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喜粒
陆国?忠与姜友源不?同线,也未有职务交集,却因?为姜友源负责能源, 扯出了陆临意的儒意集团。
这事可大可小。
陆临意一向注意, 儒意集团虽是?背靠着北青市的关系,但仰仗的大多是?一手消息, 敏锐度高, 所以发展迅猛。
可时间节点敏感。
适逢陆国?忠的下一步, 这种节骨眼上出现这种事情, 最怕有心人做文章。
顾淮电话打进来的时候, 陆临意正在?回老宅的路上。
陆浦山亲自给他打了电话,寓意明显, 定?然?是?一场鸿门宴。
姜家和顾家多少攀扯的上, 为了这次调查,顾家跟着赔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顾淮说的直白, “派系斗争,看你?们顾家态度的时候到了, 陆老爷子一向中立派,原本和施家走得近, 让你?一搅,现如今都在?观望,就最后这一哆嗦了,你?不?行先把?许岸送出去避避风头。”
陆临意没有说话,只远远的看着路边刷刷而过的树。
陆家老宅在?城郊, 陆浦山退了后就从远郊近村的地方买了个带院的宅子,开了几亩地,种些瓜儿、果儿的。
几个年轻时就跟着的通讯员倒也继续跟着他。
都是?身居高位退下来的人,平日里种种地,浇浇水,收成?颇丰,每年年终岁末,还能给几个老伙计们分上一分。
不?少人调侃他陆庄主。
饶是?现在?陆临意回去,也要挥上锄头,犁上几块地。
用他的话说,“接着地气才不?会?忘了来时的路。”
只不?过现在?年事高了,农活几乎不?干,但目光矍铄,对大盘的把?控稳准狠,陆国?忠这些年能走到今天,背后自然?少不?了父亲的帮助。
他不?会?允许自己这一辈子的儿孙事业,毁于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上。
哪怕几率微弱。
顾淮见他没说话,又加了句,“二哥,你?不?是?情绪化的人,许岸现在?不?适合,以后情况稳定?了,再接回来就是?了。八益丝芭溢流久留仐”
陆临意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到了车内。
一旁的位置上还放了件白色的针织披肩。
小姑娘觉多,一上车总会?晃悠悠的靠着他睡着,这衣服也就放在?这里。
昨晚还在?电话里一惊一乍的告诉他,姜晓菲退学的事情。
仿佛学业对她?来说天大,退学远比父亲被捕还要惊人。
陆临意头靠在?椅背上,轻呼了口气,开口带了几分无奈的笑?意,“她?不?是?别?的姑娘,走了就回不?来了。”
小丫头一颗七窍玲珑心,主意正、脾气正,把?人送走这件事情容易得很,她?本就是?要出去的,借着季方年的手送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可若是?让她?知道了国?内发生的一切。
那样骄傲的丫头,肯定?不?会?接受。
顾淮静默了半响,终究是?没有再开口去劝。
陆临意到家时,家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陆浦山面色冷凝,不?算好看。
一根榆木拐杖跟了他三十年,盘的油亮,泛着光,冷冰冰的。
难得大伯也在?,母亲也在?,就连常年吃斋不?问世事的奶奶也坐在?大厅。
合堂会?审,还真是?兴师动众。
陆临意不?在?意,扯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冷盘冷食的摆在?一旁的餐桌上,半点一个热乎乎的菜,今儿个这出戏,就越发的明了。
陆浦山话没多说,只揣着一双眸子看他。
眼底浑浊,眼球已?经变成?了暗无光的灰黑,脸上布满褶皱,头发剃了光,虚虚一层布在?头皮上,是?白色的发茬。
只穿了件灰色中山上衣,许是?洗的多了,还有些泛白。
任谁都没有办法把?他和过去狠厉的陆上将比起来。
半响后缓缓开口,“我听?说,烟斋的那个姑娘可怜,无父无母的,带回家里来,给个身份。”
老爷子给了个台阶。
陆临意勾唇看着他,笑?不?达眼底,“认个妹妹?将来哥哥和妹妹不?伦,你?们不?怕更麻烦。”
“陆临意!”陆国?忠一句话斥责,怒目而视。
他本就是?不?是?脾性好的人,最近被姜家的事情闹得焦头烂额,还有施家的压力,就连聂禛都调侃他。
儿子把?不?入流的小姑娘登堂入室,家风不?严。
谈艳玲当年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咬着牙硬娶了也不?过是?少了点佐力,这丫头门庭冷清,断然?不?能进陆家门的。
陆国?忠一生自认为正直,被人戳着脊梁骨说这种事情,掉价。
现如今这种情形,当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走,陆家驰骋六十余年,很多事情手拿把?掐,但却是?个可以让陆临意断掉的最佳时机。
陆浦山拄着拐,抬眸看向陆临意,话说的缓,却有力:“我拿你没办法,不?代表拿她?没办法,据说姑娘读书不?容易,找个由头肄业,陆临意,你?要让我做到这个地步吗?”
