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奎因兰
他仿佛坠于一片深海,咸湿的海水淹没了他的口鼻,可黑水之下的那条蛇却仍不肯放过他,硬生生卷着他向更幽深的海底游去。
欲望是一条蛇。(隐喻,什么都没做)
他在心里默念道。
“起码我会让你快乐,会让你心脏跳动的频率比任何时候都接近于一个活人。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会让你直面欲望,然后让你在欲望的倒影中看见真正的你。”(情感交流,只是对话,什么都没做)
她在耳畔轻声道。
两只手还在交叠着,手心贴着手背,酥酥麻麻的痒意几乎在啃噬着他的血肉。他好像成了她手中的一只气球,轻飘飘地被放飞到高空。(握手,没做)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牵引着他身体向上,意识向下。与此同时,他的灵魂与身体发生了错位,并迫不及待地从累赘的身体逃出。
然后,郗时又猛地从高空坠落——有什么堵塞了他灵魂的出口。(对自由的渴望和挣扎,隐喻,没做)
翕张的欢愉被强行缝合。(向往自由而不得的失落,没做)
“诶,你没事吧?还好吧?”符彧关切地俯身打量着他恍惚的脸庞,见他一时半会没什么反应,又随意戳了两下。
“怎么话都不会说了?”她小声嘀咕道。
就在她刚说完这句后,她的余光瞥见他的眼中涨潮似的堆满了江雾。他开始无声地哭泣,泪珠一颗一颗从下颌滚落,砸进乱糟糟的衣领。
啊这,哭了?她把人玩哭了?好吧,她承认她是恶趣味了一点,但是还没怎么下狠手吧!只是随便玩了两下而已,都没尽兴呢,他这就哭了?!
什么嘛,搞得她都有点愧疚了……嗯,虽然兴奋居多。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嘛,谁让他长得就很好欺负的样子呢?啧,这白得稍不留神就会留下红痕的皮肤,还有那种表情——越是隐忍,越是催生出人的凌虐欲。
符彧的手拉扯着导联线,她凑近对他说:“为什么哭呢?是觉得我在欺负你吗?可是我也是为了你好啊。听说过延迟满足吗?”
“像你这么能忍的性格,最适合了。”
郗时没有回答她,刚才快乐的情绪似乎还在他心中涨潮。他浑身仿佛过了电一般,微微发麻,而痛楚也并没有就此消失。
他从被伤害中得到了自由。
“想要更快乐吗?”他费劲地呼吸,并听见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求我。”
“求你。”
他几乎不需要多做挣扎,就轻易抛弃了他那些原则与体面。
于是,那枚恼人的夹子兀地被拔掉。
在意识完全涣散的前一秒,符彧愉快地把眼镜还给了他:“好了,这下你和我一样都是坏孩子了。”
然后他裹着被归还的理智和体面,被汹涌的情潮吞没。
第28章 开局二十八条鱼
“还在疼吗?怎么一直在发呆?”
郗时打领结的手顿时一抖,他低着头没有回答,银框眼镜也被他搁置在一边。
脖颈的咬痕还在火辣辣地刺痛,就像它的主人强势又蛮横地彰显着存在感,并在耀武扬威之余,炫耀着对他的侵略和占有。
他整个人浑浑噩噩,即便事已至此,还是不能想明白两个人的关系怎么会突然推进到现在这个境况。他好像被引诱了,又好像被强迫了。
可无论是哪种情况,总之,在他意识清醒过来后,他已经结束了第一次手银。泪眼朦胧中,郗时逐渐聚焦的眼神对上了符彧含笑打量他的目光。
皱巴巴的床单、半褪的裤子……
一切都被搞得乱七八糟。
他感到浑身发冷,并抑制不住地厌弃自己。郗时从下往上扣着衬衫,并听见符彧问道:“在想什么?讨厌我吗?”
