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三九
“你自己没种就别来祸害我的宝宝。”陈祉呛沈泊闻一句,把星宝抱起?来,去参加那边的仪式。
星宝闷闷不?乐。
两只爪子扣了扣陈祉的领夹,脑袋埋他颈间?,很小声哭了下。
和打?疫苗哭鬼狼嚎的模样不?一样,那种纯粹找存在感,现在则小心翼翼怕被人发现似的。
南嘉最先看?到,“怎么了星宝?”
陈祉把星宝转过来,一眼看?见他泛红的眼圈,和委屈巴巴快能挂酱油瓶的小嘴。
“哭什么?”陈祉擦了下眼泪。
星宝只是抽噎不?说话,更委屈了。
“是不?是因?为沈泊闻的话?”南嘉忧心忡忡。
“那狗……”陈祉停顿,到底没在孩子面前说脏话,低声哄着怀里敏感的小屁孩,“你沈叔叔只是开个玩笑,没有别的意?思。”
从来没看?到星宝这样可怜兮兮地掉金豆子。
“可是。”星宝睫毛上泪珠滴落,“爹爹好像就是,不?喜欢我。”
“小兔崽子你良心呢,我不?喜欢你,我怀里抱的是小狗吗。”陈祉说,“你是我唯一抱过的小孩,也是唯一把我衣服弄脏我也能忍受的小孩。”
“但是,你更喜欢妈咪。”
“都喜欢。”
“你撒谎。”小东西不?服气,“你就是更喜欢妈咪,你叫我兔崽子,你叫她宝宝,还有你只逼我吃青菜,不?逼妈咪吃青菜,你也不?逼妈咪打?针……”
反正他觉得很多事情都在证实陈祉更喜欢南嘉。
但是控诉出来的话在大人听来理所当然。
这小子,拿吃青菜衡量一个人是否爱他。
“在你出生之前,爹爹很讨厌你。”陈祉说,“但是现在我也很爱你,同时爱你和妈妈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小星宝似懂非懂。
家庭教育里,陈祉没有告诉他妈妈生他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所以要多爱妈妈一点,他只是通过行动告诉他,家里所有人都要爱妈妈,连猫猫狗狗都是如此。
他不?是很清楚陈祉这样子的原因?,但相信爹爹说的话,自己擦擦眼泪,“真的吗。”
陈祉:“嗯。”
“爹爹这么爱我的话。”星宝满怀希望,“下次能不?逼我吃青菜了吗。”
“那不?行。”
“……”
星宝炸毛。
大人太虚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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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挑高到顶端,肋拱形蓝红金彩绘窗,日光洋洋洒洒透入,和几百个蜡烛烘托,照得壁画熠熠生辉,松木和胡桃木雕刻出数只文艺复兴时期的天使雕塑。
长椅和地登齐放,洁净到不?染尘埃,庄重威严的管风琴乐曲开场,宾客徐徐而行,无一不?西装革履,优雅礼裙,港岛有头面的富商都受到邀请,乔布斯榜上几个以及中东,欧洲关系尚可的王侯贵胄也派来代表。
按理说前前后后光招待宾客这一点就够新人忙活,但在陈祉要求下,婚礼流程简化掉不?必要的繁琐部分,除了和长辈互送贺词,新娘子不?必更换敬酒服去敬酒等琐事。
婚礼是亲朋好友见证他们的婚礼,而不?是这辈子仅此一次的美好变成最累人的一天。
就连他们的娃都抛下了,本来留给陈夫人,被纪意?欢抢先带去。
娃娃还是别人生的好玩,仪式开始,纪意?欢把星宝抱到腿上,当玩偶似的捏捏小手?小腿的。
星宝挺喜欢纪意?欢的,但对她身侧的沈叔叔没有半点好感,尽管沈泊闻以前没少给他买过礼物,他天生不?招小孩喜欢,就连小猫小狗也不?喜欢那张冷冰冰的面孔。
“可以。”沈泊闻停顿,低声询问,“给我抱一下吗。”
纪意欢纳闷他怎么突然想抱小孩,询问星宝,“你想?要沈叔叔抱吗?”
