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西熙
是要拉他一把?的意思吗?
李佩央迟疑地把?手搭上去,被他牵住,抓紧。
醉梦中,周庚礼先是把?她?的手放在?颊边蹭了蹭,又亲了亲她?的手背,然?后牢牢握紧她?,枕着她?手心,又合眼?了。
李佩央刚开始半蹲在?他旁边,想等等看?他要“装”多久。
可过了会儿,他竟然?还真睡熟了,鼻息隐隐有了酣睡声。
她?想把?手抽回来?,他又攥得太紧,她?动一动,他更用力了。
她?只好坐在?了地毯上,对着这张脸无语失笑。什?么人啊?怎么喝多了做梦也?这么霸道不?讲理?
李佩央拄起下巴观察这个男人,注视他英气的脸庞,顺便等着他睡再深一些,她?好把?手拿回来?。
她?开始想,七年,他没有结婚,为什?么呢?
该不?会是在?等她?吧?
这个想法从他在?医院说出“早就重蹈覆辙”时,就一直萦绕在?她?心里。有时候真想问问他,又不?知该不?该开口。
李佩央一直记得,他们分开时,她?留给他的结局有多残忍。他那晚看?着她?,眼?泪线珠一样落下来?,面对她?的冷漠,一遍遍地问她?,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而她?给的回答只有一个——不?爱了,就什?么都?是错的。
她?赶他离开时,他整个人都?在?恍惚,高大的身躯晃了又晃,仿佛随时要倒下...
那样的收场,如果是恨她?七年,李佩央是能理解的,但要是想了她?七年,她?就...更不?能给他回应了。
因为她?已经?决定了,等遥遥年后的复查出来?,结果好的话?...她?打算带她?回挪威了。
她?不?能带走他。她?也?不?会为谁留下。
七年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坐得有点久,腿有些酸,她?揉了揉,正?准备抽手起身,桌子上,手机响了。
李佩央瞥了一眼?,很?巧,上面的名字是她?熟悉的。她?没动,静静地等着手机震动了一会儿,又灭掉。
不?过对面好像真有事?情找他,等了几秒,电话?又打过来?了。
抓着她?的手一紧,李佩央看?见?沙发上的人眉头蹙了蹙,被吵了,不?太高兴。
她?想了想,还是拿起来?了。从前,周庚礼的那些朋友她?基本都?认识,但没有私下来?往过。
这位,她?有过一点往来?。不?多。也?是几近于无吧。
电话?接通,那面传来?带笑意的男声,“师兄,今晚老安婚前单身局,你是不?是忙忘了?他说你不?来?,他婚就不?结了。”
静默三秒,她?开口:“池先生,我是李佩央。你师兄他今晚喝醉了,在?我这里,你有急事?,需要我叫醒他吗?”
谁?她?说她?是谁?
嘈杂的包厢里,池喻猛地抬眼?,忽然?起身走向门外。
“池喻,哎你去哪啊?”
去一个安静点的地方。确认她?的声音。
池喻往出走了几步,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再次问她?,“你是...李佩央?你回来?了?”
“嗯,对。是我。我回来?了。”
她?声音一如既往地清透,月色映水般得温柔。
她?竟然?回来?了。池喻笑了,有点不?敢相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三四个月前吧。”
刚回来?不?久。心绪平复了些,池喻笑着说:“佩央,我们之间?虽然?七年没联系,但也?不?至于生分到,你叫我池先生吧?”
良久,对面也?笑了下,“池喻,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了。但也?没她?想得那么久。
“佩央,我能不?能...”池喻想说,他能不?能约她?见?面,可他打的是他师兄的手机,“那,你既然?回来?了,我能不?能邀请你来?参观我的画展?三天后开幕。”
李佩央侧头看?向沙发,她?一只手还被某人枕着,有些无奈,“抱歉,我最近可能比较忙。”
“不?急。画展有很?多天,你抽空来?就好。”或者她?什?么时候有时间?,他可以再办。专门为她?办。
这...李佩央沉吟几秒,说:“好吧。如果我有空的话?。”没空就没办法了。
“佩央,欢迎你回国。”他轻声说。这是他此刻心里最想说的话?。
“谢谢。”
池喻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不?打扰你休息。师兄那边,明天我再找他。”
“好。”
“晚安。”
“嗯,再见?。”
挂了电话?,李佩央帮他把?手机调成静音,顺便把?自己的手,一点点从他那里抽离出来?。她?上楼找了个她?的毯子给他盖上。
关灯前,她?又看?了他一眼?,沙发够宽,他应该不?会掉下去吧?掉下去,地毯也?不?硬。问题不?大,人撞不?坏。
她?放心地关了灯回房间?睡觉了。
*
深夜,包厢里,不?知道谁唱起了那首经?典的《白月光》。
断断续续的歌声中,池喻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单手托着酒杯,从回来?就没再说话?。
他清楚记得,也?是这样一个昏暗的包厢,她?推门进来?...他无端想起了希罗多德的那句话?——我想看?看?月亮,却看?到你的模样。
他站起来?想认识她?,却被旁边的人告知,那是他师兄的女朋友,叫李佩央。
...大概三四年前,得知她?在?挪威,池喻去找过她?。
他看?见?了她?头发染成了金色,很?不?像她?从前的风格,她?怀里还抱了个小女孩。
他找过去只是担心她?不?幸福,看?见?她?笑着,池喻就没有下车,目送她?们消失在?街角转弯处,没去打扰。
现在?她?回国了,池喻想,是离婚了吗?而他们两个,她?和他师兄,竟然?又在?一起了吗?
