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鸟松米
所以刚开始的几天,她都是偷摸在沈聿房间睡的。
之后付芸听说她不敢自己睡觉,喜滋滋地每天来她房间哄她睡觉,以释放自己的母爱,一直到她适应了新环境,半夜不再莫名惊醒。
霜序笑了笑,轻声说:“真希望一觉醒来时间又回到那时候。”
付芸心里也颇为感慨,像哄孩子似的拍拍她的背。
等付芸睡着之后,霜序小心翼翼地起身,离开卧室。
她给沈聿打了一通电话,想找他商量,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传来是陆漫漫的声音:“小九,你哥已经睡了,你找他有事吗?”
霜序愣了一下:“有件事想和他商量一下。”
“他这几天太累了,刚刚睡着,我不忍心叫醒他。”陆漫漫压着音量说,“等他醒了,我帮你转告他。”
霜序说:“我在家等他。”
“好。”陆漫漫答应。
霜序坐在客厅等着,王嫂问要不要给她拿条毯子睡会,她摇摇头。
她仰靠在沙发上,脑子一帧一帧地回放起从前。
十五年前的街头,一双白色球鞋为她停留,沈聿牵着她的手,将她领进这栋房子,此后的十年,这里成了她的家。
霜序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起头的时候,夜色已悄无声息地铺展开。
时光匆匆而过,她好像在这几个小时里,又走完了一个十年。
沈聿没有回来,也没有给她回电话。
霜序自己做了决定。
从家里出去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她站在夜风里,拨通贺庭洲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起,却没有声音传来,彼端一片安静,在等她先开口。
“庭洲哥。”
贺庭洲声线平淡:“怎么。”
“我能见你一面吗,有事想找你。”
静默几秒,贺庭洲说:“过来吧。”
从沈家到燕西半个小时车程,贺庭洲的别墅在太和院,坐落在燕城西郊最稀缺的贵胄之地,顺着宽阔平坦的车道一路开进去,别墅的大门早已开启等候。
他喜欢热闹的环境催眠,这栋别墅却异常幽静。
霜序将车停在院里,门没锁,她推门而入,贺庭洲已经在客厅等她。
他穿着衬衣西裤,像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手指支着太阳穴,靠在沙发里的姿势很懒,捏着手机心不在焉地转来转去。
听见脚步声,他眼睑轻抬,没太大反应,只是手里的手机停下不转了。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霜序走过去,等她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才开口:“为沈家来的?”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霜序点点头:“是。”
“你来找我之前,还找过谁?”贺庭洲问。
“我爸。”
“你爸没告诉你,这事有多棘手吗?”
霜序说:“所以我才来找你。”
“你怎么就有把握,我会帮你呢。”
这个问题问到致命点上,霜序望着他,那双杏眼清透得不掺杂一丝杂质,干净如水,盛着期冀:“我没有把握,庭洲哥,你能帮我吗?”
贺庭洲撑着头一瞬不瞬看了她片刻,才慢悠悠地说:“能啊。”
他话音一转:“你拿什么筹码跟我谈?”
这句话让霜序短暂地怔了一下,实诚地回答:“我没有筹码。”
她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财富不如他多,权力不如他高,她连能够依仗的后盾都没有。
“那我凭什么帮你呢。”贺庭洲说。
心底还未来得及燃起的希望被迎头浇下来的冷水冻住,霜序明亮的眸子慢慢暗下去。
能理解的,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他不插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贺庭洲帮过她很多次,以致于她很容易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她们到了朋友的范畴。
当然,每次产生这种误解的时候,他都会及时提醒她,别自作多情。
“不凭什么。”她总是忘记,自己没有那么大面子,“打扰了。”
她说完就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手握上门把手,却迟迟没有拉开。
现在从这里走出去,她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帮沈家解忧。沈家曾经为她遮风挡雨,而现在沈长远遇难,她甚至什么都做不了。
贺庭洲是她唯一的希望。
贺庭洲起身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没看她一眼。
霜序在门口静默片刻,折返回来,走到他跟前。
“我什么筹码都没有,我只有我自己。”她捏紧了手指尖,不让自己的声音露怯,“但你对我,应该……有一点兴趣吧。”
她其实没有很多的底气,这样无异于把能尽情侮辱、戏弄她的把柄递到贺庭洲手里。去赌那天在蓝夜,他眼神里存在过的一丝欲望,不是她理解错误的讯号。
要是赌错了,他肯定会肆无忌惮地嘲笑她、挖苦她,那她就真的一点脸都没有了。
第71章 我不喜欢强迫人
贺庭洲喝水的动作微顿,转头看向她。
灯光明亮如昼,那双锋锐的黑眸里却一片深晦不明,他沉默的那十几秒钟里,霜序的心脏上上下下表演着忐忑。
半晌,贺庭洲放下那半杯水,转身倚靠吧台,神态已然恢复惯常的散漫。
“被你发现了啊。”他说,“然后呢。打算把你自己卖给我吗?”
