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饱去睡觉了
接着?便是合卺酒,屋里有观热闹的女眷,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都有些拘谨,喝完酒,便是礼成了。
江泠出?去见客,酒喝过一轮,第二
次,客人们没闹他,天色暗下来时?,他再?次返回喜房。
女眷们都散去了,门前站着?两?个守门的侍女,见到他,都喜洋洋地唤:“大人。”
江泠颔首,走?过去,给每个人都递了份厚厚的红包。
下人们对视,笑面盈盈,齐声道谢。
江大人平日节俭,这可是第一次给府中下人包红包,又大又满,握在手中沉甸甸的!
道完喜,下人们都散去了。
屋中点?着?龙凤喜烛,叶秋水坐在桌前,正在拆头上的团冠。
她听到开门声,扭头看去,江泠过来了,也拆了冠,鬓边的红罗花却还戴着?。
她平日见他总是穿着?深色耐脏的衣袍,今日他换上喜服,打扮得?很时?宜,神采俊逸,同平时?很不一样。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叶秋水收回目光,她的脸有些红,只能看向铜镜,继续拆卸头上的饰物来掩盖一时?的心神荡漾。
江泠不知何?时?走?到身旁,他盯着?她卸下头面,手指不由自主地拂过她精致华美的衣摆。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竟像盲婚哑嫁的小夫妻新婚夜第一次见面似的,很是拘谨,又陌生又亲近,隔着?一段距离坐着?,谁都不敢去看对方。
待团冠与珍珠花钿都卸下了,叶秋水坐了会儿,也不见他开口,她便先道:“你喝酒了吗?”
江泠答道:“喝了些。”
“那你醉了吗?”
“没有。”江泠说:“五郎偷偷给我的酒里换成清水了,酒没怎么喝。”
他酒量不好,喝不了多少,意识一直是清醒的,可不知为何?,此刻和她说话,竟觉得?有些醉醺醺的,神思飘忽。
听到他的回答,叶秋水笑了一下,她一笑,那梨涡又出?现了,浅浅一颗,江泠看着?,又觉得?有些醉了。
叶秋水转过脸,看他,对上他痴怔的目光,脸有些烫,低声问道:“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少女明眸善睐,她今日布了淡淡的妆容,脸颊若飞霞流光,眉眼盈盈处,一颦一笑,俱是风情。
舞腰浮动绿云浓,樱桃半点?红。①
江泠莫名想到这首词,他挪开目光,“我……”
叶秋水一直看着?他,等?他回答。
江泠瞳光流动,手握紧了,好一会儿才?抬眸,只是不太敢直视她,轻声道:“你今日,很……好看。”
叶秋水愣了愣,噗嗤笑出?声。
她笑着?问:“那你既然这么觉得?,为什么不多看看我,反而?一直低着?头?”
江泠睫羽颤着?,抬眸虚望一眼,又匆匆垂下,她的笑容很晃眼,龙凤喜烛的光芒在她眼睛里涌动着?,他的心跳也跟着?一明一灭。
叶秋水站了起来,按着?他的肩膀,坐在他腿上。
江泠下意识扶住她的腰,可是他的目光一直躲闪着?,她像月亮一样皎洁明亮,让他不敢逼视。
柔软的身体依靠在怀里,叶秋水伸手去摘他鬓边的罗花,捏在指尖把玩,纤细的手臂伸过来时?,先拂面而?来的是女子袖中盈盈的清香,江泠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动作移动目光。
她手里捏着?罗花,但人比花娇,嘴角的梨涡像是盛酒的小盏,醇香浓郁,即便未曾品尝,也让人闻之欲醉。
江泠看着?她,想到,他们已经是拜过堂,合过籍的夫妻了,名字会生生世世地写在一起,他不再?是她的哥哥,以后?会是丈夫,而?她也变成了他的妻子,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分离。
江泠的目光重?新落在叶秋水的脸上,看着?她拨弄红罗花的花瓣,叶秋水突然开口,说着?什么,但江泠一点?也听不清,眼睛直直地盯着?她鲜艳的唇瓣,过一会儿,凑过去亲她的嘴角。
叶秋水正在说喜宴的事,可是江泠好像并没有在听,还来亲她。
叶秋水一把推开他,急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才?碰到她的唇瓣便被推开,江泠神色尴尬,抬起手,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对不起,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今日来了许多宾客,送了很多礼,我粗略地算了一下,怕是得?列十几?张单子,我估计库房那边忙不过来,这些账得?赶紧算清,越拖越难算,最好连夜就将贺礼入库,之后?我们心里才?有数,谁家逢了喜事,还礼才?方便呀。”
叶秋水喋喋不休,有理有据地道:“还有些太贵重?的,也不能收,要?还回去的。”
越说越起劲,站了起来,“哎呀哎呀”地道:“不行,我得?去算清楚,我不放心将账目交给别人来算。”
说罢便站起身,江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提着?裙摆冲出?喜房了。
江泠:“……”
他坐在屋里,沉思了一会儿,才?认命地站起来。
叶秋水站在庭院里,家中的下人也是一脸懵,愣愣地听着?她指挥,将贺礼规整入库。
她着?一身未除尽的喜服,手里端着?算盘,旁边摆着?纸笔,一边“啪啪”拨动算珠,一边与下人核对礼单。
江泠找了个地方坐下,无言地看着?。
忙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将账算清了,叶秋水顿时?心安,拍拍手,看到江泠,说道:“还是将这些事情理完心里才?舒坦,要?不要?将单子拿给你过目一下?”
