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之舟
沈劲给他后脑勺一巴掌：“你说?谁老呢？”
小宝捂着后脑勺，呲牙咧嘴地道：“我?老, 我?老, 行?了吧。”
果然如沈劲所?料, 赖娇娇跟她对象上门的第二天, 岑兰就?来找陆文珺诉苦了。
下午, 岑兰来敲门。
陆文珺推开门, 看她满面愁容的模样?, 赶紧给大宝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出去玩。
大宝他们也很有?眼色, 跟岑兰打完招呼便出去了。
他们一走?，家里就?剩下陆文珺和岑兰两个人。
岑兰开口便道：“文珺, 你说?这可怎么办哟。”
陆文珺给她倒了一杯茶：“先喝口茶，有?什?么事慢慢说?，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
岑兰拿起茶杯, 嘴唇轻蘸杯口便放下, 皱着一张脸道：“昨天, 娇娇对象上门了……”
赖娇娇的对象叫做王天赐, 昨天上门的时候, 赖师长特意拿了两瓶战友送的，珍藏多年的好酒出来，岑兰更是早几天便开始打扫全屋，准备饭菜, 两人都准备好好招待招待这个未来的女婿。
没想到王峰第一次上门，就?带了一包合酥，连袋水果都没买，赖师长的脸当时就?绿了，觉得这小伙子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怎么说?也是第一次上门，也不说?让他准备什?么厚礼，总该带些糕点水果、营养品之?类的吧。
赖师长好歹也是个师长，他那些旧下属上门，都不可能只带一包合酥，最少都得带两斤茶叶。
往浅处说?，是王天赐不懂礼数，往深处说?，是不是看不上他们家，所?以?才这么敷衍？
岑兰看出赖师长心情不好，连忙将赖娇娇拽到一边，问她怎么王天赐上门，就?带了一包合酥啊。
赖娇娇还有?道理呢，娇俏地道：“我?跟阿赐以?后就?结婚了，我?们两家以?后就?是亲家了，大家关系这么亲近，准备那么多礼品干啥，简直是浪费钱。”又道，“是我?让他别买太多东西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真是傻丫头，你可以?客套一下，他要是真这么做了，不是蠢就?是坏。
不过，岑兰到底是继母，跟赖娇娇的关系也就?泛泛，有?些话不好明说?，毕竟疏不间亲，她跟王天赐在赖娇娇心里，肯定是她疏，王天赐亲，只得把?话咽了下去。
另一头，赖师长也跟王天赐攀谈起来。
王天赐长相还算英俊，有?点白面小生的感觉，难怪能迷倒赖娇娇。
光从相貌这一点来说?，赖师长还是满意的。
至于身高……赖师长就?不大满意了，他自己就?有?一米八，赖娇娇的亲生母亲也不矮，将近一米七的个子，所?以?生出的赖娇娇也是个高腿长。
本以?为他们家的高个基因能一直遗传下去，没想到赖娇娇找了王天赐这么个一米七都不到的，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肯定高不到哪去。
更何?况，有?句话叫做，矮子肚里疙瘩多，意思就?是个子矮的人心里的算计往往比常人多……
赖师长看着王峰，心里先添了三分不满。
等到问完他家里的情况后，这三分不满又变成了十分。
以?前?赖师长跟岑兰给赖娇娇介绍的相亲对象，家里条件多好啊，不是父亲是厂长，就?是母亲是主任。
王天赐呢？
他爸早逝，他妈没有?工作?，靠打一些零工为生，家里还有?两个姐姐，还没有?嫁人，听说?也没正式工作?。
这也就?算了，家庭条件不好，也不是他自个能选的，要是这个王天赐自己出息，那赖师长也认了。
可这个王天赐，跟赖娇娇相仿的年纪，还只是个纺织厂里的学徒工。
这年头大家工作?的都早，有?些人十四五岁就?进厂了，王天赐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就?算熬资历也不可能只是个学徒工啊，至少也得是个三级工人。
除了他懒，不上进以?外，没有?其他原因。
而且改开以?来，不少外资在国内建厂，很多传统产业受到冲击，尤其是纺织产业，外国人建的纺织厂，织出来的布就?是又时兴又漂亮，大家也偏向于买这种‘进口布’，很多纺织厂已经卖不出货，甚至濒临倒闭了。
王天赐在纺织厂干工……又只是个学徒工……
别说?赖师长了，岑兰也很不满意，她就?不明白了，她和赖师长给赖娇娇介绍的都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的，赖娇娇怎么就?看上这么一支垃圾股。
