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枳
离得近,薄祁闻能很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的说话声——不急不躁,很理智,很有条理。
温燃刚开始还蹙着眉头一副要发火的样子,不过几秒,神色便有所舒展,生硬地回了句,“那三食堂见吧。”
电话挂断,薄祁闻的车从校门口一路顺畅地进去。
约莫是眼熟的车牌号,门卫根本没敢拦。
温燃想到沈念辞跟她说的那番话,意识到薄祁闻是何等的“尊贵”,原本意外也不意外了。
她不想麻烦薄祁闻,于是随手指了一处,“把我放这儿就行。”
“不是说了三食堂。”
寂凉如水的夜色下,薄祁闻神情不辨,声音四平八稳,“也不差这一段路。”
温燃解安全带的手顿住。
心说这一段路可不近,往常她都要花一块钱坐校内巴士过去。
但既然薄祁闻愿意送她,她承情便是。
只是没想到,即便是晚上,这辆迈巴赫也难掩瞩目,毕竟能开进A大的车本就不多,还是这样的车牌这样的豪车。
这个点儿,三食堂还在热闹营业,门口人来人往。
车一停下,就吸引不少目光,其中就包括等在门口的赵竞川。
赵竞川还是白天那身穿搭,薄祁闻一眼便认出。
同样,赵竞川也认出薄祁闻,他没想到温燃会被薄祁闻送回来,有些错愕。
对视两秒,薄祁闻收回视线,对温燃说,“聊完早点儿回宿舍。”
话里隐约有几分命令的意味在。
温燃性子倔,不喜欢被人管束,偏偏听薄祁闻的话尤为顺耳。
推车门的手一顿,她望着薄祁闻的眸光闪了闪,乖巧点头,“好。”
薄祁闻勾起唇角。
抬手揉了下她的后脑勺。
这幕与暧昧的夜色融为一体,落在赵竞川眼里,直到温燃下车,车身调头驶入漆深林荫路的尽头,男生才渐渐回过神。
毫无悬念的,那晚赵竞川没为自己扳回一局。
温燃不是江桦,对他没有任何滤镜和留恋,她来见他,就只是想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死缠烂打并不光彩,两人的结局也不该这么难看。
表达完自己的立场,温燃要走,赵竞川急切拽住她的手臂,“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突然回来找你吗?”
温燃冷眼看他,“我不好奇,赵竞川,从你劈腿那天开始,我就对你没一点好奇。”
“我跟你解释无数遍了,我没有劈腿,那天我送她是因为应聘的事,这些我都跟你解释过,他爸是人事部总经理。”
“所以呢?有区别?你不还是跟她在一起了?”温燃气笑,甩开他的手,“为了你大厂的工作,为了你的大好前程。”
“所以你是在意的对不对。”
赵竞川眼眶泛红,声音沙哑,“温燃,这一年多我从没忘记过你,一转正就过来找你,我怕你和别人在一起——”
没等他说完,温燃面无表情地给他后一击,“赵竞川,精致利己主义者不配谈感情。”
话音落下。
蝉鸣夏夜仿佛静止。
温燃转身就走。
赵竞川立于晚风吹拂柳树的沙沙声中,生硬地扯了下嘴角,“那谁配和你谈感情,刚送你回来的那位?”
似有一只大手倏地擒住心脏,温燃脚步一顿,心跳猝不及防地漏掉了拍。
身后赵竞川不甘心地告诫她,“温燃,你应该清楚他是什么阶层的人,你是什么阶层的人,他那种人会有真心吗,即便看上你也只是玩玩,玩够了给点钱,再打发你离开,你真觉得这样有意思?”
