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芜
她说话断断续续,这下把所有责任全都推到那班主任身上。
“姐姐她,她后面也陪你聊了半年,姐姐她对你也是有恩的,二爷。”
低眸冷冷地看着她们俩,盛京延伸脚直接踹开苏禾衣,“再提恩这个字,老子把你们家弄死。”
“徐横山”吸了口烟,盛京延抬眼看了眼远处的漆黑的城市,“一个都跑不掉。”
那助手抱着画在旁边吓傻了,一动也不动,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一切。
苏橙和苏禾衣两人抱着瘫倒在石阶上,身上都是水,又湿又冷,眼泪不间断地流,哭声哽咽,妆全花了,狼狈不堪,引得路人一阵指责嘲笑。
抬步,皮鞋踩在石阶上,盛京延一把夺过那幅镶了画框的画,扔在地上,唰的一声玻璃撞碎,木质画框破裂。
掏出黑色金属质打火机,滑动点燃,跳跃出火苗,映照着冷白修长手指。
黑夜里,男人下颌线流畅锋利,站在阶梯上,居高临下,眼底冷漠而残酷。
抬手一扔,那打火机连带着跃动的火苗丢在那幅画上。
火苗蚕食木框,燃起火焰,很快就把那用油彩画的杂乱不堪的线条吞噬,熊熊燃烧。
在这黑夜里,是唯一一抹光亮。
苏橙心痛到极点,伸手想抓住自己心爱的画,哭得眼底都带了血丝,“我的画,不,不要……”
男人睥睨了她一眼。
头顶传来冷漠至极一声,
“垃圾。”,
第47章 代表
◎永不消逝的爱◎
不知是说画还是说人, 抑或两者都有。
鲜艳的油彩画在火焰中燃烧成灰烬,曾令苏橙引以为豪的资本也尽数湮灭,她抬头看着黑衣黑裤,眉目凛冽的男人, 觉得一颗心仿佛在流血。
哭得眼睛疼, 浑身沾上地上的脏垢, 她狼狈失败如小丑。
掀了掀眼皮, 盛京延淡淡看了眼她身后呆站着的助理, 冷冷道:“场内馆给我撤了。”
“这些画,都扔垃圾场。”
五指抓着水泥地, 头发糊到嘴边,指尖磨到出血, 苏橙被苏禾衣搂住, 她看向盛京延, 这个男人比黑夜还冷漠,绝情。
捧她的画, 现在又亲手毁掉。
带她上天堂,又推她下地狱。
“盛京延,二爷,这么多年来,你难道真的对我没有一分情意吗?全是凭着我当初救你的情分才对我这么好?”他曾对她好, 苏橙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匍匐在他脚边,渴望他俯身为她擦去眼泪。
点了根烟,盛京延低低地睨了她一眼, 眼底却只剩恨意, “我他妈恨不得弄死你。”
是她, 让他错过这么多年,错付温书那么多年的爱。
他曾动过心,也是为那个叫苏苏的小姑娘。
她的每一条琐碎分享,絮叨陪伴,都是他在暗夜里能抓住的唯一一抹光。
八年前,他数次濒临死亡的边缘,想着一了百了死了多好。
是那个姑娘告诉他,早起七点梧桐树下透过斑驳落叶照下的晨光很温暖,落在指尖像烤烫的鹅卵石紧贴,四月份梧桐花掉落的时候她会捡起来吹喇叭,吹不响的就夹进书页里做书签,校园门口老爷爷卖的红糖糍粑滋滋的冒油,咬下去又甜又软,会唇齿留香一整个早晨。
上课铃响的时候有踩着铃声进教室的男生被罚去操场跑十圈,下课时一整个男生宿舍的人被班主任揪住在走廊罚站,说他们昨晚熬夜在寝室打扑克被宿管抓住,要请家长来学校来教育他们。
总趴在教学楼下花丛里的流浪猫大黄在夏天快到的时候生了一窝小猫,一共四只,路过的同学都去喂它们,现在它们已经能跟在猫妈妈后面跑了。
那个姑娘还告诉他,奶茶很好喝很甜,就是喝了她失眠,第二天进学校的时候成了熊猫眼。
那姑娘告诉他阳光有温度,微风会呼吸,树叶落下的时候有声音,花坛里的花开败花瓣落了会有小鸟叼去筑巢……
是她让他感到万物可爱,世间值得。
这冷漠世间也有可以热爱的珍宝。
所以盛京延撑过那最黑暗的那段时光,没能履行诺言娶“她”时,才会如此的厌恶温书,恶劣至对待仇人般对她。
就算爱上了,也挣扎矛盾,告诉自己不能背叛,不能喜欢。
以致几乎错过此生挚爱。
他从始至终喜欢的只有那个还是温书的“朝辞”,和婚后步步沦陷不可自拔令他陷入劫难的妻子。
这潦短半生,他心动两次,全都栽在同一个人身上。
眼尾泛红,盛京延低头看向苏橙的眼里只剩厌恶,“你带给我什么,我会加倍奉还。”
食指弹了弹烟灰,飘散在漆黑的夜里,盛京延转身,抬步离开。
那助手不敢反抗已经开始联系场馆附近的工作人员和保安拆画架,将那些画一幅一幅全扔进垃圾车。
苏橙瘫坐在地上,看着来往忙碌的工人,眼泪无声流下,只觉得心仿佛死了。
苏禾衣还在安慰她,“二爷,二爷,他不会这么狠的,他以前,他以前最尊重姐姐你了,对你比所有莺莺燕燕都好,他不会的他不会的,姐姐你振作起来……”
理智清醒被击溃,忍耐这么多年,还是没能走到他身边,还是没能与他并肩,苏橙仰头望天,绝望无比,“你不懂,你不懂,柠柠。”
