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梁柯也啊,你怎么能……

  她越是维护另一个人,梁柯也心里就越荒芜,眼眸中仿佛落了把碎玻璃,割裂出一道又一道湿红的血色。

  他轻笑一声,是讥讽也是自嘲,单手移到秦咿后颈那儿,他箍着她,扣住她,用力将她压向?自己。

  秦咿踉跄一步,被迫到他身前。

  “你以放弃我为条件,从我妈妈手里换回了谢如潇的命。”梁柯也额头斜过去,贴在秦咿耳边,似梦呓,又似蛊惑,“那么,你该用什么,从我手里换回谢如潇的命呢?”

  秦咿快要喘不过气,背上冷汗淋漓。

  “说你爱我——”他低声,“说秦咿爱过梁柯也——说一声,我让他多活一年。”

  此?时此?刻,爱意像交易,也像羞辱。

  秦咿感受到耳畔的湿,是他的呼吸,他的吻,她心慌到发抖,痛得?快要受不了,下意识地?挣扎,如同溺水。

  她越是挣扎,梁柯也越将她攥紧,掌心里伤口?不断漫出血迹,滴滴答答,掉在两人脚边,鲜红刺目。

  “说你爱我,我就让谢如潇活!”梁柯也的气息里透着股够狠劲儿,偏执地?要得?到一个回应,“告诉我——你是爱过我的——”

  “说啊——”

  和?梁慕织一样?——

  他也在拿谢如潇的性?命威胁她。

  这一认知堵在秦咿胸口?那儿,她湿着眼眶,别扭着,咬着唇,不愿发出半点?儿声音。

  此?时的情境下,梁柯也恨透了她咬唇的动作,索性?掐着秦咿的下巴低头吻过来?。

  他吻得?很重,秦咿的呼吸骤然被截断,同时,唇上刺痛。

  梁柯也惩罚一般在咬她,似乎是要用这种方式将她留在他心上的那些伤口?全部还回去,连本带利。

  秦咿跌撞着后退,混乱中,不知道撞翻了多少东西,倒的倒,碎的碎,乱作一团。闹成这样?,茶室的服务生居然不闻不问,人影都没出现。

  血腥味浓郁弥漫,他手上的、唇上的,叫人头皮发麻。

  秦咿整个人都陷在梁柯也怀里,被他箍得?很紧,骨头生疼。她眼前一片模糊,绝望又委屈的情绪压着她,额角处神经?跳痛得?厉害。

  她似乎被他抵在了墙壁上,也可?能是茶桌,腰侧被坚硬地?硌了下,滋味钻心。

  激吻仍在继续,梁柯也连呼吸的余地?都不愿留给她,霸道地?侵吞她的一切,甚至摁住她的下颚要她张嘴。

  秦咿心口?起伏得?厉害,站不稳,模糊中,她碰到梁柯也下巴,接着,又碰到他的肩膀。血液热得?不行,冲动之下,她不管不顾地?咬了下去。

  往事积郁着,层层叠叠的恩怨和?深情,秦咿心里有多苦,就咬得?有多重,破皮见血,齿痕深刻。

  与此?同时,她双眼紧闭,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夹杂她微弱的哽咽。

  外面,风声呼啸,凉意深重。

  终年无雪的城市,似乎降温降到了极限。

  秦咿咬着他,咬得?很重,不肯放开。她知道他一定很疼,她能感觉到他的疼,因为她心里也一样?如同刀割。

  看到她哭,气氛终于安静下来?,一切的吻与挣扎,那些动作都停了,都消失。

  好像有人在心死?,在绝望。

  模糊中,秦咿听见梁柯也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倦意——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对?吗?”

  秦咿眼睛里全是泪,脖颈被冷汗浸透,她抓着桌角才能勉强站立。

  梁柯也似乎想摸一摸她的脸颊,手抬起来?,他看到掌心里的血迹,又落了下去。

  “放弃我的时候,你那么干脆,毫不迟疑。”梁柯也静静看着她,眼眶很红,却没有眼泪,是空旷的,“现在,我用谢如潇的命做威胁,都换不来?一句‘你爱我’。”

  秦咿喘得?厉害,视线茫然得?不知该落向?何处。

  “秦咿,我赢不了你。”

  这句说完,他顿了好一会儿,目光长?久地?停在她身边,像不舍,又像哀伤。

  时间在流逝,他指尖的血珠也在掉落。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恍惚过了很久,很久很久。

  他再次开口?,声音里有单薄的恨,也有从绝望中酿出的苦,缓缓的,“从今以后,我们各走各路,永远不要再见面。”

  音落,茶室的门被重重摔合。

  他走了。

第67章 chapter 67(小修)