大概是?想到他这个爷爷会?说什么,陆临意反倒是?笑?了,人仰在?椅背上,好整以暇,他惯来在?长辈面前平和,拿出这么一副姿态来,颇有几分杠到底的意味。
“爷爷,现在?什么年代,这个节骨眼上你让薛叔这样做,是?觉得我这几年手里没人,抓不到把柄吗?我爸想上位,我自然?双手赞成?,拿着个小姑娘要挟我,老陆家未免太丢人了。”
当真是?陆家的人,软硬不?吃。
陆浦山沉着一张脸,眼见着好话说尽,偏头看了眼谈艳玲。
算不?上胁迫,大抵是?之前已?经谈好了些什么,能让他这个一心向着公?益的母亲搅入这种事情中。
谈艳玲开口,带着几分语重心长。
“临意,没有人想要拆散你?们,只是?现在?不?合时宜,你?爸这个节点,需要陆家表个态,你?要不?把?人送走,给庞家显示个诚意,要不?就直接结婚,断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你?若执意娶,妈妈也同意。”
从施宁到庞蕤轩,他爸爸还真是?想的周全。
庞家现如今把?着宣传口,看似不?算重,但有话语权。
庞志臣也年轻,再过几年调动,位置定?然?不?低。
只有一个女儿,若是?当真走得近,未来陆国?忠退了,也会?有人在?实?上。
保着全家富贵平安。
若是?旁人,拖着两边应着,也算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对于许岸,这事哪里是?给庞家诚意,分明就是?彻底拆了两个人的路。
陆临意眼底染了一抹墨意,晦暗不?明,这四堂会?审,今个儿若是?不?审出些什么,断然?是?不?能放他走。
“我娶你?们允?”陆临意带着笑?,当真把?这事认真考虑似的。
却只听?到谈艳玲淡淡地说道,“临意,你?有没有问过小姑娘的意见?我见过那丫头,不?像是?会?圉于家庭和这个圈子的人,不?要让她?以后恨你?。”
一句话,陆临意的脸瞬时煞白,无法言语。
这从来都是?他最怕的。
他不?怕他护不?了她?,却怕她?不?需要自己的庇护。
小姑娘坚强独立,从父母逝世到外婆离世,她?都能咬着牙一个人走过来,比任何人都有主见有勇气。
他的母亲到底了解他,也了解这个圈子。
若是?他困着她?,许岸面对的,将不?会?是?风平浪静的学业生活。
小丫头想靠自己的本事争一片天,他不?能借着爱情的幌子,把?人留在?风雨下。
更何况。
谈艳玲轻声开口,“临意,若是?有人当真借题发挥,单单是?这不?能确定?长短的调查期间,你?就算是?再手眼通天,也要掂量掂量实?情,如何护着那个姑娘完全。”
“可你?若是?把?人送走,这些所有的困难,都不?再有。”
许岸期末考完,第一次破天荒的,把?所有的书本都留在?了寝室。
钱多多瞪着一双大眼看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许大小姐竟然?一个暑假不?看书吗?”
许岸笑?着,刮了下钱多多的鼻尖,“学你?,享受一下二十岁美好的人生。”
“这才对,书读得多了会?把?人读傻的,二十岁的时光多短暂,要快乐!”钱多多撑着手臂,拥抱着美好的日光,“北青市的夏天真好啊,没有蟑螂,还有日光。”
许岸点头应着,眉眼弯弯,“是?啊,北青真好啊。”
许岸的东西本就不?多,除去书本,也只剩下些最基本的电子设备和日用品。
柜子里的包不?多,平日里上课大多是?个帆布袋。
当下看了眼,竟然?取了个小羊皮的双肩包出来。
钱多多看到包的时候眼前一亮,“这包我肖想了好久,买不?起。”
许岸知道价格,但也没拒绝过。
陆临意送她?的东西,她?都很少会?拒绝,三百的包也是?背,三万的也是?,都是?生活的工具而已?。
她?不?矫情,照单全收。
当下笑?着的,“等我们毕了业,总会?买得起的。”
这话说给钱多多,也说给自己听?。
照例是?小碎步跑到学校的北门小门外,老陈的车已?经等在?原地。
却不?曾想,拉开车门,竟然?看到车里的陆临意。
挤在?许岸要求的那辆小轿车里,他的长腿都无处安放了似的。
只穿了件浅驼色的真丝衬衣,袖口挽起,领口的扣子也松开,闲散自在?的模样。
许岸多少惊喜,眼眸亮起,车门关上的瞬间,就给了他一个吻,“你?怎么来了?”
惹得老陈啧啧了两声,说着,“哎呦,害臊。”
却也是?因?为太过熟识,许岸不?恼,咯咯笑?着。
心情很好的样子。
陆临意把?人手牵着,裹进自己的手掌里,眉眼间透着笑?意,却还有淡淡的,难以洞悉的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