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鸟松米
他妈妈去世很早,爸爸是空军司令,想来不会有太多空闲时间花费在陪伴孩子上。
面馆开在这种被经济发展抛下的旧胡同中,目的显而易见不是冲钱,况且这样一间小面馆,即便生意火爆,一个月的营收未必顶得上他在外面随便点的一瓶酒。
没有投资价值,唯一的可能性大概就是情感了。
她想起刚才老板没说完的故事,好奇心未消,顺口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买下这间面馆?”
“你为什么关心我的事?”
贺庭洲语速轻缓,却让霜序一怔。她问多了吗?
“我只是随便问问。”
贺庭洲说:“我不回答随便问问的问题。”
“哦。”
霜序没有要打探他隐私的意思,但看他冷淡的态度,是她越界了。她识相地没有再问下去,端起粗陶杯子低头喝茶。
一直到贺庭洲吃完,她都没有再找话题闲聊。
走出面馆,她上了自己的车,正前方的贺庭洲挂上倒挡,以令人瞠目的速度直线后退,到胡同口时轮毂一转,一气呵成地完成转弯。
整个过程丝滑无比,让霜序对自己刚才在这里原地打转的五分钟感到了深深的惭愧。
贺庭洲把车停在胡同口,从降下的车窗里睇她一眼:“愣着干什么,等你的拆迁队呢。”
霜序发动车子,往前开出去,从胡同转上大路后,通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
柯尼塞格停在原地没动,窗沿上搭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间的一点猩红在后视镜里越退越远。
隔天霜序才知道沈聿已经回来了。不知道他怎么跟付芸说的,总之,付芸没有再给她安排相亲。
时间转眼来到六月,气温一日日升高,沈聿跟陆漫漫的订婚仪式就在这个月底。
付芸这阵子都在为订婚宴的筹备忙碌,酒店、宾客名单、五金六礼……
霜序没有参与其中的环节,也从不过问,这样对她、对陆漫漫、对付芸都好。
那天从有朴面馆离开之后,她就没再见过贺庭洲了。
她每周都会去云盾开会,以前每次来总会遇到,这几次却都没碰到。
她以为贺庭洲不在公司,又去哪里出差了,离开时无意间听路过的员工提到“贺先生”,才知道他人就在楼上。
范总监的态度倒是大大转变,显得分外上心。毕竟是总裁亲自关注的项目,多表现才好找机会到他面前露脸。
范总监送她们到电梯厅,霜序忽然说了一句:“这几次开会,贺总都没来。”
范总监露出一副你好天真的眼神:“进度这不是有我盯着呢,我就是贺总的眼睛。宋总,你别怪我说话直,我们集团每天数不清的大项目,你们这个液氢无人机顶多算盘咸菜,贺总哪有空亲自来过问。”
小廖握起拳头想打他。
霜序说:“哦,看来范总监在云盾的定位就是负责咸菜的。”
范总监不爱听这话:“整个民用无人机版块都是我负责的,我手上不少项目呢。”
“那就是一桌咸菜嘛。”
小廖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接了一句:“咸菜很下‘饭’啊。”
电梯到了,霜序迈进电梯,转过身看到范总监青青绿绿的脸。
电梯门关上,小廖嘎嘎乐着举起手,霜序抬手跟她击了个掌,一本正经地教育:“没礼貌,下次不许这样了。”
“你先开始的,我都是跟你学的!”小廖振振有词,说完又忧郁地叹息,“又没见到帅帅的贺总,好失望。”
霜序看着显示屏跳动的数字,没说话。
其实很正常。范总监说的是实话,贺庭洲应该挺忙的,没时间关注她们这个小项目。
夏至当天下了一场大雨,直到第二日才放晴。
早上起来之后,霜序眼皮猛跳,估计是因为昨晚熬夜没睡好。
到公司,小廖给她买好了咖啡,看她不停按眼皮,伸着头看:“你眼睛怎么啦?”
“眼皮总跳。”霜序说,“估计是用眼疲劳。”
小廖大惊:“完了完了,右眼跳灾。”
霜序敲她头:“相信科学行吗?”
小廖手动闭麦:“好的。”
开会中途霜序走了下神,到回神不过几秒钟,伸手去拿咖啡想醒一下神,不知怎么就没拿稳,杯子啪地掉在笔记本电脑上。
咖啡液顿时洒满整个键盘,会议室里惊慌成一片。
“纸纸纸!快拿纸!”
“先关机!把电脑倒过来放。”
“小老板,你电脑里的文件备份了吗?”