而他的手这一刻也正好停在被扯得变形的领口,领口最近的几颗纽扣早就掉了一地,就像他的自尊与体面。
郗时不想捡。
他掩耳盗铃地以为,不看不捡,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但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符彧已经对他的哑巴行为失去了耐心,她趴在他常坐的那张办公椅的椅背上,吊儿郎当地去踢他的小腿:“为什么不理我?你这样很没礼貌诶!”
郗时看着自己裤腿明显的鞋印,忍了又忍,终于熬不住低声回怼道:“口口声声说别人没有礼貌,明明最过分的就是你自己。”
“什么?”符彧睁大了眼睛,气鼓鼓地质问道,“你是在指责我吗?可是刚才你不是被玩得很开心吗?别一副受辱的表情,搞得好像你没有爽到似的!”
说到后面,她几乎是在抱怨了。
“装什么贞洁烈夫啊?那会主动开口求我的人是你自己没错吧。你要是完全没爽到,我还能强迫你硬,再逼着你社不成?”
好嘛,非要说的话,她也不是不可以。但她这个人还是挺通情达理的,从来不玩强制蛇精这一套。起码目前为止没玩过。至于以后会不会嘛……
呃,不好说。毕竟她对于自己没底线这件事一向心知肚明。
不过言归正传,她唯一算得上动粗的也只有扒了他衣服和裤子而已。后面可都是他自己半推半就主动答应的。现在回过神来,竟然想把所有责任推到她身上来,好自己继续做原先冰清玉洁的乖乖男吗?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符彧不满地撇撇嘴,目光轻狎地扫过他敏感的腿缝:“吃饱了就想把我甩了?”她嗤笑一声,似乎在嘲讽他的天真:“像你这么银荡的身体,除了我,还有谁能满足你?”
“你自己一个人能爽得告潮吗?”
“你说什么?”郗时愣愣地抬头盯着她,就好像一个人走在路上却莫名被经过的行人毫无预兆捅了一刀。虽然早在他被侵犯时,他就应该认清她的真面目的。
可她当时哄他的话太动人、氛围又太暧昧,他才一时疏忽了这一点,所以还对她的道德与仁善心存一丝希望。
郗时用力闭了闭眼睛,又睁开:“你真的是太过分了,我从来没见过你这种人。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今天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这样对你、对我都好。你——”
“符彧?你是在里面吗?”外面猝不及防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并伴随着熟悉的呼喊。
这个声音?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下午才听到过——是秦方好吧!不过他来干什么?已经动用职权让她离开队伍还不够吗?怎么还追到这里来了?他是什么黏人怪吗?
可恶,想吃的一个劲要逃,不想吃的反倒腆着脸追着她跑!难道走强制爱就是她的宿命吗?什么时候能让她爽玩一把双向恋爱?
符彧一边心疼自己,一边眼神示意郗时赶紧把白大褂穿好。就连去开门的路上,她都不忘顺脚把醒目的纽扣踢到床底下。
她打开门,嘴角的弧度标准得好像用尺丈量过。
“您好,请问您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门口果然站着秦方好。
他分明身形挺拔、容貌又俊秀,却在第一时见到符彧后下意识眼神闪躲。但他良好的教养以及平时说一不二的习惯很快让他反应过来自己异常的行为。
秦方好试图变得从容平静一些:“我要回官署了,走之前不放心你的身体,所以顺道来看看你。怎么样,医生有给你做什么检查吗?结果还好吗?”
顺道?是指从北区训练场地跨越到南区校医院吗?
符彧一言难尽地想道,怪不得能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呢,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竟然完全不会心虚!
可是她还得装作老实孩子的样子,腼腆得甚至有点唯唯诺诺地回答道:“做了,医生说我挺好的,没什么事。”
结果秦方好一听见她提到医生,立即后知后觉地把门完全打开,然后往里走:“我才注意到门口的铭牌是挂着郗时的名字吧,正好我和他是老熟人了,也该和他打个招呼。”
不是吧,这么巧?
