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奎因兰
领头的顿时大怒:“上次还不止这些,怎么还越来越少了?”
“你好——”
“哪个想死的敢出头啊?”他不耐烦地转过去,却对上一张友善和煦的面孔。
来人对他热情地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啊,还记得我吗?”
他立即脸色一白,嚣张气焰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然后欲哭无泪道:“诶呦,听说您不是去上城区读书了吗?怎么有空回来看看了?”他艰难地露出笑容,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符彧故作好奇地张望着他手里那沓钞票:“你又重操旧业了啊?我还以为上次你答应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是真的呢!原来都是在骗我啊!”
她不由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可以欺骗我的感情呢?”符彧闷闷不乐地一拳打了上去。
他重重摔在地上,反应飞快地蜷缩起身体,并习惯性护住脑袋。他扯着嗓子开始哭嚎起来:“我错了!我错了!真的不敢了!不要打我!你报警抓我吧!只要别打我!”
那群小弟也有样学样地在地上打滚,只有一个人忙着报警自首。
负责这片区域的警卫火速赶来。
对于眼前的景象,她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还很淡定地和符彧寒暄道:“你不在,我还真是挂念。那些小兔崽子一个比一个能惹事,我都要烦死了。”
说完,她带着社畜的疲惫,像赶猪一样把他们赶上车,然后慢吞吞地拖着车尾气走了。
钞票撒了一地,符彧捡起来递给初中生。
他怯生生地去拿,第一下却没拽动。于是他只好不知所措地抬头看她。
符彧一本正经地和他商量道:“刚才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是不是要拿什么表示一下?”
“是。”他慢慢点了一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那我抽一块钱作为手续费,你不介意吧?”她举起一根手指比划道。
初中生立即松了一口气,他飞快地摇摇头,然后从里面抽出一张递给她:“谢谢。”
“不客气!”
符彧兴高采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头就进了附近一家花店。花店老板正在里面打理那些花花草草,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当即丢下手里的活,笑容满面地转过身来。
“欢迎光临!您要什么——”
“又是你!”她撇撇嘴,熟练地伸手去拿那张钞票,然后从某个角落剪下一枝花:“喏,有点枯了。你自己找点水洒上去吧。”
见符彧接过,她摇着头啧啧感叹道:“这年头,猪肉都在涨价,男人却越来越廉价了。一块钱的花都能买一堆!”
“那是你没见过更便宜的!”符彧热心建议道,“有机会你去上城区转转,那里多的是有钱还倒贴的男人。可比咱们下城区划算多了!”
“挑男人,就和买东西一样,要货比三家!不然今天花一块,明天他就敢花两块!过个几天,他大手大脚成什么样我都不敢想!”
花店老板不禁若有所思地应声道:“好像你说的有道理。”
符彧拍了拍她的胳膊,一脸自得:“这些话一般人我还不告诉她呢!还不是看在咱俩关系好!”
“那我还得谢谢你?”
“谈这个就见外了,”符彧摇摇手,轻咳了几声,“下次一块钱可以买两枝吗?也不是别的,主要是回去一路上见到的人太多了,说不定就有更好看的呢。”
她故作痛心疾首道:“我不忍心一个好看的男人站在路上,却没有人送给他花。”
“那你可以把上一个人的花抢回来,再送出去。反正二手花也是花。”老板面无表情地把她请了出去。
真是冷酷无情的女人!算了,她也没空继续掰扯了。也不知道刚才那个好看的男人还在不在?
符彧故作深沉地叹息着,并顺便在洒水车经过时躲得远远的,只举起胳膊把花送到洒水的范围内。花瓣沾了水珠,终于看起来饱满剔透起来。
她心满意足地捻着花枝在指间转了一圈,然后快步走到刚才经过的一辆车旁。这辆车散发着一股和下城区格格不入的气息。而车的主人正站在路边看他的同伴和另一方交涉。
显然,这里出现了追尾事故。
交涉的黑风衣很强势,对面撞到车的三轮车司机也很理直气壮。他用夹着方言和俚语的话不断责怪黑风衣不该把车开进来。黑风衣有些听不懂,便不自觉落了下风。
符彧默不作声地盯了一分钟。
车主大约二十大几岁,气息很沉静。他什么也不说地站在这里,就像一卷古画,浸着浓浓的书卷气。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忽然抬起眼,不偏不倚地隔着陋巷和她对视。
然后,对着符彧手上那枝花笑了一下。
像静谧的山潭水,荡起一圈圈涟漪。
第54章 开局五十四条鱼
“花很好看。”他主动开口道。
声音就像他整个人一样,清雅温和。微微笑起来时,让人想到潺潺的流水。
然而,符彧反常地和他保持了距离,没有热情地凑上去,只是礼貌客气地点点头:“谢谢,不是送给你的。”余光随意瞥到刚才修车的黑背心,她几乎是没有停顿地走过去。
“嗨,普男!”她把花怼到他面前,深表遗憾道,“看你年纪大大的,好像还没人要的样子,生活一定很不容易吧!这枝花就送给你了!”
黑背心先是疑惑地回头,看见又是她,不免悲愤交加:“我只是长得有点早了,并不老。而且没人要这种事就不要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嘛!”
“好的,你放心,普男,我不会再告诉别人你是大龄剩男的!”