江泠声音淡淡,“不用了。”
语气平静,话语也简短,可落入耳边,却莫名地多了股幽怨。
叶秋水一无所觉,回到新房,竟还在说着?,谁家的贺礼太贵重?了,下次对方家中有事时?,要?仔细想想该送个什么样的东西回礼。
她是个生意人,平日迎来送往得?多了,处理起这些事情来条条是道,一说起来就没完。
江泠叹了一声气,突然握住她的手。
叶秋水的话语终于停住了,不解地看着?他。
江泠想说什么,可是对上她懂又不懂的眼神,最后?又没开口,只是倾身上前,封住她的唇。
他平日都很内敛,吻也安静,但今日竟然咬了她一下,叶秋水有些吃痛,张开嘴,江泠按住她的腰身,与她一起倒在榻上。
唇齿间被另一个人的气息占满了,由缓至急,叶秋水手抵着?江泠的胸口,怕她躲,所以江泠一手箍着?腰,一手握着?她的脖颈,将人按着?贴近自己,叶秋水尝到他舌尖的酒意,竟也觉得?有些熏然。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日是他们成婚的日子,她方才?竟然还忙活着?算贺礼,难怪江泠坐在旁边一直一言不发,她和他搭话,他也神采恹恹。
叶秋水揪着?他的衣襟,舌尖被吮得?发麻。
江泠撑起手臂,垂眸看了她许久。
叶秋水的脸颊因为微微的窒息而?泛红,他尝到她唇上口脂的甜味。
江泠无端地又想起前两?日看到的连环画,那些几?笔勾勒,五官模糊的影子逐渐清晰起来。
他定?定?地看了叶秋水一会儿,再?次低下头,亲吻她的嘴角,微凉的唇瓣顺着?脖颈向下,滑过精致的锁骨,滑过因呼吸而?起伏的胸脯,滑过平坦的腹部。
叶秋水有些害怕了,慌乱地去抓江泠的头发,“别……”
他按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呼吸抛洒在大腿内侧,像是羽毛一样,脑海中回想着?连环画上的图案,江泠迟疑了一会儿,低下头,拙劣地去模仿。
少女无助惶然地抓紧了被角,修长纤白的手指蜷紧了又松开,她的思想与理智皆被占据了,就像绷紧的弦撑到极致,某一瞬轰然断裂,再?也不是靠人力所能控制与压抑的。
江泠回到她身边,叶秋水一点?也不想看见他,他身上的喜服已经乱透,满是被蹬出?的褶皱,鬓发散乱,衣襟也脏了,领口的刺绣泛着?湿润的光泽。
江泠垂手想去拉她的腕子,叶秋水躲开,用一旁的锦被,蒙住头。
他有些不知所措,扯动被子却扯不动。叶秋水将自己埋起来,发出?沉闷的吸鼻子的声音。
江泠顿时?慌乱,她躲在被子里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对不起,我……我是不是让你难受了,你出?来,别闷着?,有什么不好,你打我,骂我吧。”
江泠怕她闷坏了,拉动锦被,她潮红的脸露了出?来,眼睛雾蒙蒙的。
叶秋水看着?他,问道:“你从哪里学的?”
江泠不敢搪塞,如实道:“瑾之给的连环画上看来的。”
严琮一声声保证,是个好东西。
他以为她剧烈地蹬腿与推拒是因为不喜欢。
叶秋水想骂他,不准再?看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抬眸瞥见他水光潋滟的唇瓣,她又眼睛一痛,发不出?声,脸也烫得?不像话,她不好意思说,她哭,不是因为讨厌,是因为太舒服了。
江泠看上去很慌张,似乎绞尽脑汁地在想着?该怎么办,他手足无措,迟迟未有下一步的动作。
叶秋水舒坦了,还想继续,可是他不动,她便有些恨铁不成钢,她躺在被子里,待气息平复了,才?掀开锦被一角,拉住江泠的手,他愣愣地看着?她。
叶秋水用了些力,他倒了下来,她随即张开手,将被子也盖在他头上。
许久,江泠好似才?明白过来。
缓缓地挪到她身侧,手臂贴着?手臂,腿贴着?腿,再?然后?是整具身体。
锦被盖在身上,将人影完全笼罩,帐子晃动,只能看到男人的手伸了出?来,将掌中攥着?的衣服、銙带、抹胸通通丢在地上。
乌发如瀑,汗水浸湿了榻,喜烛还在燃烧着?,墙上倒映着?交叠的影子,叶秋水小声说:“可不可以将蜡烛灭了?”
江泠回头看一眼,摇头,“喜烛要?燃一夜的,这样才?会长久。”
她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将被子拉到头顶,看不见,也就当不存在了。
红烛哔啵,一直到破晓时?才?烧尽。
天明时?,邻家的公鸡直叫,将沉睡的两?人吵醒。
仿若宿醉,身体又麻又沉,一点?也不想动弹。
叶秋水将脸埋进江泠怀里,嘟囔,“明日,我要?将他家的公鸡都买下,全部宰了,烤着?吃,炖着?吃,炸着?吃,不准再?养。”
江泠搂着?她,低声笑,“好。”
她睡了会儿,闭着?的眼睛又突然睁开,看着?他,问道:“天亮了,是不是该起了?”
嫁人前,齐家的婆子教过她,说新妇成婚后?第二日要?早起,给家中长辈端茶下厨。
江泠拍拍她的肩膀,安抚,“继续睡吧,我没有长辈要?你伺候。”
叶秋水笑出?了声。
真是的,两?个人凑不出?一个亲爹娘。
她闭上眼,紧紧抱住江泠,不管外面天多亮,到了什么时?辰,全部抛之脑外,只顾与他抵足而?眠。
从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