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萌
视线下移,舒遥又是跪在?沙发边。
他别开眼看天花板,故意调侃:“我躺着?,你跪着?,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点?儿死?”
话音刚落,一双手猛地蒙上他的唇。
“不可以说死!”
舒遥语气很重,立马起了身坐在?沙发,再一次重复:“你不可以说死!你不会死!”
她再也无法承受这个字带给她的痛苦,在?这分秒之间,她甚至偏激地想,如果哥哥有天不在?了,她也不想活了。
她已经失去过?一次“生的意义”,是哥哥给了她“新的意义”,是哥哥延续了她的生命,所以哥哥在?,她在?,哥哥不在?,她绝不独活。
只是这些话她不能说出口,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
一想到那个字她的心就好痛,她的双手在?颤抖,明庭一把捏住了她双腕,移开她的手,“你再不放手我就要?......”
“窒息而亡”这四个字他没有说出口,因?为在?昏暗中感受到灼热的眼泪,一滴,两滴,落在?他手背。
他还没来得及制止这场“雨”,怀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舒遥扑在?他胸口泣不成声,那种悲切甚至比天台那天还重。
那时候她失去了唯一的至亲,正欲寻死。
那现在?呢?
“怕我死?”他笑?着?问。
听见明庭问话,舒遥在?悲泣中“嗯”了一声。
“那你还哭?”
舒遥一怔。
是啊,总是哭多?不吉利啊。
舒遥强行?忍住了泪意,抬起头,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然后倒在?明庭怀中,双手紧紧抱着?他脖颈。
她相信,只要?她抱得够紧,哥哥就会一直在?她身边。
但明庭却说:“你要?勒死我了舒遥。”
“那我也不放手。”
她心中莫名有气,鼓着?个腮帮子像只河豚,声音也像是憋着?气,引明庭发笑?。
“你就打算这么抱我一晚上?”
舒遥不说话,更收紧了手臂。
明庭被勒得喉咙一紧,忍不住咳了两声,却还不忘调侃:“你想跟我睡你就直说,勒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舒遥生气了。
“你能不能别一直说死?!”
她猛地撑起身,一拳砸在?明庭胸口,而后气愤下了沙发,小跑着?扑到床上拉过?被子将自?己蒙住。
讨厌,讨厌他一直将“死”挂在?嘴边。
明明她如此珍惜,他却始终无所谓,还笑?得没心没肺。
明庭被舒遥砸得一懵,等?他反应过?来舒遥已经回?到了床上,还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蒙住,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又笑?又哭,又打又闹。
嗯......
复杂的女性生物。
“舒遥?”
他喊了一声,舒遥没理他。
他愈发想笑?,原来垂耳兔也有任性的一面。
就说这妹妹没白?捡,多?有意思,逗笑?了,逗哭了,都有意思。
舒遥正在?气头上,不想跟明庭说话,等?她自?己缓过?神再去看明庭时,没心没肺的人已经睡着?了。
她就这样安静看着?熟睡的他,心中的气也这么悄无声息散了。
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是她的哥哥,是她这辈子最在?乎的人,所以他的好他的坏,她都接受,都喜欢。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念,她愈发贪心地想,如果她和哥哥能一辈子这样,那该有多?好。
舒遥早上醒来的时候,明庭已经出门了。
冯警官的调查有了新的进展,他们在?排查李川的关系网时,发现了一位名叫麦诚的关键人物,这人一出现,立马串联起了整个逻辑,让案情有了重大突破。
明庭见完冯警官后去了趟医院,明丽还是昏睡不醒,但好在?状态稳定,身体机能也没有太大的问题,现在?只等?医疗团队制定出详尽的康复方案,到时候便能决定是要?送去瑞士还是留在?国内。
去公司的路上,李总助又一次打来电话,说商庭洲赖在?公司不走,又把办公室闹了一通。
也许是被明朗断了线上闹事的路子,商庭洲只能转战线下,试图在?公司里翻腾起水花,可笑?又可怜。
明庭在?这之前一直对他避而不见,不过?今天倒是可以见一见。
有些日子没见商庭洲,他憔悴的样子倒是出乎明庭预料,他还以为商庭洲这般理直气壮闹事会是容光焕发的模样。
李总助送了两杯水到办公室,商庭洲正要?接过?,却被明庭抢了先,转身就倒进盆栽里。
“有事说事,水就别喝了。”
李总助见状,赶紧退出了办公室。
其?实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商庭洲已经认清了现实,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他没办法讨得更多?的好处,只能退而求其?次。
这些天他一直睡不好,总觉得不安,他和唐曼曼母子已经分别太久,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哪怕钱少?点?也无所谓,快刀斩乱麻最好,以免夜长梦多?。
所以他说:“既然你妈早有离婚的想法,那我们就按程序走吧。”
明庭没说话,只是笑?。
商庭洲一瞬间后背发毛,哪怕眼前人是他亲生儿子,他仍觉得看不穿他。
“你笑?什么?”
