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咿耳边却失去一切声音,剧烈的心?跳和呼吸,以及,梁柯也手心?里的温度,是她仅剩的知觉。

  梁柯也放着空间宽敞的牧马人不开,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搞到一辆造型拉风的黑色机车。他俯身将秦咿抱起来,放在车上,帮她带好?头盔,叮嘱她手要扶稳车前的油箱。

  阳光暖洋洋地晒着,秦咿舒服地眯了下眼睛,忽然拉住梁柯也的手臂,有些犯愁地说:“没付钱就把?店里的衣服穿出来,礼服馆的员工会报警吧?”

  梁柯也漆黑的短发上沾着光,也沾着薄薄的汗,他笑,轮廓清隽,手指贴着秦咿的脸颊磨了磨,低声说:“当你看向这件礼服时,我就已经把?它买下来了。”

  秦咿一愣。

  “你喜欢的东西,”梁柯也目光很静,指腹顺着脸颊到她嘴唇那儿,揉着她,“就算只是多看了一眼,我也会把?它送到你面前。”

  秦咿轻轻咬唇,她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淤积在心?口的那些情绪,究竟是感动还是震撼。

  过了会儿,她才小声说:“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万一,我被你纵得越来越贪婪,向你索要更多,你该怎么办?”

  梁柯也垂眸看着她,目光很软,之后,他低头,在秦咿唇上亲了下,轻声说:“没关系,你可以尽情向我索取。”

  “凡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绝无保留。”

  秦咿寻声抬眸,视线与?梁柯也的对上,他眸光很深,也很亮,让她有一种身心?沉溺的错觉。她正要说什?么,余光忽然瞥到两颗梳着羊角辫的小脑袋。

  那会儿,他们停在一条小巷里,风很暖,气?氛安静,行人寥寥。

  临街的民居有一扇挂着风铃的玻璃窗,两个小女孩,大概四五岁,像是双胞胎,趴在玻璃后的窗台上,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看到接吻的一幕,小姑娘们大概害羞了,抬手捂住眼睛,又忍不住想继续看,于是,手指悄悄分开条缝儿,透过缝隙偷偷地看,特别可爱。

  秦咿没想到还有观众,耳尖泛红,朝两个小丫头做了个鬼脸。

  梁柯也低笑了声,又摸了摸她的脸颊。

  那天的后来,一切都是轻盈的,美好?与?浪漫,超过了想象。

  乡间公路交通管制没那么严格,秦咿胆子?大了些,她松开梁柯也的腰,迎着风吹来的方向,张开手臂。

  世界沉浸在明亮的光晕里,在前行,也在倒退。

  机车车身漆黑,映着光,线条流畅灼目,而婚纱圣洁雪白。两种极端的颜色,对冲之下,显得叛逆又纯净,一面是背弃世界的反骨,一面是纠缠深刻的热恋。

  梁柯也控着车速,身形俯低,犹如匍匐的野兽。秦咿在他身后,长?发和裙摆被风托举起来,是绝美的风景。

  他们穿过风,同?时,也拥抱风,像一对亡命天涯的眷侣,背弃身后的所有,双眼只看向遥远的前方。

  天空湛蓝而高远,秦咿仰起头,阳光白花花地晃着眼睛,她脑袋里恍惚浮起一个书上看到的句子?——

  去浪漫吧,不要清醒,不顾明天。

  梁柯也载着秦咿几乎穿越了整座小镇,他们路过湍急的小河,也路过颜色葱郁的半山。路过一间花店时,梁柯也停下来,为秦咿买了一枝玫瑰。

  花店的店主和几个晒太阳的小镇居民,以为他们是来拍婚纱照的新婚夫妻,纷纷凑过来围观。有人鼓掌,有人祝福,说着百年好?合之类的吉利话,流浪歌手架起吉他为他们弹唱情歌,那首《A Thousand Years》。

  “I have died everyday waiting for you。”

  (我用尽生命中的每一天只为等你出现。)

