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礼也
姜苔有些失望,错眼看见电视里闪过一个脸色惨白的活僵尸。吓得她急急往旁边躲,抓住他手臂:“你在看什么!”
沈凛被她抓得有点吃痛,如实道:“林正英打鬼。”
“……”
姜苔现在只想打他!
沈凛没感受到生命的威胁,抿唇,看她那表情:“你怕就回屋睡觉。”
老光盘DVD的画质不错,僵尸出现的那一幕牢牢刻在她脑子里。姜苔不想露怯,气呼呼地回房间。
没过多久,她又开门探出个小脑袋:“沈凛,我睡不着。”
沈凛扭头,看着她两秒。
姜苔眨巴了下眼睛,无辜地指着床头那台老旧的电风扇,理直气壮:“它好吵。”
能有你吵么。
沈凛轻叹口气,关了电视,拿起一把圆蒲扇进屋。
她心安理得地躺回床上,闭上眼像个瓷娃娃,拉着薄毯子盖在小腹上,在他静谧的扇风动作下酣然入梦。
沈凛坐在那给她扇了近一个小时的风,确定她睡沉了才把电风扇开起来。
乌龙在这时翻了个身,睁着一双蓝瞳往他手边舒服地蹭了蹭。
他顺手撸了撸猫咪的下巴,又瞥见熟睡的姜苔脖子那泛着绯红小颗粒。她皮肤太白嫩,已经有了轻微晒伤的痕迹。
她睡着也在蹙眉,仿佛在做噩梦。
女孩长发如藻地铺着,脸颊白皙精致。饱满柔软的唇珠微微嘟起,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娇憨感。
一看就不是会出现在这个镇上的人。
沈凛觉得今天那句话还是想错了,她分明比布偶猫还要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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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能离开这里,对姜苔来说本该是高兴的事。
她因此还兴奋地很早就睁开眼,只是清醒过后——她摸着湿掉的睡裙,一脸“天都塌了”的绝望。
尿床了吗……??
她都12岁了!怎么可能还尿床!!
姜苔反反复复地确认着湿掉的竹席和裙子,羞躁地想哭。都怪沈凛昨晚看僵尸片,吓得她一晚上的梦里都是僵尸!
偏偏此时沈凛听见猫抓门板的声音,敲门,拧开门把手:“醒了?”
乌龙从他腿边一闪而过,直奔客厅小碗那喝水。
姜苔呆呆地坐在床上,顶着一头乱发,难以启齿:“焦姨呢?”
“她上早班,等你妈来接你的时候会回来。”沈凛探究地偏了偏头,“你要不要起来吃早饭?”
“我,我起不来了……”
“什么?”
她支吾:“我嗯呃呃。”
沈凛听不懂这从牙缝里迸出来的话,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走进来想用手背碰她额头。
姜苔躲开,眼睛都湿了:“我没生病!”
他不太会和小女生相处,不知道她为什么变脸这么快。手垂在裤侧,指头蜷了蜷:“我把粥盛好了,放在桌上。”
“等一下。”姜苔知道这会儿只能求助他,在他转身之际,嗫嚅地带着哭腔说,“我、我尿床了呜呜呜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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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有大人在,姜苔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至少沈凛不像是会嚼舌根暴露这个秘密的人。
她坐在餐桌前喝粥,听见楼上手洗衣服的声音,心里五味杂陈。因为出了这么一个大糗,姜苔一整个上午都垂着脑袋玩手表上的小游戏,夹起尾巴不敢再造次,话都没和沈凛多说几句。
她的羞愧难当对沈凛来说,倒省了不少事。
他的任务是帮焦莱好好照顾姜苔,伺候大小姐没有窍门,对她百依百顺就行。
门口有电动车停下的声音,是焦莱回来了。
这也说明霍槿瑜的车快要到了。
“教授马上过来接苔苔啦。“焦莱洗过手,殷勤地上前,“焦姨帮你扎小辫子吧,是不是昨天玩累了?怎么都不说话?”