她?结过婚,还有过孩子,他师兄不?介意吗?
这个想法冒出头,池喻就自觉哂然?,连他都?不?介意,他师兄周庚礼怎么会介意?他们都?等了那么久.....
他们在?意的只有一件事?——七年了,她?的选择还会是他吗?
***
翌日一早,李佩央起床时,楼下的人已经?没影了。
桌子上给她?留了一张字条,【抱歉,央央,昨晚喝多了。】
还知道要道歉,李佩央心想,他昨晚那么大力气,她?手背都?青了一小块。
收起纸条,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想不?起来?,遂作罢。她?转身去叫遥遥吃饭了。
也?是大清早,周庚礼的办公?室来?了一位访客。他早上看?见?手机来?电,就知道他可能会来?了。
“师兄,打扰你了吗?”池喻敲门走进来?。
与他一身正?装不?同,池喻总是一身休闲装,儒雅不?夸张。不?像离经?叛道的艺术家,更像学者。
“你怎么来?了?”周庚礼看?着他,明知故问。
“要办画展了。来?给你送邀请函。”池喻在?他对面坐下。
他们两个人曾经?在?同一个法国画家那里学油画,同年先后入门,池喻比他小四岁,叫他师兄。
“放那吧。”周庚礼收起钢笔,点了两下,“我最近会比较忙。你的画给我留一幅吧。我让人去拿。”
“如果有剩的就给你留。”池喻笑着说,又拿出一封请柬,“这个,师兄能不?能帮我转交给佩央。昨晚我给你打电话?,是她?接的。我才知道她?回国了。”
“她?说,她?最近有空就来?看?我的画展。”
盯着他手里的邀请函看?了两秒,周庚礼伸手接过来?,当着他的面拆开。
受邀人的名字是他亲手写的,每一画都?落笔深重,只有“央”字的最后一笔,抖了一下。
能让一个画家写字都?手抖,会是什?么原因呢?
周庚礼笑而不?语。他想起过去这七年,他一人去S大时,也?曾看?见?过他的车停在?那里...
与此同时,吃完饭,陪孩子在?客厅玩的李佩央回头看?沙发,她?忽然?想起哪里不?对劲了。
她?昨晚给他盖的毯子,不?见?了?
“两张?”办公?室里,男人把?邀请函扔到桌子上,淡淡地说,“三张吧。”
“我带我们的女儿一起去看?。你的画展。”
第19章 自欺
“你们的...女儿?”
“对。”周庚礼笑着, 把桌子上的全家福照片转了过去,给他看,“我和央央有个女儿, 过完年刚好七岁了。小名叫遥遥, 特别可爱。”
池喻看着照片,照片上他们两人共同抱着一个女孩。
在挪威,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原来是他的。原来是这样?。
“是很可爱。”池喻说, “真像她。”
“嗯。八分?像她,两分?像我。”
他把照片收回?来, “池喻, 你也老大不小了, 什么时候成?个家?”
“再等等吧。”池喻笑了笑, 准备起身离开。
画家的?眼睛最敏锐了,匆匆一瞥,池喻看见照片里,男人手指上戴的?婚戒, 她没有戴。
或许在他师兄眼里,她只要回?来了就还?是她。可池喻见过她在挪威时的?模样?,照片里的?女人不是真正的?李佩央,他看得出来。
就在他起身之?后,一通电话打过来, 周庚礼没有避讳他,径直接起来。
“央央?”他叫她的?名?字还?是那么亲昵,“抱歉, 昨晚喝多了, 麻烦你照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