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克定食
“哦。”路琼忍笑:“那是不是以后只要我哭了你就会答应我所有事情??”
“你以为?你是谁,想的还挺美。”陆明?霁扔掉擦完桌子的纸巾,靠向沙发背,摸出手?机刷着玩,黑发垂下去,遮住他眼睛。
托盘里一半的肉菜都下进锅里,先煮着。
调整电磁炉功率的按钮在桌子侧边,路琼斜着身体低头调大功率,视野边缘是陆明?霁桌底的长腿,她坐正后,喊他:“陆明?霁。”
他名字的三个字她都咬得很轻,最后一个“霁”尾音上扬。
陆明?霁抬头,眼睛还没有落到她脸上,握着手?机的手?一紧,松弛的姿态变得僵硬。
路琼在桌下勾着他一条腿,夹在自己?两条腿中间,晃来晃去:“我第一次和男生约会,也是第一次追人。”
两人都穿着长裤,没有任何?直白的肌肤触碰,甚至都还没有感受到路琼的体温,但被?她夹住的那条腿就是不再?受控,他抽都抽不出来。
喉结不动声色一滚:“腿拿开。”
路琼笑盈盈摇头:“不要。”
陆明?霁保持冷静:“你要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我就是想说,要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你及时指出来,我改。”
“你现在就做的不好。”
“那你多包容一下。”路琼还在左摇右晃着他的腿:“这一点我不想改。”
陆明?霁就知?道她会耍无赖,不再?废话,空闲的那只手?伸到桌底,按住路琼一只膝盖,挣脱她的禁锢,双腿交叠躲到一边,以防她再?偷袭。
继续淡定地玩手?机。
路琼托着腮瞅他,视线从他头发游移到他嘴唇,犹如实质。
片刻后,她挑眉:“陆明?霁。”
陆明?霁不理她,她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路琼依然不怕死的撩拨:“你耳朵好红。”
陆明?霁漠然的目光笔直冲向她:“再?多说一个字,你就自己?吃饭。”
路琼这才适可而止。
蔬菜串煮沸时间短,下锅三四分钟就能吃,路琼忙活一天,体力早就消耗殆尽,吃饭时难得老实,没再?讲闲话招惹陆明?霁。
她吃饭速度快,吃相倒不赖,相比之下,陆明?霁就慢条斯理得多。
说实话,陆明?霁是看不上这种地摊小?吃的,他嫌卫生不达标,更?没有吃惯山珍海味就要换换口味去吃清粥小?菜的爱好,或许是等路琼太久也饿得不行,或许是路琼大快朵颐的样子带动他胃口大开,以往在店外多看一眼招牌都嫌弃的串串他竟吃不少。
陆明?霁常接触的女性就他奶奶、他妈、谷蕴柠。
这三人一个比一个注重身材管理,奶奶上了年纪岁数大了才松懈下来,想吃什么吃什么;他妈不吃主食,蔬菜也要分好种类定量进食,调味还很清淡;谷蕴柠最离谱,有时候一天只喝一杯咖啡就能续命。
路琼作为?他接触的第四位异性,最为?特别?,最能吃。
陆明?霁感到稀奇,偷偷观察着她,不知?不觉就给自己?吃撑。
吃完在前台结账,陆明?霁扫码。
虽说是路琼请客约他,但是在陆明?霁从小?接收到的教育理念里,和女生一起吃饭男生结账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工作后的商务宴请另当别?论。
路琼来不及拦他,走出串串店,她把?钱转给陆明?霁:“说好我请客的。”
陆明?霁拒收:“我没有让女生付款的习惯。”
路琼探听消息:“你之前和其他女生吃饭也一样吗?”
陆明?霁嘴快:“我没和别?的女生单独吃过饭。”
“……哦。”
“……”
店里空调暖气足,路琼又吃的辣锅,热出一身汗,冷风一吹还挺舒服,她愉悦地翘着嘴角。
不知?道第几次瞄到她碍眼的表情?,陆明?霁忍无可忍:“你笑什么?”
路琼这次没有再?火上浇油,装起乖:“没笑什么。”
陆明?霁狠瞪她一眼,加快脚步甩开她。
路琼追上去,抓他手?,明?知?故问:“又闹什么脾气?”
陆明?霁扯掉她,手?揣兜里:“你说什么梦话。”
路琼改变策略,挽他胳膊,在他有所动作之前放话:“你再?甩我我就亲你。”
路琼给陆明?霁的印象能用胆大妄为?一词来形容,没有什么是她不敢干的,陆明?霁还真?不敢赌她这番威胁的真?假。
不情?不愿地由?她拽着。
路琼有分寸,她就是喜欢逗陆明?霁,看他炸毛跳脚又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
挽了他一小?会儿,走到街口她就松开他。
地铁还没停运,可少爷不会屈尊降贵坐地铁,回校只得打车。
反正是他花钱,路琼乐得享受。
京大没有门禁,但宿舍楼有,十一点钟准时落锁不允许进出,这个点校外那条街都是往回赶的人,司机不好把?车开进去,就停在最近的道口。
路琼和陆明?霁要步行一段。
金黄落叶零零散散铺在地面,脚踩上去发出清脆声响。
走到一半,路琼问出与昨晚同一时刻同样的问题:“明?天你有安排吗?”
