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钦点废柴
骑摩托的男生不依不饶,“喂,艾滋妹,不认识人了吗?”
戴柯突然转身,攥紧拳头不由分说走向摩托车,“你叫她什么,再叫一遍。”
梁曼秋和戴柯之间隔了一两个人宽,一前一后错身,乍一看像两个陌生人。
骑摩托的男生要是知道他们认识,定然不敢嚣张,谁敢挑衅肌肉男?
女生们催促快点走。
男生紧踩油门,踩不动,关键时刻摩托熄火。
男生见势不对,弃车要躲。
摩托车出其不意倒下,吓得两个女生尖叫连连。坐车尾的女生及时跳车,躲过一劫。当夹心的女生不幸倒地,被摩托压住一条腿。
戴柯人高腿长,三两步猝然逼近男生,一把薅住他的后心,将人掉了个面,虎口狠狠掐住对方下颌。
咬牙切齿,“你他妈叫她什么?”
男生嘴巴变形,挤不出一个字。
梁曼秋慌忙上来拉戴柯,“哥,别打人,我们走。”
已经摆脱那个花名五年,她不想再听到那三个字,更不想让戴柯听见。
“说不说!”戴柯一向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次人没直接冒犯他……
但梁曼秋也算自己人。
“哥,我们走吧。”梁曼秋哀求,双手扣住他的铁臂,怎么也撼不动。
坐车尾的女生帮压着腿的女生脱了困,互相搀扶远离倒地的摩托车,看清局势,躲在一边瑟瑟发抖。
许久才嗫嚅,“梁曼秋,你叫你哥不要打人啊。”
戴柯扭头朝她们吼:“你们也知道她叫梁曼秋啊?!”
两个女生肩膀一跳,倒吃凉气,几乎抱在一起。
梁曼秋拽胳膊无效,只能圈住戴柯的腰往后拔,隐隐带着哭腔:“哥……”
戴柯以前跟人打架,也曾被偷袭抱腰,肌肉记忆觉醒,差点要往后打。
稍一定神,差别明显。
那股力量柔软而坚定,不像以前凶猛狂暴。
他的背后是怀抱,不是禁锢。
“哥,我们走吧……”
戴柯虎口狠狠一掐,猛地推开男生,“算你他妈走运,别让老子再碰见你。”
男生嘴角留下赤红掐痕,嘴巴变形已久,一时涎液失控,狼狈淌了一下巴。
怕戴柯恋战,梁曼秋改成抱住他胳膊,半拽半拖,离开大路口。
那三人的目光紧紧相随,怒然又怯懦。
后头摩托车声远去,梁曼秋才松一口气,心跳没平复,一时忘了撒手。
戴柯由着梁曼秋“钳制”一段路,不时低头扫一眼,他赤条条的胳膊恰好填在她胸口的沟壑里,微妙又圆满。
冬天的猜测有了进一步佐证,梁曼秋真的长大了。
戴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搡开梁曼秋。
梁曼秋自动松开了。
戴柯像失去一块护肘,失去安全感。
梁曼秋捋了下鬓边碎发,往耳背别了两次。
低声叫着前方来人,“阿婶。”
眼前不远处多了一个中年村妇。
“这是小秋吧?!”阿婶又打量着戴柯,“带男朋友回来了啊?”
梁曼秋从山尾村消失像传说,村民只知道大概去了海城,一般记不得时间,以为转眼她已成年成家。
此时戴柯还差两个月满17岁,身高183cm,黑底白侧边的校裤像普通运动裤,一张脸稚气未脱,体格又相对成熟。梁曼秋只到戴柯锁骨附近,小鸟依人黏在他身旁。说是一对小情侣初中毕业,外出打工回家探亲,不算太勉强。
戴柯经常被开和梁曼秋的玩笑,流言早将他们牢牢绑在一起。以前造谣者都是同龄人,第一次被大人误会,冲击性远高于以往。
难道大人火眼金睛,看出什么端倪?
戴柯不由愣了下,胳膊没人抱着,习惯性抄裤兜。他瞥了眼梁曼秋,一时拿不清情绪,有一点尴尬,一点无语,反正没有反感。
梁曼秋耳朵微烫,忙摇头,“不是的,只是海城那边家里的哥哥。”
第53章 你想上我的高中?