赖师长和岑兰到底有涵养，当着王天赐的面，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客客气气的。
中午做饭的时候，赖娇娇为了在王天赐面前?表现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模样?，特地进了厨房帮岑兰打下手，她平时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不过她来帮忙也好，岑兰趁机把?厨房门一关，直接拉着赖娇娇问了：“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了？”
要身高没身高，要家世没家世，要工作没工作……
赖娇娇一脸甜蜜地道：“你不懂，他对我?好。”
岑兰惊讶地挑眉：“对你好？”
“对啊，你跟爸都不知道，我?跟他早就?在一起了，就?我?刚去电影院上班那会，他们厂组织来看电影，我?们就?认识了，后来……就?慢慢走?在一起了。”
“他对我?可好了。”赖娇娇掰着手指头数道，“他会接我?下班，陪我?一起走?路回家，我?在江市租的房子，离电影院有?十公里远呢，他都愿意陪我?走?。还有?，平时我?们两个吃饭约会的时候，他都对我?可体贴了，会替我?夹菜，我?冷了还会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我?穿……”
听赖娇娇这么一说?，这个王天赐，似乎还挺贴心的？
岑兰顿了顿，没再说?话。
赖娇娇接着道：“我?知道，你跟爸都看不上他，觉得他家里条件不好，自己的工作?也不好，可是——”她星星眼道，“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啊。”
岑兰：“他对你好，又不能当饭吃。”
赖娇娇冷哼一声，说?：“那是因为，你跟爸都没见?过他对我?到底有?多好，等会你们就?知道了。”
因为对王天赐不满意，所?以?岑兰也没心情做什?么好饭好菜了，就?随便蒸了几样?海鲜。
饭菜端上桌，分主宾坐下。
赖娇娇扫了一眼饭桌，发现有?一盘鱼，她娇嗔道：“啊赐，我?想吃鱼。”
话音刚落，王天赐立马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还细心地把?鱼刺剔掉，才放到赖娇娇的碗里。
赖娇娇得意地给岑兰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显，看王天赐对她多好。
接下来，果然如赖娇娇所?说?，王天赐对她是无?一不体贴，无?一不精细。
赖娇娇才刚觉得渴，王天赐就?把?水递到她手边了。
看着这架势，赖师长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不少。
虽说?王天赐家里条件一般，可他对赖娇娇倒是挺好的，要是赖娇娇真看中了……也就?忍一忍吧，横竖，他们家就?这一个女儿，王家不行?，他们家再多多补贴成了。
没想到，吃完饭，王天赐又闹了幺蛾子，他跟赖师长说?：“赖叔叔，我?们家的条件你也知道，跟娇娇结婚，我?是拿不出三转一响七十二条腿了，至于彩礼……以?后我?们是两家人了，别算的这么清了，总而言之?，以?后我?会对娇娇好的。”
赖师长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三转一响，七十二条腿，那是七十年代流行?的了。
如今都已经八五年了，早不流行?那个，开始流行?起三大件了。
三大件是啥，电冰箱、电视机、洗衣机。
赖师长疼闺女，也知道王家的条件，他不强求王天赐一定要给足这三大件，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到时候他们家再添点钱，或者?把?这三大件给买了，送给闺女，扶持扶持他们的小家就?成了。
可听王天赐的意思是，一丁点都不想出，啥都不买了？
赖师长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王天赐一句：“你的意思是，你一毛钱都不出，就?想把?我?闺女娶回家？”
王天赐讪笑两声，说?：“叔叔，你别说?的这么难听，现在不是流行?‘裸婚’嘛，不办婚礼不办酒席，我?跟娇娇租个房子，一人带床被子，再带些锅碗瓢盆就?行?了。”
