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萌
她没有家,没有家人。
从前她很喜欢和?爸爸一起过年,爸爸会唱歌,会做饭,会和?她一起贴春联,粘窗花,会给她买很漂亮的小裙子,会带她去远离市区的地方?偷偷放烟花,会实现?她许下的每一个新年愿望。
后来爸爸走了,她喜欢和?哥哥一起过年,哥哥的掌心很温暖,会牵着她在人潮涌动的街头?找一支她认为完美的红玫瑰,会揉揉她的发,捏捏她的脸,再凶巴巴地吓唬她,说她要是再让他干这种麻烦事就把她留在集馥园。
可第二年她故技重施,他还是会做同样的事,说同样的话。
他无论去哪里都想把她带在身边,无论走多远都会带她回家。所?以她能想象得到他今晚究竟有多失望,才会狠心丢下她一个人走。
她也知道自己很蠢,竟然把那种话挂在嘴边,可她一点都不后悔。
也许他还以为那些话只?是她一时冲动口无遮拦,而她不敢说的是,那就是她的真实想法。
她想有他的孩子。
这确实是一个很愚蠢且疯狂的想法,还好她没有再次强调,否则,她应该会被他逐出家门吧?
不知何时,她在落地窗上呵出一片白雾,她用指尖触上冰冷的玻璃,一笔一划写下了他的名字。
明庭,明庭。
你在哪里?
......
夜风从耳畔呼啸而过,这座城市的情绪全都装进?了风里,她是躁动的,混乱的,捉摸不透的。
像女人心。
路过码头?,明庭靠边停了车,他下车找了个隐蔽的位置点烟,靠海的步道旁,有人正抱着吉他唱歌。
这并不是个人流量大的位置,那人的吉他背包也并未展开。
旋律从风中?来,有点熟悉,是《Yellow》
看样子,他也是个趁着夜色出门练胆的新手。
他想起舒遥。
当她第一次了解港城的busking文化时,就尝试过拉着他上街卖艺。
他自然是干不来这种事,也不喜欢被人围着当猴子看。
可她喜欢,偏又抹不开面去加入别?人,也不想在人多时候突然紧张露怯,便让他大晚上开着车去找人流量不大,视野开阔,风景漂亮的地方?让她练胆,她负责弹唱,他负责录像。
那一年,也是在维港的一个海边步道,她穿一条灰色的羊绒格子裙,配白色长筒袜和?黑色乐福鞋,头?发烫了卷,右耳上方?别?了一只?蝴蝶结珍珠发卡,应该是香奈儿的。
她那时候唱的,也是《Yellow》
她其?实在和?舒明远生活的时候就经?常听Coldplay的歌,但却是来到芳蕤园之后,才突然有天跑来找他说,原来yellow这个词还有胆怯的意思,她一直以为是黄色。
那是她第一次尝试在大街上演唱《Yellow》,她唱歌时的嗓音不是清脆甜美的类型,更温柔缱绻,他也真的从她歌声?里听到了表白时的羞怯与深情,就像那夜的海风与晚星,不是扑面而来的震撼,而是静静存在的温柔,在你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在那里,笑?着唱歌给你听。
指尖烟雾升腾,猩红寂灭,海边那人唱到了最后一句。
Look at the stars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
And all the things that you do
.....
yellow,胆怯的。
她究竟是胆大的还是胆怯的?
为何不敢与他结婚,又敢说把她操怀孕这种话?
paradox,自相矛盾的人。
他点亮了手机屏幕,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他的这张壁纸是舒遥给他换的,是她圣诞节的时候坐在家里那颗圣诞树前的照片。
白色羊绒衫,红色百褶裙,头?上带着麋鹿发卡,手里捧着草莓蛋糕,身边摆着diptyque的圣诞限定蜡烛,明黄烛火就跳动在她眼眸里,她看过来的样子鲜活灵动,而镜头?后的人,是他。
海边的歌声?停止,那人站在原地重复扫弦,似乎对?自己刚才的表演并不满意。
明庭将?烟头?扔进?垃圾桶,迈步上了车。
他回到了酒店,也许彼此冷静过后可以更好地沟通。
打开房门,卧室很安静,他不确定舒遥有没有睡,只?是嗅见红酒与雪松木的香气,似乎是从浴室飘来。
他放下手机和车钥匙,放轻了脚步往卧室走,门推开,床上却没有人。
浴室灯没开,有烛火跳动的迹象,他试着喊了一声?:“舒遥?”
竟然没有人回应。
他大步上前打开了浴室的灯,眼前的一幕在一瞬间抽走他身体所有的理智。
“遥遥!”
他冲过去撞倒了浴缸边的置物架,香薰蜡烛和?水晶杯接连碎裂在地板上,他不管不顾扑上前,一把将?人从鲜红的水里捞了起来。
他慌张地去检查她的双腕,身体的各处皮肤,视线每过一处他的心都在颤抖。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有伤口。
万幸。
她完好无损。
空气里满是红酒的味道,他抬手轻轻一嗅,从浴缸里捞起一个灌满水的红酒瓶。
他不知道红酒瓶是不是意外?打翻才掉进?浴缸,他只?知道他进?门看见她闭眼躺在一池鲜红的水里时,他差点因心率过速而亡。
“遥遥?”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体温,也凑近感受了她的呼吸。
她只?是睡着了。
可她竟然敢在泡澡的时候喝酒睡着!她究竟知不知道这样会有多危险?!她若是滑进?水中?......