  ……

  面对众人的祝福,秦咿很想解释,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像误闯入人类世界的巫师,或者?,错穿了水晶鞋的邻家女孩,一切幸福与?热闹看似与?她有关,但是,稍有不慎便?会被打回原形,空空落落。

  许是看出秦咿情绪上的波动,梁柯也忽然走过来,手臂箍紧秦咿的腰将她抱起。秦咿毫无防备,骤然腾空,心?跳几乎掀到了嗓子?眼。她一手拿着玫瑰,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圈住梁柯也的脖颈。

  秦咿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透过梁柯也的眼睛,她看到天空高远,候鸟飞翔,也看到一个模糊的正在被爱的自己。

  围观的人似乎多了些,掌声更重,欢呼也是。

  流浪歌手在这时换了首更为经典的耳熟能详的曲目——

  “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

  ……

  嘈杂的人声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喧嚣的世界里,秦咿听?见梁柯也的声音,也只听?得见他一个人的声音。

  他说:“宝贝,别担心?,我会一直爱你,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流浪歌手的嗓音比不上梁柯也,但是,那种略微沙哑的质感唱情歌时有种别样?的氛围,粗粝而迷人。

  秦咿分不清自己是醉倒在歌声里,还是迷醉于梁柯也的眼神,总之,她呼吸沉沉,身与?心?,都在此?刻濒临溺亡。

  是谁在轻轻哼唱着未完的老?歌——

  “但我的心?每分每刻,仍然被他占有。”

  ……

  缱绻的歌声里,秦咿微微低头,主动吻过去,吻在梁柯也唇上。

  她想,拥有真挚爱意的人,才是世间的神。

  傍晚时,他们又路过一处小集市,梁柯也买下阿嬷手工编织的花环。

  花环是用小盼草和白茉莉结绕成的,清香纯白,秦咿带了一只在手腕上,她裙子?雪白,肤色雪白,新鲜盛放的茉莉花点缀她眉眼,漂亮得叫人叹息。

  卖花环的阿嬷觉得梁柯也好?看,秦咿也好?看,用方言说了句什?么。秦咿没听?懂,梁柯也笑意深了些,又从阿嬷那儿买了只稍大些的能带在头上的花环

  他们停在路边,秦咿背倚机车,半坐着,忽然说:“带花环的时候要编辫子?才好?看,梁柯也,你帮我把?头发编起来吧。”

  梁柯也哼笑了声,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小姑娘,你这样?算不算恃宠而骄?”

  秦咿仰头看他,模样?很甜,故意说:“那你要不要宠我呢?”

  梁柯也还是笑,很纵容,拿她全无办法似的。之后,他手指勾起秦咿的头发,真的开始帮她编辫子?。

  他动作不算熟练,也怕扯疼了秦咿,顾虑良多,不得不全神贯注,眉毛无意识地皱起来,看上去神色严肃。

  秦咿透过机车上的后视镜看过去,梁柯也的神色和动作,全落入她眼睛里,一股说不清的甜,绵软蓬松,填满她胸口。

  她想,被梁柯也这样?热烈地爱过,以后无论?再遇到多少人,多少风景,无一能与?他相?比,都是寻常,都是平淡。

  “梁柯也,”秦咿小声叫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刚刚那个阿嬷说了什?么?”

  梁柯也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分神朝她看一眼,勾了勾唇,“你先?亲我一下,不然,我不会告诉你的。”

  真够坏的!

  “不说算了。”秦咿扭头,顿了顿,她又有点好?奇,“你能听?懂这里的方言?”

  梁柯也嗯了声,“小时候家里请过一个教法语的家庭教师,他老?家在这儿,我跟他学过几句本地话。”

  秦咿惊讶得很明显,“你会法语?”

