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喜粒
这是他做了决定就要承担的后果。
烟斋他很少再回去,多住在总部旁边的大平层里?。
兰姨叨叨了几次,让他回来吃,陆临意寻了个由头拒绝。
只听兰姨叹谓,这一个两个的都走了,这么?大的宅院,冷清啊。
那时候叽叽喳喳的,许岸点着菜,让厨房的大师傅多会了不少的酸甜小点心。
现?如今,手都生了。
三十层的顶楼,偌大的落地窗,每晚都能看?到北青市灯火辉煌的夜景。
和海城不同,带着所谓历史的厚重。
城市的气息浓了,人就会在工作中麻痹自己,虽然?依旧难以入睡,但?好过在烟斋时,日日做梦都会梦到的那双眸子。
顾淮问过他,既然?那么?放不下,都为了她硬拒了联姻,大费周章的让圈子里?都知道?陆先生有个心尖尖,怎么?不去把人追回来。
彼时陆临意正掐着烟,看?着旁边沈崇逾和新欢逗趣。
想起来之前许岸和他提过的那个女?生。
好像叫什么?斐,是个三线的小演员。
那时候他们的感情正浓,小姑娘托着腮感叹,“我现?在看?着傅斐,大概就像别人看?我,总带着些许可惜似的,好好的姑娘,非要去吃点爱情的苦。”
他已?经不记得那时候自己应过她什么?,可在一起的那些时日,他眼眸中从来没有过旁的姑娘,什么?傅斐李斐张斐,他没有半点印象。
只是亲的她叫饶,搂着他的脖子说,“和陆先生谈恋爱一点都不苦,甜着呐。”
娇俏可爱,让人爱不释手。
现?如今才明白,小姑娘心思里?早早做好的盘算。
问了句,“沈六旁边的姑娘是谁?”
“好像叫什么?欢,他公司新签的一个小网红。”
果然?不是她说的傅斐。
于?是就这手里?的烟,呼了口气,自嘲的说道?:“她离开我,不是因为和庞家的婚约。”
小姑娘孤傲,不愿屈居人下。
虽说出生无法选择,但?他长?她七岁,凭借着背景身家走到如今的位置,别说她,便是虚长?他数岁的圈内其他人也无法企及。
身世?地位悬殊。
一开始她就是想的明白的。
她来讨他一段风花雪月,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年岁小,输得起,酣畅淋漓爱一场。
怕是从未想过要和他长长久久走下去。
更何况她的抱负和理想远大,绝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青大广院一直有人再给他送着关于许岸的课业成绩。
专业课、交换课,甚至就连季方年的项目,她都做的有模有样。
所以这一刻,他坐在这里?,甚至不知道?要找一个什么?理由让自己摁下向上的电梯。
他能给的,除了爱,她都不需要。
许是陆临意在这里?坐的有些久,酒店的大堂经理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程源拒绝的话还没等开口,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小子怎么?来这?度假?不对,小许让你来的?”
季方年挽着袖子,入乡随俗的穿了身夏威夷风情花哨的棉质套装,就是头发?花白,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看?着陆临意那副倦意便猜到。
连夜赶来。
陆临意自然?起身,客气的向前和季方年握了个手,“季教授,好久不见,我这边有个酒店项目,正好在这。”
“算了吧,”季方年连连摆手,偏头给董文庄介绍了一下,“这就是大名鼎鼎儒意集团的……你在公司什么?职务?”