“二爷,他从始至终没喜欢过我……”
“他结婚前夕,送我出国,那时我就有预感,这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
在电话里是喜欢,见到真人湮灭得一干二净,盛京延那时也不在乎她,所以才任凭她家的人送她出国。
虽然那时盛京延在盛家没什么地位,可盛勋北只有他这么一个适龄的能接替他位置的儿子,所以他说的话,他肯定会听几分的。
可盛京延没有过异议,而是在外表现得对她好,礼数周全,送了她价值不菲的礼物后送她离开国内。
她那时被眼前的好冲昏了头,没有意识到这个男人对不爱的人能有多么残忍。
想起什么,苏橙痛苦地捂脸,叫了声,“柠柠,你快,你去明园一趟,去他,去他书房,找到那本经济学书,把里面那张合照毁了。”
“还有,一定不要让徐横山说实情……”
—
办公室内,盛京延看着桌上那张合照,眼底一片阴翳。
林锋恭敬地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开口:“这是张妈收拾屋子发现的,据她说,当初夫人,不前夫人就是在书房里看到这张照片接了个电话后脸色惨白手上还带着血出来,眼睛通话,抱着被子哭着睡着,最后高烧进了医院。”
手背用力到青筋鼓起,紧紧捏着那张照片,盛京延死盯着那照片里女人的脸。
“这什么时候拍的?我和她这么亲密过吗?”冷到渗入骨髓的一声。
提了提眼镜,林锋忐忑道:“看背景,是二爷你刚回国不久参加的那场宴会,盛老爷子介绍你当他接班人那场会。”
“苏家也在,苏橙应该也出席了。”
那时盛京延在盛勋北眼前的形象是玩世不恭,喜欢喝酒,流连花丛的纨绔子弟。
创驰交由他,也不过是因为他最疼爱的小儿子才不满一岁。
那时候盛勋北需要的不是一匹有野心的狼,而是一个只知道为死去母亲哭泣的草包废物。
他身体不好,需要盛京延接替他名义上管一管公司,等小儿子长大,他随时能把他踢开。
可没想到后面,公司里他安插的势力和股东,都被盛京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暗里铲除,等他回过头来,早已无力回天,创驰已经成了盛京延的。
那次晚宴,盛京延在一众商界名流面前放浪形骸,喝了很多酒,喝得酩酊大醉。
而这张照片,他搂着苏橙的腰,似亲昵耳语般与她亲密。
“二爷,这约莫是苏橙带喝醉的你摆拍的照片。”
“她在走之前就去过你的新房,把这照片放在你的书里。”
“她知道,你不喜欢经济学,不喜欢商科,不会翻看那些书的,而温书不一样,她会替你收拾书架和房间,所以她早晚会看见。”
这是苏橙走时,为他埋的一颗定时炸弹。
是幸运,还是不幸,这颗炸弹五年才炸。
勾唇冷笑,指骨勾画着苏橙的脸,下一瞬,盛京延把那张照片揉进掌心,揉出碎裂的粉末。
“我真是低估她了。”
林锋屏息,抱着厚厚一叠资料,问:“盛总,后面的还要听吗?”
“说。”冷冷一声,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林锋一股脑全汇报了。
“徐横山交代了,他收过苏橙给的两万块,把温书的手机收了给她,再当众把假的手机摔毁,让温书死心。”
“还有盛总你的手机卡,查痕迹显示,它有过在iPhone手机上的使用记录。”
“iPhone,是苏橙一直使用的手机牌子。”
“也就是说,她把你的电话卡拔/出来过。”
“拔/出来插在她自己的手机里,给温书打电话?”
故意让她听见他对她们的对话,让温书死心。
扔了那照片,十指交叉,指骨修长冷白,右手背上的黑色蝴蝶纹身安静收束翅膀。
眼底锋利,藏了把刀,盛京延翘起二郎腿,往椅背上躺了躺,他笑笑,“苏橙,她真是费尽心思啊,给我送了个这么大的礼物。”
从十几年前便耗尽心思谋划这一切,步步为营,在国外的那些传闻也是演给他看的吧,什么差点嫁老头。
不就是为了引起他的同情和可怜么。
林锋现在看着他们二爷的眼神,冷的似要杀人了,他真怕他做什么冲动的事。
擦了擦汗,林锋问:“那盛总,接下来怎么处理苏橙?”
扭开钢笔盖,吸满墨水,滴到那几乎被拧碎的照片上,一滴一滴挤出墨水,将苏橙整个脸和身子染黑浸黑,直到将她完全吞没。
欣赏似地看了眼自己的杰作,盛京延淡淡笑:“既然她那么喜欢编故事,那就让故事成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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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南浔日报刊登出了一则爆炸性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