陆明?霁直截了当:“没空,别?想,我不会再?答应你。”
路琼没想着再?约他,明?天她上午上班,下午要去敬老院参加一个爱心公益活动。
她把?行程报备给陆明?霁。
后者满不在乎,自然垂在腿边的手?毫无章法地敲打着手?机:“跟我有什么关系。”
路琼不深究他是口是心非还是心口如一,她只表达她的想法和感受:“总之我今天很开心,谢谢你陪我过生日。”
“生日?”陆明?霁算算年龄:“十八岁?”
路琼嗯一声:“十八岁。”
“你要我陪你过生日你还迟到那么久?”陆明?霁耿耿于怀,还有种被?轻视的愤怒,生日邀请至少要提前一天发出,以便被?邀请者规划行程,临时告知?是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你请其他人也这么不走心?”
主动约他迟到两个小?时、十八岁生日就请他吃串串香。
陆明?霁不是不接受区别?对待,但他必须是被?偏向的一方。
路琼被?他劈头盖脸地责问弄得稀里糊涂:“我没请其他人,我就告诉了你一个。”
陆明?霁当路琼在哄骗他:“你这张嘴能值点钱吗?”
他又不是没有分辨能力的小?屁孩,讲两句好话他就会晕头转向?
“我没骗你,我没怎么过过生日。”路琼坦露无伤大雅的实情?:“其实我不确定今天是不是我生日,我妈不记得我具体的出生日期,今天是我外婆当初给我上户口的日子。”
她妈当年因为?一个男人离家出走,和小?老太太决裂,两年后带着两个月大的她狼狈回家,外婆问她妈她什么时候出生的,她妈浑浑噩噩的连月份都答不出,小?老太太便自作主张给她定下一个新的出生日期,每年到这一天,小?老太太给她下一碗面再?煮两个鸡蛋就算庆生。
真?相超出陆明?霁的认知?,他才点燃的怒火还没扩大就兜头浇下一盆冷水,哑口无言。
自他有记忆以来,他妈的每一个生日他爸都会大张旗鼓为?其庆祝,他每年的生日排场略逊色于他妈,那也是呼朋引伴,收到的礼物堆成山,拆都拆不完。
去年他成人礼,更?是盛况空前。
包机带着彭靖驰他们?去大溪地嗨了一整周,他爸给他的那张副卡险些刷爆,吓得他爸以为?他染上什么不良嗜好,打电话一顿逼问。
所以在他看来,庆生是每一年当中的头等大事,所有佳节加起来都没有过生日重要。
其他节日是大家一起快乐,而生日独属于自己?,意义非同凡响。
像路琼这样随便约个人吃顿饭就算庆生,还能庆得开心,陆明?霁不能理解。
兜里手?机连续振动,路琼解锁察看,是辅导员的消息,明?天的公益活动临时通知?更?换地点,活动内容也有所调整,顾不得闹脾气的陆明?霁,先处理起正事。
陆明?霁也沉默着,心绪翻涌。
快要到校门口,路琼还没解决完事情?,陆明?霁拽住她挎包一角,拦停她。
路琼不知?就里:“怎么了?”
陆明?霁指着便利店角落一处座位:“去那等我。”
说完,他朝便利店走。
路琼目送他进去,猜测他应该是记起有东西要买,用不着多长时间,就站在原地等他。
几分钟后,陆明?霁提着东西出来,见路琼一动不动傻站在那里埋头捧着手?机,旁边有人打闹着撞到她她也不知?道躲。
走过去把?她拉到背风处,嘴巴不忘奚落她:“我看你不光下肢没发育好,小?脑发育也不健全,别?人撞你你还跟他道歉。”
【好的收到「敬礼jpg.」】
给完辅导员答复,路琼收起手?机:“服务员当久了,条件反射。”
到紧挨着便利店侧门的那一张桌子处停下,陆明?霁一抬手?,桌上就多出一个白色奶油蛋糕,四寸大,最普通的那种甜品款式,只有顶面七颗鲜红欲滴的草莓还算亮眼。
陆明?霁解开透明?包装盒,蛋糕不由?分说塞给路琼:“我没见过比你活的还粗糙不走心的人,便利店最后一个,没得挑。”
哒一声,他不知?从哪变出一个打火机,点着:“蜡烛也没有,你就这么凑合下吧。”
他一手?握打火机,一手?呈半蜷状护着火苗不被?风吹灭:“许个愿吧,过生日一定要吃蛋糕许愿的。”
橙红色的火焰在风中摇曳,照亮在他们?中间,跳跃在她和他眼底,路琼捧着巴掌大的蛋糕,望着陆明?霁被?火苗映射成暖色调的脸,他还是那副老样子,骄横跋扈,目中无人。
仿佛所做这一切不过是突发善心的施舍。
陆明?霁也是这么想的,他不过是一时可怜路琼,并?不认为?自己?的心软是对路琼生出别?样情?愫,相识时间太短,了解不够详细等等客观原因使然,彼时的路琼还不足以令他心动。
例如他爷爷奶奶相濡以沫一辈子的前提是在创业困难时同舟共济,他爸妈情?比金坚的基础是青梅竹马几十年。
而他和路琼之间,还什么都没有。
直到很久后陆明?霁恍然大悟,有的人一出现,所有既定的规则便不再?是规则,都可以为?她而消除。
“陆明?霁。”路琼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叫他:“你看我。”
陆明?霁稳住阵脚,掀起眼皮,丑话说在前头:“许愿只是过生日必备流程,我没说要帮你实现,也没义务。”
路琼不管他的劝告,像是要把?他此刻模样刻进心里去那般深看他:“我希望以后每一年生日,陆明?霁都能陪我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