讽刺的话荡在夜色里,于无形中激起一场不受控制的蝴蝶效应。
好奇的路人闻声朝二人看来。
温燃轻吸一口气,那刻也说不清什么心情,兴
许是心虚,兴许是难过。
总之她连反驳的劲头都没有,就这么直直往前走,从头到尾都没回头看过他一眼。
回到宿舍,陈可媛正在和江桦一起吃零食看综艺,本来挺和谐的气氛,因为她回来变得微妙起来。
陈可媛本想跟温燃说话,江桦却给她使了个眼神。
陈可媛跟江桦关系更近,温燃心里有数,她也不在意,换了身衣服便打开电脑准备写毕业论文。
最近导师催得紧,她还是他们组里进度最慢的一个,不能再磨蹭。
倒是江桦,见温燃这么淡定,心里又不舒坦。
她磕着瓜子,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跟陈可媛聊起毕业的事。
陈可媛说,“我啊,肯定还是考研,考不上再说呗,反正先考。”
江桦瞥了眼温燃清瘦好看的背影,怪腔怪调道,“放心啦,你肯定可以的,你学习这么好,不像我,毕了业就只能去我爸公司上班。”
“华创多好啊,国内一等一的大厂,多少人想挤还不进去,”陈可媛羡慕说,“你爸还能护着你,别挑了别挑了。”
“哎,我也想深造的,可我爸不让啊,他说女孩子不用太累,在外面累的跟狗一样,赚的再多有什么用,还不是伺候人,一点儿尊重都得不到。”
陈可媛意识到江桦话里有话。
她默默看向温燃,温燃对着电脑认真查着资料,跟没听到一样。
陈可媛尴尬笑笑,“行了,别在这传播焦虑了大小姐,看节目吧看节目。”
大约是心里舒坦了,江桦没再阴阳怪气,还好心好意地给温燃送了两颗山竹。
说是进口超市买的呢。
温燃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洗漱完就上床准备睡觉。
她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会失眠的人,可不知为什么,那晚她一点儿也睡不着。
她不是没想过给薄祁闻发信息,问他是怎么抓到猥琐男的,可刚开始敲字,脑中就自动回想起赵竞川的那番话。
你和薄祁闻,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即便看上你,也只是玩玩。
深呼吸了几口气。
温燃将对话框里的字一个个删掉。
最终她选择找蒋雅和。
蒋雅和这个时间也没睡,正和对象在外面撸串儿。
收到温燃的信息,她挺意外地回:【就业?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受刺激了你?】
手机屏幕把温燃的脸晃成幽蓝色,她在黑夜中翻了个身,说:【认真的,你帮我想想,我未来到底适合做什么】
蒋雅和挺纳闷儿的:【你现在不是有工作吗,老板还是你亲爱的薄叔叔,一个月都涨到两万五了,你还要做什么?】
温燃说:【那我也不能一辈子当店员】
蒋雅和说:【当店员怎么了,你瞧不起店员?还是觉得薄祁闻养不起你?你以后要是干得好,说不定还能顶替那个Amy当店长呢,别忘了是你跟我说的,她985毕业的】
“……”
这话戳到温燃的痛处,她莫名嘴硬:【我为什么要薄祁闻养】
蒋雅和看着手机乐了:【不是,小破孩,你在别扭个什么劲儿,他是老板,你不靠他养靠谁养,你们全工作室都靠他,再说你出去试试看,谁家卖衣服的没kpi光底薪就能赚这么多,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大环境什么样】
蒋雅和:【要是出去上班更惨,实习生月薪六千,怎么,你要带奶奶一起喝西北风?】
蒋雅和向来话糙理不糙,一番“夹枪带棒”下来,温燃就是不想老实也得老实。
蒋雅和察觉出她不对劲,问她:【你到底怎么了】
温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就是忽然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好好学习,像赵竞川一样,没毕业就凭竞赛成绩进大厂实习转正。
而不是靠关系,拿着一份“德不配位”的薪资,永远顶着“高级柜姐”的头衔。
可再后悔也没用。
她的起点在那里,她不是超人,也不是天之骄女,做不到赚钱养家的同时,还能熬夜苦读。
温燃轻抒了口气,决定放过自己,说:【没事,我去睡觉,你也早点回去,晚安】
蒋雅和:【……】
蒋雅和:【神经啊你】
温燃笑笑,没再回她,把手机放到一边闭眼睡觉。
那天晚上,她突然觉得,人有时候麻木一点,其实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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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那晚的“面谈”有了效果,接下来的几天赵竞川都没再来骚扰温燃。
温燃因为论文的事有些焦头烂额,期间还请了两次假,回学校找导师改论文。
而那段时间,薄祁闻也没再来过工作室。
温燃几次想给他发信息,可几次都把这股冲动咽了下去,她有时候也在想,保持着这样不近不远的关系也挺好的,最起码她不用患得患失。
然而想归想。
事态的发展却从不按人的意愿发生。
就在温燃被导师打回论文初稿的那天,她在寝室略感烦躁,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
随手接起,是一个稍微有那么点儿耳熟的男声,笑着和她说,小美女,能听出来我是谁吗。
“……”
温燃静默两秒,不可思议地回答,“金子坤先生?”
“记性不错啊,”金子坤笑,“没错,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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