意识到这?个男人?还想索取更多。
真是个可耻的男人?。大?脑清醒过后,温知禾很难不在心里暗骂他。
她搂脖的臂弯收束得更紧,打算说些卖乖的话躲过这?回,喉咙里刚溢出“贺”字,身上的男人?便稍一停顿,沉沉地笑?叹一声:
“来得不是时候,比预期早了?一天。”
相互依摩的距离被拉开?,迷瞪的视线里,温知禾看到贺徵朝伸出那?只做过坏事的手,布满青色脉络且骨节分明,泠泠地裹了?层水纹,最顶端不仔细看的话,还看不出那?抹鲜红。
她瞪着圆碌碌的葡萄眼,整个人?都懵懵的。
贺徵朝胸腔轻颤,觉得有趣,将手凑到她跟前,都快碰到鼻尖。喑哑的嗓音很低:“看见了?吗?你来月经了?。”
他手上的味道很复合,像蒙受风吹雨打又?被人?辗进土地里的花,充斥着泥滩的腥味和铁锈的气息。
但?这?并不是花或铁锈,这?就是她的味道。
意识到这?点,温知禾面颊涨红,扭过头偏移:“我不想看!”
就算她不觉得这?肮脏,可谁又?忍得了?他把摸过的手凑过来。
贺徵朝闷声轻笑?。
温知禾呼吸短促,胸腔起伏很大?,沉默无言的几秒里,她有些紧张地瞥了?眼他。
贺徵朝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吮指,而是继续解开?皮带金属扣。
他做这?动作总是色青又?赏心悦目,温知禾胸口发涨,心脏跳得极快,目不转睛地盯了?会儿,大?脑几乎要宕机:“……你又?要做什么?”
贺徵朝面容情绪难辨,捉起她的腕骨,稀松的腔调半是诱哄:“放不进去,好歹拿着。对么?”
触及到那?烫手芋头,温知禾才明白他的意思。她头昏得厉害,在他的教诲下,若不是一直在动手,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在最后的一刻,贺徵朝扣着她的后脑勺,在耳畔说了?句话。
一句电话里,他姗姗来迟的答复——
“现在出来了?,你是个好孩子。”
……
这?场荒唐事持续到下午,刚好饭点。
温知禾知羞,没好意思出去见人。好在卧室一应俱全,哪怕她铁了?心匿在这?儿,也不会太无聊。
……也就是面对贺徵朝会很烦。
清爽过后,温知禾就躺在床上思考人生。她裹着毛毯,两只眼追随贺徵朝,看他忙了?一会儿,还给自己端了杯补气血的茶。
他看上去心情好像很好,兴许是因为?刚做完。
温知禾没接那?杯茶,攥着被角小声说:“我想睡觉。”
虽然现在才刚睡醒没多久,这?会儿还是下午,但?她偏要以此下逐客令。
贺徵朝不难听出来,他看眼腕表,伸手揉了?下她的头,言简意赅地吩咐:“待会儿阿姨送饭,我去书房工作。”
难得没有存心逗她。
温知禾含糊地“唔”了?声。
贺徵朝低眉睇她,见她两眼无神正发呆,轻叹:“没什么想说的?”
温知禾双眼上抬,想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谢谢你。”
她满眼单纯,贺徵朝唇角轻掀,倒也不再计较,只用蜷曲的指骨轻叩她额头,再度提醒:“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事,不和我聊聊么?”
温知禾眼睫微眨,依旧不理解。她有什么需要和他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