阿婶略显不好意思,细细打量戴柯,“我以为已经出来工作了,长得这么高大。”
“没有,”梁曼秋说,“我刚考完中考。”
阿婶:“考上哪个高中?”
梁曼秋:“还没出成绩。”
阿婶欣慰道:“再过几年就是大学生了。”
梁曼秋笑了笑。
大学扩招的惠利普及到了山尾村,近年来大学生数量逐年增加。只要是考进象牙塔,在老一辈人看来都是天大的成就,意味着翻身过上好生活。
阿婶又多嘴关心一句,“你爸也回来了吗?”
梁曼秋面容一滞,摇摇头。
阿婶颇为震惊,既然八卦开了头,没舍得结尾:“他没回来送你阿嬷一程?”
梁曼秋再度摇头,带着戴柯匆匆路过了阿婶,逃也似的。
绕过池塘,折向一片通往田野的小路。
戴柯回过神问:“他们为什么喊你‘艾滋妹’?”
梁曼秋目视远方,没有回答。
忽视得太过刻意,戴柯忍不住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梁曼秋。
在校看过禁毒科普片,梁曼秋这几年营养跟上,面容圆润,肤色健康,一点也看不出有艾滋病的样子。
难道还有另外一种叫艾滋的东西?
戴柯一直占上风,自然不许她沉默,又喂一声,碰一下梁曼秋的手肘。
花名尘封五年,早已被深埋心底,梁曼秋以为历史早已远去。只要山尾村同龄人的记忆存在一天,她在他们印象中还是瘦弱而孤僻的“艾滋妹”。
梁曼秋低声反驳,“反正我没有病。”
戴柯:“我又没说你有病。”
梁曼秋:“没病不就行了嘛。”
戴柯:“谁给你起的花名?”
梁曼秋:“不记得了。”
戴柯:“你最好记起来,趁我在这,老子揍他一顿。”
梁曼秋:“谁给我起花名,你就揍谁?”
戴柯:“废话。”
那么,戴柯第一个打的应该是他自己。
他后知后觉,自己也给梁曼秋起过花名,乜斜扫了她一眼,梁曼秋好像没有计较的心思。不知道没心情,还是单纯忘了。
戴柯作为四舍五入的成年人,已经悄然放过年少无知的自己。
梁曼秋含笑瞥了他一眼,好像洞穿他的心事,没有秋后算账。
戴柯反倒不自在。
成长有时不是好事,越长大越会反思,越反思越无地自容。
梁曼秋的风清月霁,是戴柯年长两岁而达不到的高度。
梁曼秋轻轻说:“哥,我还是不希望你再打架。”
戴柯双手抄兜,下巴微扬,又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
“哥!”梁曼秋尾音上扬,像撒娇。
戴柯不为所动。
梁曼秋又拽拽他T恤衣角,“什么时候能答应我?”
戴柯:“我只答应不在你面前打。”
梁曼秋想了下,又上了当,“跟没答应有什么区别?”
不远处一所院子上空飘着一面五星红旗,戴柯问:“梁曼秋,那是你以前的小学?”
梁曼秋:“嗯。”
戴柯:“真破。”
如果梁曼秋从山尾村小学毕业,听到这样的评论,难免感情受伤。她小小年纪有幸见识过更好的东西,自然跳出旧日情结,不知不觉和戴柯同一个视角:“嗯,比不上我们翠田小学的一半好。”
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回山尾村。
回海城的路上,梁曼秋熬了两天,一路脑袋摇摇晃晃,闭眼拜佛。戴柯看不过眼,往自己大腿垫了抱枕,扣着梁曼秋的肩膀放倒她,间接枕着他的大腿睡觉。
戴四海从后视镜瞟了一眼,打了哈欠。
戴四海把戴柯批评一顿,叫他以后不能擅自逃学,送回滨中高中部,才载着梁曼秋回碧林鸿庭。
梁曼秋睡了一觉坐起来,精神比之前好许多,一个人坐在后排,看着戴四海开车的背影。
“阿伯,”她突然开口,让戴四海意外了一下,“姑姑跟你说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