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奎因兰
他突然感到浑身发冷,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您也觉得我现在的行为是自甘下贱?认为男生不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事业?”
符彧不懂他干嘛还要纠缠不放,她以为世界属于女人已经是一个众人皆知的事实了。
她踩在他膝盖的腿往前探了探,然后向上一顶抵住了孟引璋的下颌。
孟引璋被迫抬起脸,露出了破碎的神情。随后她的手没入镜框下,一点一点抚过他漂亮的眉弓和蒙上一层薄泪的眼睛。
“江女士说的不错,你长得确实和他很像。倒不是五官的相似,而是一种神态。”她冷不丁扯回原来的话题。
他突然眼睛一痛,条件反射地想要阖上眼,却被制止。
符彧的指尖撑着他的眼皮,相邻的手指则更近一步去按住他的眼珠。生理性溢出的泪水浸湿了她的指腹,她慢慢缩回手,低头看了一眼透明的泪水,然后抹在了他的嘴唇上。
孟引璋被触碰到的瞬间下意识感到抗拒,可他的理智不间断地提醒着自己符彧的身份。于是他只好强压着内心的抵触,任由符彧动作。
“苦吗?”
他愣愣地看过去,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符彧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她自顾自说下去:“姜柏从前也是这样跪在我面前的,他脾气倔,说话也不够好听。可即便如此,我对他还是印象最深。”
“因为他哭起来最好看。”
“其实小春也很好看,但大概我是个很恶劣的人。我就喜欢把硬骨头一点一点用脚碾碎了,再逼着他们流泪。那样的话,哭起来就很像被雨淋湿的花朵,比任何时候都要漂亮。”
温热的呼吸吹到孟引璋的脸上,毛茸茸的有些痒。
一叠文件被塞回他手里,他却顾不上低头多看一眼,只是一动不动地听她命令道:“叫我的名字。”
“符——”他顿住了,他没办法不加敬称地直接叫她名字。
下一秒,他的脸被用力掐住。
她说话时的距离近得几乎能含住他的嘴唇:“叫我的名字,对我说——”
“亲我。”
孟引璋莫名感到一阵眩晕。
或许是威慑于她强硬的姿态,或许是急切地需要什么抚慰他惶惑不安的心,他终于顺从地呢喃道:“符彧——”
“亲我。”
于是愉悦的话语随着潮热的气息一同将他困住。
“好乖啊,姜柏。”
*
孟引璋失神地被推开那个令他安心的怀抱,他无意识用指尖点了一下嘴角。
直到对上符彧戏谑的目光,他才狼狈地垂下眼眸,弯腰将刚才散落的体检报告一页页夹好。
他动作不停,符彧的声音也源源不断灌入他耳中:“我很喜欢你,但我不喜欢你的理想,也不喜欢你的野心。为什么不停止你无聊的白日梦呢?”
“只是单纯呆在我身边,什么都不想,不好么?”
“不是经常有人说,女人征服世界,男人征服女人?为什么不干脆换一个理想和目标呢?与其和女人争抢这个世界,不如去努力得到一个女人的真心。”
“你不想要得到我的爱吗?”
他下意识直起身,并看见她脸上流露出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仿佛对他而言,连权力都不配与她施舍的那点微薄的喜爱相提并论。
见他没有应声,符彧没有生气,仍然微笑着歪头问道:“你不想要吗?”
孟引璋骤然攥紧了手中的纸张,他还是没有回答。
因为他恐惧自己会脱口而出那个答案。
他好像是想要的。
*
两个人收拾整齐后才打开房门走出去。
结果刚向外迈出一步,就见文怜星脸色苍白透明、脚步虚浮地往楼上走。符彧看见他的同时,他也顺势看见了符彧。
可他没有像平常那样亲切温和地同她打招呼,反倒像见了鬼,急忙不自在地撇过头。他神色惊慌失措地匆匆爬上楼,眼睛都不敢正视她一下。
嗯?是江女士说了什么吗?吃饭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符彧莫名其妙地往下走,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不会是他知道江女士要把他托付给自己了吧?诶呀,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啊。嘻嘻,就算以后开车她也是有证驾驶的人了。
她兴高采烈地领着孟引璋朝江怀瑾走过去:“江女士,我们谈好了。”
“嗯,满意吗?”江怀瑾淡定地问道。
“满意!”
“那就好,”江怀瑾从管家手里接过两张邀请函递给她,“我替你们订了这周六的晚餐。你到时候带小春去吧,他今天大概气坏了。正好你陪他出去走走,也散散心。”
“到底是我的儿子,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符彧随便瞥了一眼时间,没当回事:“好的,您放心!小春那边我一定会哄好的。”
不就是吃个晚饭吗?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她就不信医院那几个能追过来!