他没否认。
霜序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等待宣判的紧绷神经松懈下来。
“可以。”她答得没有一丝犹豫,“如果你能答应帮忙,我可以把自己卖给你。”
贺庭洲抱着胳膊不声不响盯了她一会:“为了沈聿,你什么都能做是吗。”
“这不是为了我哥。”霜序说,“这是为了我干爸。”
贺庭洲淡淡瞧她几秒,直起身朝她走过来。
他脚上的深灰色拖鞋抵住她鞋尖,霜序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腰被勾住。
他指骨匀长有力,带着与她鲜明区分的体温落在腰际,让霜序那块皮肤情不自禁地绷紧起来。
贺庭洲半低头,眼睫落下浓厚阴影,遮挡了眸色。
他扔下两个字:“吻我。”
霜序眸底闪过一抹怔色,这就开始了吗?
不知为何,她突然就僵硬成了一座石像,在贺庭洲直直的目光里,呼吸都不自然起来。
贺庭洲松开她,凉淡的嗓音仿佛刚才只是一场对她的考验:“没做好准备,为什么对我做出一副要献身的样子。”
说罢从她身侧越过,回客厅坐下。
霜序在原地站了几秒,转身,径直走到他面前。贺庭洲掀眸看她,霜序按住他肩膀,一把将他推到沙发上。
贺庭洲顺着她力道靠到后面,没作声,只眉梢轻挑了一下。
霜序心里很没底,贺庭洲的心思,她连一分都摸不清楚。
人走在一片棉花上,看不清脚下是坚实支撑的土地,还是死无葬身之地的陷阱。
但她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比起沈家对她的恩情,其他的都算不了什么。
这栋别墅实在太安静了,静得令人心惊,只剩下她因为紧张而加快频率的呼吸声。
上次被下药时求欢惨遭拒绝的耻辱历历在目,当时尚且有药效控制神智,做出那些丢脸的事情有可原,现在是在清醒的状态下,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双腿跪在他身侧的沙发,扶着他肩膀,心一横,鼓起勇气朝他亲上去。
贺庭洲一动不动,任由她贴近。
即将碰到的刹那,他手腕一抬,虎口精准卡住了霜序的脸。
视线从她被自己咬得发红的嘴唇上抬起,眸色深如一颗星辰都没有的夜幕。
“你这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会让我觉得我是坨大便。”
“我……”霜序不知道他怎么解读出来的,“我没有把你当大便。”
贺庭洲:“那我应该谢谢你?”
“还继续吗?”霜序问。
贺庭洲无声看她片刻,握住她一条腿抬起,把她不算温柔但也谈不上粗暴地掀到一旁的沙发上。
他起身上楼:“我不喜欢强迫人。”
所以,他是拒绝交易了吗?
安静的客厅只剩下霜序一个人,她静静坐了片刻,站起来,走出了贺庭洲的房子。
*
沈家风光时门庭若市,人人见了沈聿都尊称一声沈公子,沈长远一朝落难,便多了许多以前见不到的新鲜嘴脸。
见风使舵的有之,虎视眈眈的有之,多少人巴不得沈家落魄,空出来的蛋糕便有利可分。
中午的饭局沈聿被几个倚老卖老的家伙灌了些酒,人是被岳子封送回来的,刚好碰上陆漫漫来找他。
陆漫漫把他的手机调了静音,让他能睡个安稳觉,沈聿醒来时才发觉已经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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