霜序都没来得及反应,电脑就被大家抢走,手忙脚乱地开始清理咖啡液。
“还好都备份了。”她摸摸右眼皮,看看旁边的小廖,乌鸦嘴真是灵。
别说,虽然一口没喝,但提神醒脑的效果还真好。
电脑到底没抢救回来,她换了一台新的,正回邮件的时候,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
干妈来电。
霜序拿起手机接通,彼端传来付芸哽咽的声音:“霜序,你干爸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
脑袋里轰地一声,霜序在那一刻猛然意识到,她的右眼皮跳的不是疲劳,也不是她的电脑。
她腾地一下起身,急匆匆地往电梯厅跑,连小廖叫她的喊声都没空理。
开车回沈家的路上遇到交通堵塞,她等得焦灼,不时从窗户伸头出去看,听见路边闲聊的环卫工人说,前面发生了车祸。
她等不及,从主路转上辅道绕远路。
记者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把沈家门口堵得水泄不通,看到霜序的车开过来就想围上来。
她一脚油门直接冲过去,兜到别墅后院,把车停在路边。
王嫂接到电话跑来给她开门,她下车后一路小跑,急得王嫂都追不上。
第68章 宋勉之
客厅里,付芸坐卧不宁。
佣人都聚集在一起,各个脸上都是六神无主的慌乱。
霜序跑进来的时候,还带着喘:“干妈,到底怎么回事?”
付芸抬起头,眉心紧皱着展不开:“他们说你干爸贪污受贿,要带他回去接受调查。”
“干爸不是那样的人啊。”
“受贿的不是你干爸。”付芸提了某个大人物的名字,“他落马了,你干爸被牵连了。”
“为什么会牵连干爸?”霜序不解,“受贿这种罪名不看证据的吗?”
付芸郁结地叹气:“霜序,你不懂政治上的事。你以为他落马,仅仅是因为贪污受贿吗?你干爸跟他有同窗情谊,关系太近了。”
身在燕城地脚下,政治上的大新闻霜序就算不关注,也有所耳闻。
政权的更迭历来都建立在动荡之上,看上去风平浪静的海面下,藏着普通人所不知晓的血雨腥风。
她隐约明白了什么,这件事的关键已经不在于沈长远的清白与否,而在于,斗争的最后谁是赢家。
世家门阀的根基之深厚,以沈长远的身份,没有上级授意,没人敢随便带走他。
检察院直接来带人,说明手里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情况……很不乐观。
王嫂急得眼睛都红了,宽慰她们说:“肯定没事的!少爷跟过去了,有消息他会通知我们的。”
霜序握住付芸的手:“干妈,你先别担心,我陪你一起等。”
付芸紧紧握住她,就像失魂落魄的人抓到主心骨。
这一等,就等到天黑。
王嫂去煮了饭,但霜序和付芸都没胃口。
家里静悄悄的,整栋别墅都萦绕在一片低沉的气压中,那些明亮的水晶灯,此时给人一种冰冷的尖锐感。
院里车声一响,支着额头许久没动的付芸立马抬起头,急切地起身去迎。
沈聿的领带松了些,估计没少抽烟,身上带着明显的烟味。他摇了摇头,付芸的脸瞬间就白了。
“行贿的人里,有一个是爸引荐的,他现在咬死爸也参与其中。”
“他们这是有备而来,要定你爸的罪……”
强撑一天的付芸终于扛不住,身体晃了晃,旁边的人大惊失色地叫了声:“太太!”
“干妈!”霜序赶紧上前扶住付芸倒下来的身体。
付芸晕倒了,沈聿将人抱上车,霜序陪着一起到医院,办手续,做检查,这一天简直兵荒马乱。
霜序送医生出门,远远看见站在走廊尽头的沈聿,他正在讲一通电话,大概还是为了沈长远的事,霜序从他一贯从容的脸上,看到少见的凝重和疲态。
许是察觉到她的注视,沈聿回过头来,又讲几句后,挂断电话朝她走来。
他透过可视窗朝病房里看了一眼,霜序道:“医生说干妈只是情绪激动诱发的晕厥,没有大碍。但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要住院观察几天。”
沈聿嗓子有点沙哑:“累了就回去休息吧,这有人守着。”
霜序摇头,语气里藏不住的担忧:“哥,干爸会没事吗?”
在她眼中无所不能的沈聿,也无法在这时候笃定地告诉她“没事”。
沈聿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揉揉她脑袋:“别担心,有我在。”
他总是把她当个需要依赖他的小孩,可霜序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他说的那样,把所有麻烦都交给他一个人,自己心安理得地躲在后面。
晚上她守在医院,既不放心付芸,希望她醒来看到身边有自己在能有所安慰,也因为这种时候,她更愿意跟家人待在一起。
就算回家,也是睡不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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