*
然而,真到了那天晚上。
江别春一路都像只被野猫欺负了的家猫,喋喋不休地和她抱怨家族里成天勾心斗角的表兄弟。他气呼呼地噘嘴:“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有多讨厌?一个个都是恶毒的心机男,以前还互抢女朋友!”
“每次看见我妈都争先恐后地卖乖讨好,比我都像我妈的亲生儿子!这次我妈竟然还说出要让他们取代我的话,一定是他们有人背地里做了什么!”
他咬牙切齿地放狠话:“这两天我非得查个清楚,等我发现是谁想撬我墙角,我要撕烂他的脸!”
符彧没吭声,偏过头继续刷她关注的网黄。
啊!胸肌!
啊!腹肌!
啊!粉色的**!
突然,一道脸猛地挡在她手机上方:“符彧!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的话?!”
符彧忍无可忍地甩了他一记耳光,以作回应。
耳光很响亮,江别春猝然拔高的声音也很响亮刺耳:“你打我?!”
于是符彧换到另一边,再次抽了他一记清脆的耳光。
两个耳光下去,江别春终于老实了。他气鼓鼓地憋着气不肯出声,但大颗大颗的眼泪已经像断线的珍珠成串落下。他小声地抽泣着,又委屈又生气地瞪着她。
爽了!耳边终于清净了!啊!快乐!
果然没有什么是耳光解决不了的事,如果不行,就多抽几次。反正男人都是贱骨头,越打越听话!
当然,请不要误会。她可不是家暴。打自己未婚夫向来是天经地义的事,从前人家哪个不打?女人打男人,从来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肯定都是为男人好!
符彧撇开他捂住脸的手,自己凑过去捧住他的脸,然后温柔地冲大面积的红血丝吹气。她吹了几次,就嫌嘴酸了,于是连这点安抚都干脆地省略掉。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搓了几下,捏得他眼泪汪汪,这才讪讪地收手,假模假样关心道:“很疼吗?”
江别春凶巴巴继续瞪她。
“唉,小春。你这样对我,我真是伤心。要知道我也是为了你好,毕竟阿姨都说出那种话了,我也很替你担心。别的男孩子再好看又怎么样呢?终究不是小春。可是小春的脾气又越来越差劲,我真是……”
符彧故作神伤地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你才能懂事一点呢?就不可以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吗?总是被人一点就炸,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江别春登时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泡在醋里,酸酸涨涨。
他蔫得垂下毛茸茸的脑袋,然后委屈地窝在符彧肩膀上,像小动物那样蹭了蹭她的侧脸:“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一时控制不住而已。”
“以后我——”他勉强地承诺道,“我尽量不乱发脾气了。”
“我听你的话,你不要生气。”
“好不好?”
他眨巴着圆圆的眼睛,小声对她说。
符彧顿时笑眯眯地将他柔软的头发揉得乱糟糟:“好乖啊,小春。以后每天都这样,就好啦!”
江别春翘起唇角,却还是忍不住嘴硬:“我又不是你的狗,干嘛随便揉我的头?而且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听话?”
“你也要每天都对我很好才行!”
呵!想得还挺好!哪天再给你几个大耳光吃一吃就知道乖了。
符彧笑着带江别春下车,并在侍从的引导下走进餐厅。
餐厅装潢得很有格调,也几乎看不见什么人。
她们坐下来才知道这一层江女士都给她们包场了,就为了给她们,呃,不对,准确来说,是为了给江别春一个安静稳定的环境,免得他看见男的就疑神疑鬼,忍不住发疯。
尽管看不见漂亮男人让她有些失望,与此同时她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也好,男人就像嘎嘎乱叫的鸭子,一个男人一只鸭,两个男人两只鸭,一群男人一群鸭……没办法,男人嘴太碎了,数量一多就会吵闹。
而她有时候也很希望耳朵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可她刚放松心神,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客人,这是您点的——”
符彧猛地抬起头,眼前这个侍应生赫然是姜柏!
“啊——”
一连串的道歉混杂着江别春下意识的惊呼和反应过来后的骂骂咧咧,现场简直一团糟。
姜柏在看见符彧的刹那,震惊之下竟一时手不稳把杯子里的饮料洒在她桌角。还好符彧反应及时、躲得快,这才避免弄脏衣服。不过桌角淋下的饮料还是滴落在她干净的鞋面。
江别春当即要发火,却被符彧一个眼神制止。
她假装不认识姜柏,冷淡且礼节性地对他笑了一下:“你先离开吧,我们这里暂时不需要服务。或者,找其他工作更熟练的人来替代你吧。”
说完她不等他的回应,就转过身对江别春道:“小春,我去卫生间稍微处理一下。”
听见符彧主动赶这个粗手粗脚的侍应生走,江别春那股闷气也散了不少。他皱起眉:“好吧,那你快点。实在不行,我让人重买一套送过来。”
“不用了。”
符彧用余光瞥了一眼姜柏,确认和他对上之后才若无其事地去了卫生间。
她进了男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