陆临意为了避嫌,从未出现?在儒意集团的财报上。
在公司也没有明确任职,所以内部人会称他一句陆总,旁人多是喊陆先生。
陆临意不以为意,姿态得体的应着,“你叫我陆临意就好。”
董文庄能跟着季方年做项目,自然?是聪明机敏,刚刚就能感受到对方大抵是位高权重之人,于?是客气的喊了声,“陆先生。”
季方年和陆临意也有近十年未见。
他当初跟他时,也是许岸这般大小的年级。
聪明根慧,是个十足的学?术派料子,谁承想钻进钱眼里?去经商,他一度颇为惋惜。
倒是许岸和他也像,小姑娘基础差了些,但?胜在勤勉聪慧,一点就通。
所以现?如今看?着他在这,风尘仆仆的模样,不由得想敲打敲打,“小许是个很有前途的姑娘,我问过,人家现?在是单身,你放心,人我肯定给你照顾好,但?是这个出成绩的阶段,少恋爱。”
最后这三个字,带着老派学?究的刻板认知。
陆临意到底低眸轻笑着,应了下来。
“您可答应了我,人看?好,日后长?大了,我要领回去的。”
季方年别有深意的拍了拍陆临意的肩膀,“回去吧,小姑娘无父无母的,不能跟着你再受些别的委屈。”
他这才明白,季方年话里?的意思,不在于?恋爱与否。
而?是他若不能肃清家里?,只怕许岸和他在一起,还有诸多委屈会受。
是自己仓促了。
陆临意在圣灵群岛多呆了一天。
看?到许岸穿着当地买的湖蓝色碎花长?裙跟在季方年的身后,控诉酒店的食物?难吃,生机勃勃的,褪去了病态。
眉眼弯弯。
还是瘦,蝴蝶骨分明,是以前他拥抱她时,最喜欢揉搓的部位。
一晃将?近三年,她还是没有养胖些。
程源不理解,返程的航班上到底没忍住,问了出口,“陆先生为什么?不叫住许小姐?”
杀伐果断、运筹帷幄。
陆先生从来不做无准备的事,经手的所有项目,哪怕再过棘手,他也能游刃有余的化解。
从未想过他会做这样的事情。
只远远的看?一眼就离开。
陆临意半响没有说话,只在最后轻声叹了口气。
“就算叫住了,也改变不了结果。”
许岸跟着季方年把项目彻底结项,已?经是六月中旬的事情。
董文庄问她要账号的时候,冲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季老头开恩,这次给的不少。”
许岸盘算着,若是给个五万,能解燃眉之急,若是给个八万,就能有余钱去周边走走,再多的便不敢想了。
以至于?后来看?到银行卡里?转入的六位数报酬以及不菲的差旅补贴,眼睛瞬时明亮。
远比见到陆临意给她那一屋子名贵的古董高定来的兴奋愉悦。
这是她赚的第一笔真正意义上的属于?自己的钱。
丁悦然?短时间内不想回国,依旧是“来都来了”的那套说辞。
许岸手里?宽裕,也便跟着她,向北去了挪威,向南去了意大利。
围着欧洲转了一圈。
最后还是钱多多给她开着视频,嚷着,“许岸,干咱们这行的,以后不论是进大厂还是干投行,去欧洲出差的机会多了去了,到时候估计都能看?吐。”
两个人这才收拾了行李,决定回国。
丁悦然?一边给家里?报着行程,一边偏头问许岸,“你回淮州吗?”
许岸摇了摇头,淮州那套房子虽是在她名下,可现?如今多少还不太想接触与陆临意有关的事物?。
她那点分手后的清冷无碍,全靠着忙到无暇分心来支撑。
现?如今得了闲,睹物?思人,好难得稳固的心房再被憔悴。
太痛。
“我去汝城。”
她给师傅从欧洲买了两套中世?纪的皇室瓷器,一层层包裹着,占用?了行李箱的大半空间。
赵广远近来爱上了清官窑出品的彩瓷,往师徒群里?发?了不少心得新作。
色彩斑斓,形制各异,倒是跟中世?纪的欧洲瓷器有些许共通。
丁悦然?多少听她说起过她复读那年在汝城窑厂的工作,没再多言,只说开学?再见。
要带她去吃青大最好吃的烧鹅。
许岸笑着应下,一副好心情的模样。
只是飞机落地北青机场,许岸从出口处走出,热浪席卷而?来,合着熟悉的味道?铺盖在她的脸颊上时。
她突然?仰起了头。
泪水没有办法收回,但?却可以悄无声息的落尽,这是她这一年学?会的,最有效的方法。
伦敦和北青差了太多,那份在异国他乡被安放在心底的情绪此刻泛滥溢出,挡都挡不住。
好在滴滴司机来得快,车停在她面前,替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内。
上车后确认了地址,“松街巷司马胡同2号?”
许岸一愣,不由得摇了摇头,“师傅,我去青大东门。”
“得嘞,您是第一次用?吧,这系统默认您之前输入过的账户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