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帘重
但话说出口,也没有回头箭的道理。男生假装爽朗地微笑,伪装着害羞和紧张。
贺屿薇依旧不明白。
她鬼使神差地往后回了一下头,两人离着教室的监控的位置挺远的,她迟疑问:“你,不会是派来……考验我的?”
余凌峰被问住了。
当余凌峰硬着头皮解释,就是一个高中男生对心动的人进行告白的时候,贺屿薇才恍然大悟,顿时也满脸通红,握着黑色水笔的手微微发抖。
怎么办?她完全没想过这种情况啊,印象里和余凌峰的说话次数都少得可怜。怎么就“喜欢”了。
沉默了会,贺屿薇给出僵硬答复:“其实只要过一年的时间,你就会彻底忘掉我的存在。”
余凌峰感觉到浓雾般的失望。
这口吻,甚至不是拒绝,像是年长者看着别人在眼前犯下一个小错,轻柔地提醒对方但对方改不改错误也无足轻重。
“你是觉得岁数比我大,还是说,顾忌我只是一个高中生?”他站起身,严肃地说,“我知道你想要去澳洲打工,但,年龄不是障碍,距离也不是问题。我爸妈对这事特别开明,只要你愿意当我女朋友,我考上大学会每周飞去澳洲看你!我对你是真心的!忘掉是什么意思,喜欢上一个人哪有这么轻易就能忘的?还是说,你现在有喜欢的男生,那就把名字告诉我!”
多媒体教室里,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使用电脑的学生和老师。
贺屿薇被余凌峰一瞬间提高声音的质问
,弄到头脑嗡嗡作响。
“对不起。我刚刚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事,没把话说好。”
余凌峰便等着。
贺屿薇额头渗出汗,她其实词穷了。还没说话,手就抖得更厉害。
“和岁数没关系,我是不可能也不会当你女朋友。我的人生中已经有了一个特别重要的人。这么说很抱歉,但你和他不可能相提并论。我以后也绝对不会考虑和其他人在一起。”
这全面又彻底的三重否定,让余凌峰直接就钉在原地。
贺屿薇以前不懂怎么拒绝,现在在余家待着,打交道的都是成年男人,她的说话风格也无形中跟他们靠拢。
贺屿薇赶紧道歉。但,越道歉,对方的脸色越铁青。
男生被严重地伤害自尊,几乎仇恨般地看着她。
贺屿薇的头脑越来越乱。
幸好这是下午最后的一节课。下课铃响起,她抓住资料申请表,边道歉边想赶紧从这里拿着书包离开。
没想到,余凌峰从多媒体教室猛追上来。
她吓得拔腿就跑。
*
李诀的车已经等在高中校门口。
他边听着新闻边耐心地等着,惊讶地看着,贺屿薇像刚抢完银行后的逃犯般直接扑到车上。
她剧烈奔跑后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他胳膊,催他开车。
在她身后紧追出来的是一个剑眉星目的高中男生,仔细一看,这不是余凌峰吗?
李诀收回视线,猛踩一脚油门。车迅速地驶动,余凌峰还在他们车后很愤怒地挥着拳头。
这个呆呆的小保姆怎么跟魅魔似的?李诀默默感慨,余家四个男的,短短一年,她居然全惹上了。
而这种事,他绝对会跟余温钧汇报的!
贺屿薇把视线从后视镜收回来,这才松口气。
李诀也没追问发生什么。
过了会,他若有所思地说:“你太干净了,得有点脏东西。”
一句似曾相识的评语,余温钧也说过。
贺屿薇不由追问李诀,这话是什么意思。
“做任何事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很多人自以为明白这一个道理,但,他们懂个屁。”李诀轻蔑地说。
“我当初在钧哥身边,他的人对我特别好。但,一旦被钧哥重用工作,他的三大秘书最先联合起来孤立我,我连盒饭标准都不一样,信吗?每天回到家,余龙飞还整天阴阳怪气。哼,告诉你,你以后的日子只会更惨。不管是做钧哥女朋友还是什么,有富贵但肯定也有一堆人等着看你笑话。”
她沉默地听着。
身为过来人,李诀传授自己的经验:“越是这个时候,要做的不应该是试着去理解和妥协,而是结合他们的反应去更深入地理解自己正做的事。有时候,你会眼睁睁看着曾经支持你的人开始恨你,你一直尊敬的人会唾弃你。很多人扛不住压力,跑走了,钧哥对这种人就不会抱太大期望了。要做事就要付出代价,而这代价就是‘脏东西’。能始终顶住压力,一边修正路线一边执行到底的才是大佬。不过,他们肯定不会太‘干净’,谁都是披着满身骂名走出来的。”
“男人,一定要扛住。这话是钧哥跟我说的。这也是我对你的忠告,女的也得扛住。你要是每次遇到点什么事,只想自己手上干干净净的,当个小圣女或当个小白花,遇到一点点困难就想逃避,或者躲到别人身后让男人解决,钧哥肯定是不会说什么的,但你就是随时会被抛弃的玩物——我这么说,绝对不是在讽刺你,而是忠告。”
贺屿薇幽幽地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来自明明下定决心杀死余温钧最终让人开车撞向他弟弟并逃跑未遂的人——的忠告。”
李诀再次被小保姆的话活活噎死。
“我知道你是善意的!”她忙解释,“我只是觉得,你不需要把余温钧说的每一句话当成语录。别人说的再对,那也是他的观点。只有经过自己思考和挣扎做出的决定,最后的结果才能被自己接受。李诀你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嗯,我也是。”
李诀忍不住侧头看她一眼。
他有点恍然,余温钧为什么就偏偏选中这一个畏畏缩缩的贺屿薇了。
她,挺厉害的。内核稳当,居然是个特别有主见的个性,日后不容小窥。
确实属于余温钧会青睐有加的类型。
“你自己有数就行。”李诀再问,“钧哥最近是不是没联系你?”