他深情地望了赖娇娇一眼：“只要相爱的人在一起，哪里不是家，何?必在乎那些虚的。”
赖娇娇果然十分感动，双手合十地道：“是啊，爸，天赐说?得对，我?不要什?么电冰箱、电视机、洗衣机，只要能跟天赐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
赖师长好悬没气个倒仰，吸气呼气，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岑兰只能出面道：“我?知道你们两个人感情好，但是结婚不是这么简单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赖娇娇打断了：“什?么简单不简单的。”她瞪着岑兰道，“一定是你，你撺掇我?爸，让他要什?么三大件、彩礼的，你们怎么这么物质啊，你们到底是嫁闺女，还是卖闺女？”
赖师长拍桌子道：“够了！”
他看着王天赐，话说?的不那么直接，而是委婉地道：“王同志，你跟娇娇两个年纪也不算大，考虑事情都不全面，我?觉得呢，你们还是适合做朋友，对不对？”
王天赐愣了一下，没想到赖师长会这么说?。
明明来之?前?，赖娇娇跟他说?，她家里都很喜欢他的啊。
他哪里知道，上门前?，赖娇娇压根就?没提过他的家庭和工作?情况，生怕赖师长和岑兰不同意，所?以?才一瞒再瞒。
王天赐家里只有?一个寡母和两个姐姐，他是唯一的男人，唯一的顶梁柱，在家说?话也是说?一不二的，闻言登时来了脾气，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话：“娇娇，既然你爸看不上我?，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
赖娇娇追了一段路，没追上，回来恨恨地瞪了一眼赖师长和岑兰：“都怪你们。”
说?完，就?噔噔噔跑上楼了。
陆文珺都没想到，赖娇娇对象上门一趟，能发生这么多事。
岑兰叹气道：“我?跟她爸都觉得那小伙子不好，可娇娇不听，就?是认定他了。”又道，“现在她在家里闹绝食，把?房门关了不肯出来，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
赖娇娇犟，赖师长也犟，说?她不吃就?别吃了，放完话就?穿衣服去部队了。
留下岑兰在家，夹在两头为难。
岑兰也没法子啊，劝了赖娇娇半天，她都不肯出门，只能出门来找陆文珺诉苦了。
岑兰一脸愁容地道：“文珺，你说?我?跟老赖该怎么办哦。”又道，“真不知道那个王天赐给娇娇灌什?么迷魂汤了，娇娇非觉得他好。”
陆文珺笑笑：“年轻小姑娘嘛，感情至上，不知道结婚过日子又是另一码事。”
要真像王天赐说?的那样?，租个房子，买两床被子，带些锅碗瓢盆就?结婚了，那等着赖娇娇的就?是无?穷无?尽的苦日子。
其实吧，王天赐要是找个跟他家条件差不多的姑娘，夫妻俩白手起家，重新开始，慢慢过日子，也能过好。
可他偏偏看上了赖娇娇，赖娇娇怎么说?也是赖师长的闺女，家里条件这么好，王天赐算是高攀了，不想着多付出些把?人娶回家就?算了，反倒做着一毛不拔的美梦，指望着赖家倒贴。
做人做到他这份上，估计也没谁了。
岑兰：“我?也是这么想的。”又道，“老话说?的好，门当户对，你说?说?，王天赐他家那情况，哪一点能配得上我?们家了。”
岑兰：“你不知道，他在饭桌上，对娇娇是体贴，又剔鱼刺又倒水的，但说?话的时候，总带着几分看不起，说?海浪岛就?是个小岛，小地方，没江市发达，哦，对了，他家是江市的。”
岑兰：“我?道理都跟娇娇掰扯清楚了，她都转不过弯，你说?，这可咋办哟。”她眼睛一亮，“对了，文珺，你帮帮我?吧，你书读的多，道理也懂得多，你去帮我?劝劝娇娇，她肯定听你的话。”
陆文珺心说?，赖娇娇连赖师长的话都不听，够呛会听她的话。
岑兰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不过，她跟岑兰关系好，又看不得岑兰这副苦苦哀求的模样?，只得答应了：“行?吧，我?去帮你劝劝，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她听不听我?可不管。”
岑兰忙迭声应道：“文珺，只要你肯帮我?就?行?。”
送走?岑兰，大宝他们也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