星宝眉头轻蹙,看沈泊闻很想抱自己的样子,勉勉强强点头,“好的吧,不?过只能一下子哦。”
说着自己爬到沈泊闻的怀里。
沈泊闻没养过孩子,抱得很仓促,但并不?排斥,轻扣着宝宝的身子,小心翼翼。
红毯尽头,牧师身着洁白的长跑,慈爱而郑重,手?持圣经?,以饱经?风霜的苍老声宣读誓言,流利的伦敦腔。
“在上帝的见证下,你们将?结为夫妻……”
当读到这里的时候,新郎神?情略微恍惚。
陈祉长身玉立,笔挺的西式礼服和神?圣的礼堂,目光不?自主沉浸在对面的南嘉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看?她穿婚纱的模样。
全世界仅此一件的婚纱,亮光闪烁,点缀物不?是澳白珠就是公主方切割钻石,金子塔面最大程度反射光泽,从领口到裙摆,明耀夺目。裙身采用意?大利老工匠纯手?工针织线,堆叠出云朵层叠的簇拥效果,拖尾宽而长却飘逸轻松,丝毫不?累赘。
刚见到她,他太想?她了,只注意?到她这个人,忽略和她媲美美色的婚纱。
陈夫人的主意?是好,让他多了几分惊喜。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
就算见过千万次,他对她永远有第?一次的怦然心动。
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过去种种走马观花过目,当初那只拎小泉水的手?,如今即将?和他交换戒指,愤懑轻蔑的眼神?,此时蓄满婉转柔情。
陈祉从门口红毯朝她走来,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但真正走向她的这条路,他用了七年。
几乎绕遍整个地球,来到有她在的终点。
牧师念完誓词,询问陈祉,是否愿意?。
“嗯,我愿意?。”陈祉说。
他刚才看?着她一直在发呆,南嘉察觉到了,“你有听清楚牧师的话吗。”
他听到了大概。
“没听清楚你也愿意?吗。”她小声。
“没关系。”他说,“为你,我什么都愿意?。”
何况是,重复的誓词。
既南嘉再回答愿意?后,两人交换了戒指,最后面是亲吻环节。
众人在场,陈祉只是浅浅吻一下她的额头。
南嘉还是害羞低了头,抬起?时,眼睫上忽然多出一滴泪水,她下意?识去摸,有轻微湿润感,可是,她好像没哭吧。
新人仪式很简单,完成后是宾客的自助和参观时间?,整座岛屿不?止全部都是装饰,休闲设施应有尽有,年轻的青年穿花衬衫打?排球,还有游泳的,潜水的,自行组成的游戏桌,年长一些?的宾客有的赶工作提前撤离,更多的是借陈家这场婚礼扩充人脉关系。
对南嘉而言是一场轻松愉快的婚礼,唯一麻烦一点的娃还被婆婆带走了。
天色渐晚,她站在二楼的露天上,本观望陈祉那帮狐朋狗友插诨打?科,一会儿工夫就不?见陈祉,直到听到身后的声音。
“今天开心吗。”
“嗯,开心。”她回头笑,“你不?陪他们喝酒,就是上来问我这个的吗。”
他被灌了一点酒,不?多,没显现出醉意?,礼服外套褪下,只留衬衫,袖口半卷,看?起?来整洁利落。
看?他手?里拿的相册眼熟得很,南嘉诧异:“这不?会是……”
“嗯。”陈祉把相册摊在桌台上,“外婆家老相册。”
他翻动时,她忽然看?见他腕膀上的图案,下意?识触碰。
她能认出来,Morpho cypris,她身上也有这样的蓝蝶纹身。
“你什么时候纹的身,怎么和我身上的一样。”
“是你的蝴蝶。”他一顿,“也是我的蝴蝶。”
“为什么纹这个?”
“早就想?纹了。”
只是没想?好纹在哪,他没告诉过她,他的荆棘也是用来遮挡当初在三角洲或多或少被刮蹭的伤痕,刚开始只是毫无章序的线条,慢慢补成锋利的荆棘。
覆盖最多的是肩膀的位置,中间?巧合留下一个缺口,在看?到她的蝴蝶时,他不?止一次想?让这只蝶,刚好塞在荆棘缺口中,永远为他所束缚掌控。
但现在,他纹在了手?腕上,塞浦洛斯蓝蝶远离幽暗的荆棘,可以飞往外面的世界,也可以回到这里的归宿,它?本该就是这般无拘无束。
他想?成为她的不?冻港。
相册翻到三分之一的部分,陈祉先把一张崭新的全家福放上去。
今天新照的,抓拍角度出奇得好,他抱孩子牵着她,背后是折成钝角的自然光影,不?扭捏造作,恰到好处的电影式取景。
比二十年前的照片更清晰更新颖。
一样的是,两张全家福都很温馨,女?人和小孩笑容甜美纯净。
把老婆和儿子都养好是陈祉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
“有一张星宝坐泥坑里的照片,要不?要放进去。”他问。
南嘉毫不?犹豫,“放。”
她小时候有被大鹅追过的照片,她儿子的糗照也得放进去。
陈祉一一放照片时。
南嘉歪着脑袋在旁边观摩,胳膊半撑台面,托腮,“陈祉。”
他低头,“嗯。”
“我们这次分别了。”
“嗯。”他说,“下次还会有吗。”
“可能还有的吧,不?过以后演出不?会去太久的,最多一个月。”她说,“我会给你写信的。”
说着,她将?几张明信片,递到他一侧。
是她在他们分别时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