  门板合拢时发出巨大的声响,秦咿肩膀一抖,瑟缩了下。她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一滴,刚好落在梁柯也留下的一丝血迹旁边。

  她的眼泪与他?的血,似乎存在着某种微妙的共情。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几乎掏空秦咿的力气?,她脸色苍白,脚步很轻,慢慢走出?茶室,在园子外拦下一辆出租车。

  年?假尚未结束,路面不算拥堵。秦咿靠在座位里,将车窗降下一些,让风吹着她的脸颊和?头发,也吹干她眼角的湿润。

  车载广播声音热闹,主持人激情洋溢地介绍着什么,秦咿像是?丧失一切感知,脑袋空空,什么都听不清楚。

  天色渐暗,路灯连绵亮起,昏黄照耀。

  透过车窗,秦咿看见一辆辆车、脚步匆匆的行人,以?及,卖气?球的小商贩。

  她忽然想起,除夕那天她也看到过类似的气?球,在地铁站外,涂映两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问她,你是?不是?很喜欢你……

  视线模糊了下,湿漉漉的,秦咿连忙眨一眨眼睛,让世界重新清晰。

  与此同时,电台里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在唱——

  “慢慢喜欢你,慢慢地回忆,慢慢地陪你慢慢地老去。”

  秦咿一顿。

  上次听到这首《慢慢喜欢你》,是?在民宿老板搞出?来的篝火会上

  有一个人将木吉他?横搁在腿上,细细长长的手指拨动琴弦,他?唱了好多?歌,几乎用歌名写成一首情诗。

  当时章以?佟拍了数不清的小视频,在朋友圈刷屏。

  不受控制的,秦咿低头打开手机,找到章以?佟的微信。可?惜对方设置了三天可?见,除了一道横线,什么都没有。

  透过后视镜,司机大概看出?秦咿状态不好,问了句:“小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秦咿回过神,随便?找了个理由,“可?能?是?没睡好。”

  声音听上去有些弱,没力气?,司机又朝她看了眼,白白净净的女孩子,身形单薄,两手握着手机,却不玩,眼神落在某个无意义的方向,怔怔的。

  “跟男朋友吵架了吧?”司机笑了声,“我女儿每次跟小男友拌嘴闹别扭都是?这状态,委屈的呀,泪珠子啪嗒啪嗒地掉。”

  车子停在路口?,秦咿看着前方的信号灯,她想,吵架的人还有机会和?好,也能?再见面,而她和?梁柯也……

  心脏好像被绑上了铅块,直直坠下去,秦咿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再回忆。

  她告诉自己——走过的路,不要?回头看。

  回到春知街,除了换衣服洗澡,秦咿什么都没做。不等头发干透,她就进了卧室,掀开被子在床上躺下。

  遮光窗帘挡得严实,空调温度适宜,老房子隔音不好,隐约能?听见车辆鸣笛,以?及,邻居家的电视声。

  你看,生活一如既往,很平静,很普通,哪里都没有坏掉。

  秦咿蜷缩在被子底下,侧躺,手指无意识地抓住枕头的一角。她希望自己能?快点睡着,一觉醒来后就是?新的一天,好的坏的,都会过去。

  一定会过去的。

  一定。

  -

  这一晚,秦咿睡得并不安稳,不停做梦,一个接着一个。她梦到很小的时候,外婆守在她身边哄她睡午觉。

  老人家手指间有雪花膏的味道,香香的,腕上一对缠着红线的旧银镯。

  她用掌心拍着秦咿的肩膀,轻声说:“我的小宝贝啊,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宝贝,以?后一定会幸福。”

  秦咿抓着外婆的手,贴着脸颊,小声说:“我好像把我的幸福弄丢了,我把最爱我的人……”

  话没说完,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秦咿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的一霎心脏狂跳不止,额角和?脊背都浮起细密的冷汗。

  她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有人敲门。

  确切地说,是?在砸门,力道很重,惊天动地。

  卧室里光线晦涩,分不清是?什么时间。

  秦咿从床上起来,开了灯,找出?件外套披在肩上,走进客厅。

  砸门声仍在继续,咚咚的,夹杂着乱七八糟的吼叫。

  “秦咿——滚出?来——”

  “你到底跟梁慕织说了什么——”

  “为什么经纪公司又不肯签我?他?妈的——”

  “你出?来——”

  是?方恕则。

  秦咿后退一步,单手扶着门框,脑袋里闪过几个念头。

  要?报警吗?

  还是?……

  短短一瞬,她似乎下定某种?决心,抬手伸进衣服袖子里,将外套穿好,长发也用小皮筋绑起来。

  之后,秦咿转身进厨房,拿出?两个厚重的玻璃碗,放了点水果,又从架子上挑了把锋利而干净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