  梁柯也眼眸漆黑,耀眼而璀璨,他挑了挑眉:“西班牙语和俄语我也会,还给拉美裔的歌手写过歌,销量不错。”

  秦咿忽然明白,所谓“出身优渥”,不单单是指财富,还有教育和资源。

  “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呀?”秦咿又问,“我想找来听?听?。”

  说话时辫子?已经编好?,梁柯也仔细看了看,又摘了朵小花簪在秦咿鬓边。

  风还在吹,花瓣摇曳着,清香扑鼻,她微微松散的发丝也在摇曳。说不清是茉莉的颜色更清纯,还是她眉眼更纯,总之,都有一种让人甘愿沉溺的美。

  梁柯也静静地看着秦咿,好?一会儿,忽然拉起她的手,摊平掌心?,以指尖做笔,在她手心?里缓缓写——

  “me caes bien。”

  他边写边念。

  秦咿学着他的发音:“me caes bien——是那首歌的名字吗?”

  梁柯也没回答,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用一种温和得几乎能将人宠坏的语气?,重复着——

  “me caes bien。”

  秦咿心?跳忽然乱起来,偏在这时,手机响了,她连忙低头去看,是涂映。

  涂映:【宝贝,你今晚回来吗?】

  主任给画室的学生留了一天自由活动的时间,大家都在外面玩,秦咿被梁柯也带走,并没引起什?么注意。不过,在外留宿还是有些冒险。

  迟疑时,梁柯也靠过来,停在离秦咿极近的地方,要亲不亲的,低声说:“你要穿着婚纱回响水村,去见同?学和老?师吗?”

  秦咿眨了下眼睛,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慢慢红了。

  梁柯也身形更低一点,在她鼻尖那儿亲了下,“我带你找个能换衣服的地方。”

  镇子?上没什?么像样?的连锁酒店,旅馆民宿之类倒是开了家。办理入住时,梁柯也很自然地要了间大床房,秦咿专注于研究脚下地板的纹路,并未阻拦。

  前台员工是个女孩子?,原本有些懒散,百无聊赖的。她抬眸瞄了梁柯也一眼,无意的一眼,轻轻怔愣后,眼神里浮起几分惊艳,又去看被他挡住的秦咿。

  秦咿察觉到什?么,有些不自在,往梁柯也身后藏得更深了些,手指软软抓着他腰间的衣服,有种眷恋和依赖的劲儿。

  梁柯也很喜欢这种感觉,扭头看她,目光很暖,低声说:“别急,一会儿就好?。”

  前台听?到这句,大概是误会了,眼神愈发暧昧。

  秦咿顿了下,脸色倏地涨红,用了些力气?在他腰后那儿戳了戳,低声警告着:“不许乱说话!”

  “没乱说啊,”梁柯也接过前台递来的房卡,垂眸看秦咿一眼,状似不经意的,“我真的比较急。”

  不等秦咿反应,梁柯也转过身,牵起她的手,说完下一句——

  “急着好?好?抱抱你。”

  小旅馆楼梯有些窄,光线也暗,梁柯也牵着秦咿的手,带她走上去。穿过走廊,折过拐角,直到房卡贴上门锁,发出“滴”的一声。

  有个念头在秦咿脑袋里忽然清晰起来——

  他真的只是想抱抱她么……

  这样?想着,秦咿跟在梁柯也身后走进房间,落了锁,防盗链也固定好?。

  那会儿,天黑下来,不开灯时周围暗得有些过。秦咿尚未转身,高大年轻的身体已经覆过来,贴着她,不留一丝空隙。

  梁柯也环着秦咿的腰,轻轻叹息:“在外面没办法好?好?抱你,现在,终于抱着了。”

  那种紧贴的滋味儿,实?在难捱,秦咿动了下,与?梁柯也面对面。

  她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同?时,听?见他又说:“怎么回事呢,明明你就在我身边,一直在,但我还是想你,特别特别想。”

  他声音哑得有些磨人,秦咿觉得渴,喉咙一阵阵发干,她不太自然地咳了下,小声说:“让我先?洗个澡,然后……”

  意识到话头不对,秦咿连忙咬住,咽了回去。

  但是,梁柯也已经听?到,他紧紧箍着她,将她按在门板上,“然后,怎么样?呢?”

  秦咿动不得,被迫感受到他滚烫的鼻息,声音低弱又羞怯,“你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