一提到余温钧的名字,贺屿薇立刻全神贯注地扭头看他,但她不好意思承认什么。
“钧哥每次特别忙或生病了,就喜欢自己待着,除了玖伯,谁都不爱见。”李诀继续开车,“不联系你,是好事,说明你会影响他心情。他讲究系统性。”
贺屿薇想了想:“他会联系余哲宁或余龙飞吗?”
李诀随口说:“那肯定会。”一般是派他或玖伯联系弟弟们,余温钧偶尔也挺懒的。
贺屿薇哦了声,扭过头去瞪着车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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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贺屿薇独自在花园散步,她很迟钝地意识到,自己以很强硬和粗鲁的方式拒绝了余凌峰的告白。
余凌峰才十七岁,他肯定很受伤吧。唉,他曾经还帮过自己不少忙。
她觉得自己很蠢,居然伤害了他人。
如果是以前的贺屿薇,她肯定对自己的笨拙做法感到极度愧疚又陷入某种自厌,但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逃避。
比如,此生此世再也不去高中露面。
再比如,五米开外见到余凌峰的影子,就立刻躲起来,并在内心无数次地对他说对不起。并在几年之后的深夜里一想到这场景就痛苦和尴尬地在被窝打滚。
第二天,贺屿薇硬着头皮又让李诀把自己送到高中。
课间操的时候,她和余凌峰的目光碰撞,男生立刻穿过其他学生跑过来,用犀利地目光盯着她。
贺屿薇浑身都在尴尬地发抖。
可是,她没有选择避开。
余凌峰以为,这位断然拒绝自己的小姐姐今天不会来学校。即使相遇,她也会怯生生且反复地说着什么“对不起”、“谢谢你”“你会找到更好的”,或发出什么老套无用的好人卡。
但,贺屿薇什么都没有说。
她给了他一个很棒的笑容,然后继续按部就班地做她自己的事情去了。
余凌峰迷茫地站在原地,在原本的喜欢之上又升起一种钦佩。
他刚情不自禁地想跟上她,肩膀被拍了拍。
班主任站在余凌峰身后。
她亲切地说:“老师刚接到你家长的电话,听说,你觉得最近复习进度不太饱和?来,跟老师到办公室一趟。”
高中男生被拉着校服,挣扎着被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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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钧这次去美国的行程很紧。
第一周,每两天频繁地在美东和美西往返,第二周的时候才长期停留在纽约处理常态公事。
繁忙的工作,最要紧的反而是保持平时规律的生活饮食和锻炼作息。生活杂事有玖伯打理,余温钧工作时间处在一种既不生气也不发火的中间状态。
除了每晚临睡前,他会深深凝视着随身带来的某一张单人像。
贺屿薇站在草原上,她一手撑着栏杆,风太大了,吹得头发一簇又一簇四处飘扬,不得不把发尾压在胸口,与此同时,那双漂亮眼睛依旧害羞却定定地望着镜头。
每当看到这张照片,余温钧就会想到,他曾经舔过她的湿润睫毛,他故意逗她不给,她想要且很委屈的小情绪,他强迫她含着……再深想下去,手下的浑浊液体也会喷在银质相框的繁复花纹上。
精英的表象被撕破,只剩下某种兽类的原始东西。
带她来美国,贺屿薇恐怕只能像在澳门似的,每天被他暗无天日地锁在床上,在繁忙工作之余被当人形玩具使用,疲倦不堪也只能在他脚下睡,可怜巴巴地吐着水。
余温钧用旁边备好的洁白毛巾,不急不忙地擦干手和相框。
他不讨厌这么做,但更喜欢延迟满足。
现在,余温钧每
天中午查看手机,能看到戴着小天才手表的贺屿薇勤勤恳恳地奔波在学校、咖啡馆和家中。
除此之外,李诀也很机灵,整天跟他报告贺屿薇都做了什么,家里的厨师也会告诉他贺屿薇每天的吃喝。
*
余温钧的另外一个怪癖,是他的双重标准。
每次工作视频会议,余温钧自己这边的镜头总是全黑的,被挡住的,但是,他要求其他参与会议者必须着正装,并开着镜头。
甚至于,别人以为他根本没听,但余温钧会在会议结束时突然出声,表达他对一些事的总结看法。
余哲宁就很烦他哥这点。
他每次都强烈要求哥哥也打开镜头。
余哲宁在和余温钧的视频通话中,简短地把李诀的决定说了,视频里,哥哥似乎正坐在一间高层的会议室,后面是大厦,而桌子上面是咬了两口的三明治。
余温钧听到他对李诀的处理后,第一反应是俩字“幼稚”。
“在成为领导者之前,所做的事全部是自我成长,但当你有了下属后就帮助他人成长。李诀在你面前提起我也是在考验你的心性,等你俩磨合期过了,未必不能一起共事。”
余哲宁压住不耐烦,淡淡说:“哥,你以后就管好龙飞。我的事,你少插手。总而言之,我现在也只是短时间搬回来住,明年大学毕业再搬走。还有,你打算怎么处理贺屿薇?她不能留在咱们家当一辈子佣人吧?我打算把她安排到自己名下的公司,要不然,让她当个会计试试。”
余温钧沉默片刻:“咱们先继续说李诀吧。这个人能力很强,你以后工作中需要个参谋,他是能帮到你的。但有些事情确实不能强求。哲宁你那里放人,我也就再收下李诀。至于贺屿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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