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坠落/今年港岛下雪吗 第3章

作者:王三九 标签: 都市情缘 轻松 现代言情

  新秀的小天鹅们不止有爸爸妈妈陪伴,还有爷爷奶奶,全家都来看宠儿的演出,再皆大欢喜地离开。

  剩下一批舞蹈演员,习惯演出后的落寞,选择成群结伴坐车回去。

  南嘉没有抱希望,但那通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她懵然地接听。

  是周今川低沉好听的嗓音。

  “我忙完了,你们演出结束了吗,要不要我去接你回家。”

  南嘉一哽,“顺路吗。”

  “方向盘在我手中,你说顺不顺。”他不容分说,“我现在开车过去,大概半个小时能到。”

  “那我等你。”她轻快应。

  荒凉的心底一下子冒出绽放的小花。

  看外面雨势愈演愈烈。

  南嘉握着手机拿起又放下。

  本想提醒他开车慢点,又怕他接到电话时走神。

  不知不觉,一等便是四十分钟。

  迟迟未见人。

  南嘉心中的希望火苗沾到雨水似的,一点点熄灭,她试图点燃,随着时间推移,又如釜底游鱼。

  一个多小时过去。

  南嘉抬头,清透的瞳孔定格。

  上空覆了片巨网,夜雨从漏缝大片洒落,陷入霓虹灯的漩涡,弥漫成光晕。

  停车位,一辆碳黑劳斯莱斯悄无声息地停靠良久,雨刮器机械描画着水波纹,车前灯照亮的前方,珠线若隐若现。

  后座的人阖眸养憩,司机不敢贸然出声询问,掠过后视镜察言观色。

  从外表看,陈少爷不如外界所讲那般阴戾,光线黯然的缘故,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平白多出微不可察的温和,眉眼的厉意也压下去几分。

  角度缘故,司机以为自己看错了,少爷不知何时醒的,惺忪眯着懒散的倦意,向窗外斜去目光。

  被积水覆盖的哑光地砖成了镜面调色盘,一围的琥珀金墙灯倒影模糊。

  行人步伐寥寥。

  只有不远处身形纤瘦的女孩,和他们的车一样伫立不动。

  司机眼神回正,听到后座响起轻微动静,立马高度紧张,赶在前头先行下车,利落地撑起一把劳斯莱斯黑伞,迅步走到后车厢,车门打开的瞬间,黑色伞面将雨滴阻挡在外,哪怕微微垂低下颚,男人也有一米九,同为成年男性的司机不得不踮起来些。

  “少爷,您这是……”

  陈祉捻灭指间长香烟,接过伞。

  周遭暗然,雨乐缭乱,准备叫车的南嘉低头看手机。

  没注意到有人近身。

  前方光影忽然被盖住,西南边的风雨也被伞面挡住。

  最先传入感官的,是空气里荡漾陌生的气息,沉木香和清冽薄荷混杂的,被雨水覆盖后若隐若现的烟草香。

  她后知后觉抬头,意外撞上一道暗深眸影。

  夜色窅冥,伞面上的雨声断断续续,像初夏的心跳。

第2章 甩底 到底要怎样

  仿佛荧幕上的电影刻意营造的镜头,二人站位一南一北,一明一暗。

  是极其明显,恰到好处的摄影视角。

  阴蓝色调的光覆着南嘉的后背,迎对她上前方男人的面孔,年月变迁,五官更胜以往深邃明晰,不变的是从始至终,独属于养尊处优阔少爷的闲然,睥睨众生,作壁上观。

  南嘉木讷站立,潮湿裙摆贴上小腿肌肤,凉风一过,颤栗感乍然。

  眼前人衬衣黑裤,一丝不苟,尘埃不染,连伞柄都透着昂贵的木质香,高出的挺拔身形,象征两人天上地下的缩影。

  陈祉漆黑的眸底,倒影她纤瘦的薄肩,再上是修长流畅的天鹅颈,在他出现之前,吹了些风雨,细小水滴凝聚在柔白的锁骨上。

  他声线含杂着凝聚的磁性,似有似无轻哂,率先打破沉静。

  “周嘉礼。”