符彧信誓旦旦地答应,并且一把将花塞给他,然后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还站在那边的车主,若无其事地往回去的路上走。
而这时,车主淡淡地移开了眼神,忽然对黑风衣说道:“她认出我来了。”
“那要去追吗?”黑风衣问道。
他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不用,本来我就没特意掩饰什么。”轻微折了下眉,他看了眼周围乱糟糟的人群和前面一直和他们争论不休的三轮车司机。
“算了,”他用眼神示意道,“不要再争了,给一笔钱他,赶紧离开吧。人多了,难免生乱。”
“是。”
黑风衣正从钱夹里掏出一张卡要递给三轮车司机,忽然心口一痛——抢声猝不及防响起,他的胸膛被子弹贯穿,顿时染红了前襟。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拔抢朝可疑的位置射去,然后捂住伤口骤然倒地。
转瞬间,街道乱成一片。人群迅速尖叫着往四处逃窜,连黑背心都娴熟地抱着工具箱三两步跑进店里,将门紧紧关上。
骑三轮车的老头也吓坏了,颤巍巍地睁大了眼睛,软倒在轮胎边,嘴里不住念叨着:“不关我的事啊,别找我,不是我害的你。”
一叠钞票从他头顶轻飘飘落下,撒了一地。
“这是之前答应你的,撞得好。”
一个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朝前面走去,然后虎视眈眈盯着面前的人,皮笑肉不笑道:“请您和我们走一趟吧。”
车主静静地看着他:“如果我拒绝呢?”
只听得一道沉闷的声音,肩骨霎时间便被穿透。一支抢直直对准了他,并伴随着几个人围过来强行将他压下。
阴冷的声音倏地哼了一声:“真以为这是在上城区呢!”
另一边,背对着人群的符彧在听见嘈杂声涌过来时,第一时庆幸着长松了一口气。那天晚上在酒店吃饭的时候,她闲着无聊就随便选了个频道下饭。
偏偏那是个新闻频道,偏偏受邀采访的年轻首相长得和这个车主一模一样。
只是冲着背影和侧脸,她当时还没认出来,结果刚刚对方一回头,和她四目相对了个正着,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没办法,谁让她对好看的脸总是过目不忘。
首相突然跑到下城区,尽管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没好事。而她虽然喜欢艳遇,却更喜欢且珍惜自己的命。她可真是个有原则、识大体的人啊!
符彧颇为自得地想道。
后面接连响起抢声,她正要加快步伐,忽然一个人迎面走来。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气息也很平静。不妙的预感兀地卷上心头。
根本来不及防备,一阵奇怪的雾气冷不丁对着她的口鼻喷洒。
天杀的!她什么都没做啊!
符彧都顾不上发出冤屈的叫骂,就头晕脑胀地昏了过去。
*
模糊地睁开眼时,她已经被绑着装在了车里。
车一路颠簸地不知道开向哪里,只能从凹凸不平的道路初步判断是在郊区地带。那里都是些淘汰的工厂旧址,几乎没什么人。因此坏了很久的路也无人问津。
符彧独自躺在后座,前面坐着两个人一声不吭,只是时不时从后视镜观察她的状态。
她被绑在背后的手悄悄摸索着压在身下的衣服口袋——空瘪的。里面那把弹簧刀应该是被他们搜走了。
没有了趁手的武器,对方还有抢,这种情形下她只能故作无事发生地继续闭目假寐。
很快,随着一个急刹车,她的头不由得撞上了硬邦邦的车座。那一瞬间,她脑海中闪现了无数种痛殴他们的情景,一颗心已经蠢蠢欲动,但还是在打开的车门前,强行压制下去。
“下车!”
于是符彧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费力地翻身下去。刚下车,郊外的风就把她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已。她甩了甩头,将糊在脸上的头发抖开,然后目不斜视地跟在两个黑墨镜身后。
余光迅速将周围环境大致掠过,并在路过另外几辆车时,顺便记住了车牌号。
这是一间废弃的工厂,除了低洼的积水和杂草,只有斑驳的油漆桶。
那位首相被一群人押着走在前面,他大概是受了伤,走得很慢。没走几步,他就被后面的人不耐烦推搡着向前:“快点!您也不想再发生不愉快了吧?”
一口一个您,动作间和语气中却都是赤裸裸的威胁。
或许是推的力气太大,一个踉跄后,忽然从他口袋里滑出一包烟。登时便有好几个人的目光聚拢在那包烟上,并停顿了一会儿。
符彧注视着露了一半在外的打火机,几秒后,她收回了目光。
其中一人捡起来,粗暴地塞回他的口袋:“看来外面都传您烟酒不沾,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也都是骗骗那些傻瓜的幌子!”
“我确实不抽,只是习惯性带一包留着分给别人。”他平淡地回答道。
“哼!”
那个人显然不信,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继续招呼着让人把他和符彧押到二楼的废旧房间,关了起来。临走时,他留下了两个人,并拉长语调阴阳怪气道:“我尊敬的先生,只要我们和您的人谈拢交易,就会保您平安无事地离开。所以——”
“请您务必配合一点,千万不要想着逃跑。”
“否则,我并不介意在您的另外半边肩膀再穿一个洞。”
本来符彧还想抗议一下自己被误抓过来,看他这副蛮横不讲理的架势,也只好先憋回去。怕了怕了,万一他一个不高兴也给自己穿个洞,怎么办?
她一个人也干不过几车面包人啊!
底下还有群人没上来,应该被这人留在工厂外守着了。这间废旧的空房连窗户都没有,呼呼漏着风,同时遥遥送来车发动的声音。
符彧背靠着墙,偷偷看了门口一左一右守着的两人几眼。然后试探性问道:“你们绑架我是为钱吗?是的话,我可以让我妈妈现在就交赎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