他不敢再想了。
他一把扯过浴巾将?她裹住,抱着她起身就往外?走。
这时候她似乎是有了知觉,开始在他怀中?不安分。
他将?人放在床上,用浴巾擦拭她未干的皮肤,舒遥感受到他的动作,一脚踹在他肩膀上。
他刚圈住她脚踝打算帮她擦脚,她另一条腿也搭上了他肩膀。
视线正对?某个特殊的部?位,他别?开眼深吸了口气。
“舒遥。”
他靠近了点,试图叫醒她,似乎是感受到他接近的力量,她直接分开双腿迎他。
无法否认的是,他真的很难移开视线,她长得很漂亮,皮肤光滑白嫩,深处鲜红湿润,像一只?脉脉含情的眼,看得久了,便会从深处缓缓流出透明的泪。
她很爱哭,他亲吻过无数次她湿润的双眼,也尝过她总是滚烫咸涩的眼泪......
他的喉结控制不住上下滑动,他再一次别?开视线,托住她双腿从他肩上拿了下来。
“哥哥......”她紧蹙着眉喃喃地喊。
他以为她醒了,便也靠近轻轻唤她:“宝贝,哪里不舒服?”
她没睁眼,却在感受到他靠近时用双手抱住了他手臂。
“哥哥,哥哥......”
他不知道舒遥到底喝了多少酒,但看她现?在的样子,应该很难清醒。
他拉过薄被将?她身体掩住,俯身轻轻吻她额头?。
她是矛盾的,胆大,也胆怯的。
在此之前,她在他面前总是表现?得乖顺柔和?,对?他提出的结婚要求从无反驳,所?以他便不知她内心的忧虑与惶恐,以为只?要他出面扛下一切,她便能安睡无忧。
是他忘了,她曾胆小怯懦,敏感多思,更是知恩图报,孝顺懂事的乖孩子,她应付他,陪他睡,是为了让他开心,她不敢和?他结婚,是怕伤了长辈的心。
多么简单的逻辑,他竟然没有想到。
他调暗了卧室灯光,她小巧的面庞覆上一层柔黄。
他用指腹轻轻抚过她已经?微微发肿的眼,他不过走了一个多小时,她就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
天底下怎么会有她这么傻的姑娘?
“我讨厌你。”睡得昏昏沉沉的人突然这样说。
明庭安静看着她,阖眼安睡的人并没有清醒的迹象,他便小声?问:“你讨厌我什么?”
她没再说话了。
看来是真的很讨厌他,不然也不会在睡梦中?与他吵架了。
他轻轻托起她后颈,将?她半湿润的长发从她身下拢了出来,她最宝贝她这头?黑亮顺滑的头?发,与他同床时,还要小心地收在一边,不许他压到。
他取来柔软的毛巾帮她擦拭发尾,她侧了侧身,面朝着他,呼吸轻缓,眉头?微蹙,一双粉润的唇瓣还微微张着。
他俯身轻轻吻她,她纤长的一双眼睫颤了一下,口中?呢喃:“痒。”
他以为他让她不舒服,便撑起身不再打扰她休息,刚想起身,又听她低声?喃喃:“痒。”
他俯身贴近问她哪里痒,她并没有回答,仍是重复,痒。
他怕她因为刚才的红酒浴过敏,便掀开薄被看她身体是否有泛红。
确实有一小片红,就在左胸,她自己伸手将?那片细嫩的皮肤抓出了几道红痕,他握住她手腕制止,轻轻带她平躺。
他重新用薄被掩住她身体,用指腹来回划过她说痒的区域,尽量保护着她娇嫩的皮肤,也为她止痒。
她睡得很香,偶有舒服的轻吟从她喉咙溢出,全然一副醉梦的状态。感觉她差不多止了痒,他便想伸出手,可还未脱离薄被的温暖就被她抓住送往更深处,她仍是低喃着说痒。
若非清楚她喝了酒头?脑不清醒,他这时候真想检查一下她究竟是真睡还是假睡,怎么之前刚从水里捞出来还仅是微微湿润,现?在竟是泛滥到一发不可收拾的样子?
他想起她成人礼那晚,在游艇飞桥的露天浴缸。
她那时还是朦胧羞赧的画中?少女,并未尝过情爱愉悦的滋味,她纯洁而鲜嫩,像早春新雨后的小花苞,轻轻一碰就惊颤应激,他甚至不敢用力,只?是轻轻抚过。
而她今夜更像是从异世界走出来的魅魔,一直翘着她骄傲又美丽的尾巴,轻轻一勾手指便能收了他的魂。她不再羞赧,不再抗拒,她大胆而热烈,处处迎合。她双唇翕动,似乎在轻轻呢喃什么,他俯身听见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