不是说上城区天上随便掉块砖,十个里面就能砸到起码七八个天龙人?有这么高的概率,不至于随便两个人就很熟吧?还是说只是她尤其倒霉而已?
符彧僵着脸杵在门口,不进也不退。
而那边秦方好已经背对着她熟稔地和郗时寒暄起来:“前段时间林纾和我说你辞了医院的工作跑到校医院来,我还不信。就是一直没空去问你,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和阿姨叔叔闹翻了?”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可能顶撞家里呢。怎么想的?你这是叛逆期推迟到现在才爆发了?”他语气轻松地调侃道。
郗时已经恢复成原先整洁的模样,他坐在办公桌前,态度相较于秦方好的热络要冷淡得多:“没什么,就是在医院呆久了,想换个地方工作而已。”
“所以来了校医院?”秦方好摇头笑叹道,“这可不是享清闲的地方。那些小兔崽子闯起祸来一个比一个无法无天!上次谁才和我抱怨来着,说是干了两个月头发就要少了一半。你啊,要是真想歇歇,还不如回去换个不那么忙的科室。”
“算了吧,前两天段危亭和程又不是刚进了医院,把我那些同事闹得人仰马翻。幸亏我人在这里,才没我的麻烦。”
秦方好顿了一下,才说:“这两个也是古怪得很,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正好就在同一天被弄成那个鬼样子进去了。一个上午,一个下午,还都进了男科……”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恰好余光瞥见门口还木木地站着的符彧——她低着头,一副文静内向的样子,好像生怕人注意到似的。
碍于有个女生在,他就没把剩下的话说完。
他转而温和地说道:“站在门口不累吗?进来坐着歇会儿吧。”
怎么歇?一边若无其事地坐在事后现场,一边听被她欺骗的人和被她玩弄的人讨论被她暴打过的人怎么进男科的吗?她就算心理素质再好,也受不了这么折腾啊!他倒是嘴皮子上下一动,说得轻松!
符彧偷偷在心里骂他,然后哦了一声慢吞吞挑了个最远的位置坐下。
郗时已经注意到了她判若两人的模样,禁不住屡屡投来视线。不过无所谓,她会假装看不见,接着继续伪装成秦方好眼中的木楞子。
当然,这倒不是她故意表现得与众不同来吸引他的注意。
恰恰相反,她对于自己真实的性情十分骄傲自得,而且对自己训狗的本事也很是自信,所以她实在担心暴露了真面目后,秦方好会更加不可自拔地爱上自己。
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都说了,她是真吃不下爹系男友。这也不是别的问题,主要是和她相性不合。想也知道,一山不容二虎。一对情侣不可能两个人都同时占据主导地位,并且习惯性控制另一方。
照顾也不需要。
她只喜欢温柔可人贤惠型,货不对版的别来,谢谢。
可是秦方好根本意识不到她的抗拒,或者把她的寡言少语当成社恐的体现。
他甚至自作主张地帮她和郗时拉近关系:“符彧是我之前值班认识的,她腿不太好,最近体能训练还有往后的体测你帮忙开个证明避开吧。”
秦方好无奈地笑了一下:“她性格好像比较怕生,可能哪里不舒服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你没事的话,多看着她点。”
“腿不太好?比较怕生?不好意思麻烦人?”
郗时重复了一遍,语气也越来越不对劲。如果不是他习惯维持着风度翩翩的表象,他这时一定会忍不住冷笑的。
符彧动作敏捷地压制住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无论是抵住他喉咙的灵活的腿,还是从头到尾都格外不安分的手,都无疑要比他健康有力得多。
现在秦方好竟然告诉他,她腿不好?还怕生?
那他这种被压在底下的算什么?
秦方好奇怪地看他:“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还有很大的问题!郗时不想再听下去,甚至有种冲动想直接揭开符彧的本来面目。
可这时他抬眼看见了她的脸——秦方好背对着她时,她显然要自我得多。不仅百无聊赖地荡着据说很不好的腿,还有闲心注意到他的视线,并且对他挑眉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