  久违的字音。

  久得她快忘记这是自己过去的名字。

  她本名南嘉,周家先生收养她后视为己出,对外称呼周嘉礼。

  可她七年前开始,就不想姓周了。

  对这个名字的排斥,和对眼前人的熟视无睹,南嘉的脸色明晃晃写着。

  陈祉是独自撑伞过来的,人并不单单唯他一个,随其后的随身管家兼职司机,一级保镖和助理,他们衣冠楚楚,西装革履,处处一丝不苟,反衬得中间的太子爷肆意随然,黑西裤黑衬衫,松两粒扣子,露出小片锁骨阴影,袖口也半卷起,长指夹的长烟早已熄灭,徒留灰点。

  原先他身上那股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气质稍减,岁月倥偬,不知不觉间,取而代之的是年轻上位者的凛然。

  陈祉的伞面偏向她,即使她所站的位置淋不到雨,细微动作间流露的是少爷居高临下的蔑视,“又畀人甩底?”(又被人放鸽子了吗)

  南嘉一言不发。

  陈祉撂话:“上车。”

  看似雪中送炭,语气冷硬到不顾她是否愿意。

  南嘉没跟,自有人会“请”她过去,少爷话音落下的五秒后,保镖助理见她没有动,纷纷做出有请的手势。

  领头的管家颇有礼貌:“周小姐,请吧。”

  “我不姓周。”

  这几个字是她唯一做出的反抗。

  南嘉被带着走到劳斯莱斯车前。

  陈祉在车门旁,长身玉立。

  南嘉:“陈少爷,绑架人是犯法的。”

  “所以你乖点。”他有自己的说辞和法则,“唔好畀我犯法。”(不要让我犯法)

  和一颠倒因果关系的混球,讲不了法。

  知道躲不开,南嘉只能先上车,紧挨车窗坐,这一点他们想法一致,他也并不想离她太近,中控台默契成为楚河界限。

  “你到底要做什么。”南嘉视线走马观花略过车玻璃,没有车载乐声,唇舌尾音在安静的车厢格外清晰,“陈少爷。”

  玄黑色金属打火机砂轮滚动,清脆地一声啪响,亮起的火苗转瞬即逝,陈祉面无表情地玩弄一会,淡声低嘲,“我不像是一个接被放鸽子女孩的绅士吗。”

  港岛粤语自带一种神奇的魔法,喜怒哀乐总透着一种平易近人的慵懒,忽然间转换成国语,犹如掉入生硬的机械中,和他手里的打火机一样,泛金属质地的冰。

  “谢谢关心。”南嘉指尖没过发间,淡声否认,“但我没有被放鸽子。”

  手机铃声随后响起。

  她全身僵直片刻。

  在对方玩味的眼神中,她接通后没底气“喂”一声。

  “对不起啊,嘉嘉。”周今川匆忙道歉,“公司出了点事情需要我紧急处理,你人在哪,要不我让司机去接你吧。”

  “不用,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那你注意安全。”

  “嗯,你忙你的。”

  被打脸的速度太快。

  她几乎可以想象会遭到旁边那家伙怎样的轻蔑,无措地攥紧手心。

  陈祉睨她:“怎么七年不见,你在他面前还是这么没出息。”

  被失约,被放鸽子,还毫无怨言。

  “所以你找我只是想看我笑话的吗?”

  “看来,嘉礼小姐是忘记我们之间还有债务关系。”

  “债务?”南嘉愣神,“哦,没忘,我知道欠你钱。”

  七年前,她外婆病重急,她那时和周今川关系僵硬,朝陈祉借钱应急。

  陈祉:“你当时怎么说的。”

  “我会尽快还清。”

  “然后呢。”陈祉音调一降,“钱借给你的第三天,你人没了。”

  七年——

  毫无音讯。

  除了周今川,无人知道她在哪。

  “抱歉。”她连人带声音突然变得空灵,“我不是故意的,没有躲债的意思。”

  没人知道。

  当初离开港岛,并非她本愿。

  她是被周今川送出国的,说好听点,是去学习,不好听的,相当于个人意义上的驱逐出境。

  “打算什么时候还。”陈祉放下打火机,开门见山,“七年连本带利,一千万。”

  “……”

  她一只眼睛写着“奸”字,另一只眼睛写着“商”字。

  又不敢和他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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