明庭捡起桌上的笔转了转,漫不经心道:“笑?你会不得好死。”
同样的一段对话,仅仅相隔一个月,问与答的对象已经换了人。
商庭洲闻言,冷得一抖。
明庭将手中钢笔开开合合,不断发出嗑哒嗑哒的声音,商庭洲如坐针毡,笔盖每响一声,他放在?膝上的那双手便要?收紧一分,是用力咬紧牙关才没有露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明庭笑?得很轻。
商庭洲知道谈判不能先输了气势,又理直气壮道:“是你妈出轨在?先!”
明庭手上用力一转,钢笔应声落地,商庭洲一惊,眼看着?钢笔骨碌碌滚到了他脚边。
分神时,他听见明庭说:“早知最后的结果是离婚,你又何必费心偷了委托书毁掉,再精心策划这场车祸呢?”
商庭洲听得冷汗直冒,却仍捏紧了膝头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么?”
明庭笑?笑?:“听不懂我在?说什么,那你听不听得懂李川、麦诚、周嘉平和唐曼曼?”
商庭洲盯着?脚边的钢笔,仍是嘴硬:“听不懂。”
明庭笑?得云淡风轻:“听不懂没关系,我不介意帮你梳理。”
“肇事司机李川有个铁哥们儿叫麦诚,麦诚早些年和周嘉平在?同一个老板手下做事,而周嘉平,是你心肝宝贝儿唐曼曼的继兄。”
“如果这些你都听不懂,那我不妨帮你回?忆一下。”
“今年四月十三号,麦诚注册了一家?名为安和的建材公司,主营建材运输和跨境贸易,注册地在?芒城。”
“五月底,麦诚找到李川,说他在?芒城有个跨境贸易的项目,要?请李川过?去当项目负责人,前提是,帮他制造一起事故,事后他会得到一笔补偿费,以及芒城住宅一套。天真的李川以为事业焕发新生机,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谁知上的是一条贼船,不仅没能拿到一分钱,还因?此丧了命,成了你和你的同伙唐曼曼以及周嘉平的替死鬼。”
“胡扯!”
商庭洲挺直了腰板儿大声道:“什么李川麦诚我一个都不认识!”
商庭洲越是嘴硬,明庭越想笑?。
他起了身,踱步到窗边,懒散靠在?玻璃上,双手抱胸冷眼睨着?沙发上冷汗直冒的男人。
办公室的气氛太过?凝重,空气好似冻结般,让商庭洲呼吸困难,一张脸憋得通红。
明庭唇角带笑?,唤来肖律师,继续道:“事发后,麦诚火速注销了芒城的建材公司,拿着?你给的钱过?了河逃到缅甸,从此不知所踪。”
他问商庭洲:“你是不是好奇,你们明明做得天衣无缝,为什么我能查到麦诚和周嘉平的关系?”
商庭洲咬着?牙没说话。
肖律师将手中电脑转向商庭洲,明庭淡声笑?道:“也许你看完这些会知道答案。”
商庭洲艰难滑动喉结咽下他此前所有的震惊,试图平静地将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可第一眼就是雷击。
他猛地夺过?肖律师的电脑拿在?手中来回?翻看,嘴里不断念着?:“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唐曼曼和周嘉平在?室外亲吻拥抱的照片充斥着?文件夹,可商庭洲看完还不死心:“这些都是你P图来骗我的!我绝不会上你的当!”
明庭不仅不否认,还点?点?头顺着?他说:“嗯,是我P的,你在?尔湾的房子也是我挂出去卖的,你那宝贝儿子也是我逼着?他管周嘉平叫爹的。”
“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商庭洲突然想起电话里那一声遥远的“daddy”,杰杰从未叫过?他“daddy”,如果这声“daddy”不是叫他,那会是叫谁?
他越想心越冷,捏着?拳头咬紧牙关,说不出一句话。
而明庭依旧是散漫的模样,还打了个响指问他:“现在?能想通我为什么能查到麦诚了么?”
他没等?商庭洲作出反应,便自?顾自?道:“想不通也没关系,我替你理一理。”
“他们那对野鸳鸯想要?离开美国逍遥法外,那国内的烂摊子总要?有人收拾吧?他们知道明家?不会善罢甘休,迟早有一天会查到他们头上,所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反正事情的主谋是你,与麦诚产生经济交易的人也是你,他们只要?主动抛出麦诚的信息,警方便能顺藤摸瓜查到你和麦诚的交易记录,他们知道明家?不会放过?你,只要?将你定罪送进大牢,他们就能拿着?你的钱逍遥法外,一辈子快活。”
明庭“啧啧”两声:“你别说,这招还挺高明,这要?换了我,我也这么做。”
“你说呢?替罪羊?”
“不!”
商庭洲突然暴起怒吼:“事情的主谋,不是我!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