姜苔提不起兴头,手指不停地搅着衣角。
院子里的沈凛在把乌龙放进猫笼背包里,摸到它一屁股的毛是湿的。而且,闻起来一股怪味……
他顿了顿,往屋里依旧垂头丧气的姜苔看过去,蓦地明白了什么。
看过猫帮主人背锅的,没看过反过来的。
沈凛把猫砂盆、猫粮一并装进去,拎着背包起身,恰好听见院子外面一声汽车的鸣笛。
紧接着屋里的姜苔一反常态地飞奔出来,活力满满地跑向院子外面。
开车的是霍槿瑜,因为电话里已经和焦莱道谢过,也赶着去市里机场,就没下车。
“沈凛,你快把乌龙和它的包拿过来!”大小姐颐指气使的气势在要离开之时又回来了,使唤人的语气也一如昨日。
沈凛拎着东西,焦莱也走过去打开了后座。
他看见姜苔跪坐在副驾驶那,搂着驾驶位上女人的脖子撒娇,还亲了亲她的脸,看上去每根头发都在表达开心的情绪。
那是沈凛为数不多对霍槿瑜的印象:一位知性爽朗的女士,和女儿相处得很亲近。
笑声从车里传出来,两个大人在告别。
两个孩子也不例外。
姜苔趴在车窗那,朝沈凛招手,让他过来。
她从车上零食里挑出一盒巧克力递过去,乖巧开口:“这两天谢谢哥哥照顾我。”
这话显然是说给一旁的霍槿瑜听的。
果然,女孩下一句带着点狡黠的笑,声音放低了点,凑近得意洋洋地说:“拜拜,我不会再见到你了哟!”
“……”
因为笃定不会再见,所以也不怕他暴露她的“秘密”。
她表情真的好嘚瑟,和前几分钟垂头丧气的模样截然不同,连怀里那只猫都跟着主人心情的变化高高在上地翘起了尾巴。
沈凛根本没机会把乌龙的“栽赃犯罪行为”转告给她,在下一刻也决定不澄清了,索性就让这成为大小姐自以为的黑历史。
谁让汽车开动后,姜苔还要探出头来对他做个鬼脸。
第3章 一只手抱她
很多年后,姜苔才发现有些人的交集是冥冥之中就注定的。
她回到深州,升学、社交圈扩大、新旧朋友来来往往。最大的烦恼是偶尔会和好友因为一些小事吵架、想买的裙子还没上新款、绘画大赛上又和第一名失之交臂。
远在北方的沈凛也有自己的生活,仍然是持续着半工半读的状态减轻家里负担,越沉默也越冷淡。他的学习成绩在这种清苦的情况下还是拔尖儿。
毕竟对于贫困生来说,拿不到奖学金就是罪过。
两段本该是毫无干系的人生,却总会因为有过相交的点,而不断重逢。
人生不是线,是圆。人与人之间,也靠缘。
初三上学期的寒假,姜苔和在港城的外祖母打过电话,委婉拒绝了今年一同去日内瓦的散心旅行。
下楼吃早餐时,她听见姜霆和他那司机兼家庭管家的张叔在聊新找的保姆阿姨。
姜苔放在嘴边的汤匙又落进碗里,皱眉问:“哪个沈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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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家中到来的不速之客无形中解答了她的疑惑。
姜霆正要出差,身后助理帮忙拎着公文包,他看向女人:“情况都知道了?”
站在他面前的焦莱忙点头。
焦莱是之前在家里待过最久的保姆,姜霆不免对她寄予厚望:“苔苔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你就在了,也在她小时候最上心。所以我让老张打听了一下,没想到你正好也要来深州找工作。”
霍槿瑜在前年离世。
不是重病,而是勘研期间的一场自然灾害,她在贵南大山里遇到洪灾。事发突然,谁都来不及见最后一面。
没亲妈管教,姜苔脾气越发乖戾。
今年为止已经气走了三个家政阿姨。
姜霆叹口气,又瞥见院门口提着行李箱的男生:“就是搬家过来不方便吧,这是你那个……孩子?”
焦莱:“是,叫沈凛。”
“我看资料,他比我家苔苔大一岁,怎么也在读初三?”
“去年我上班的那个厂破产倒闭了,我筹不出钱交他的学费。”焦莱表情颇为捉襟见肘,“这孩子懂事……就休学去人家修车铺里待了一年,赚点生活费。”
姜霆显然不是特别关心,但还是礼貌地“哦”一声表示知道了:“这样,他转学这事儿我交给老张去办。”
“好的。”焦莱感激涕零,“谢谢姜先生,麻烦先生了。”
姜霆摆手说小事。
门口车已经到了,接他离开。
焦莱是住家阿姨,之前做过,压根用不着人再带一遍。沈凛从门口将她的行李提进来,她给他拿纸巾擦汗。
母子俩还没说上几句话,沈凛突然如有所感地抬起头。
二楼扶栏那趴着个人,正在俯视这一方会客厅。见他们看过来,姜苔慢悠悠地拉直嘴角,不躲不避地回视着。
“苔苔小姐?我是焦姨,还记得我吗?你前些年还来过我家呢。”焦莱先开口,笑着拉了拉身旁人,“这个是你沈凛哥哥,以前还和你一起玩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