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三九
尾音摇曳嘲弄,判断他不会去。
“一起。”陈祉说,“早就该去了?。”
很?多?项目和事务积压,老交给代理?不是?办法。
沈泊闻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轻蔑淡笑,“几天?。”
陈祉说:“一个月。”
更意外了?。
以前全球各地飞,婚后被家里绊住,沈泊闻以为?他会尽量避开出差。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泊闻猜到这趟欧洲行,陈祉别有目的,到底是?对七年前的事存疑的,打?算亲自调查,想借那边的人脉调查,如果?不是?本?人过去的,未必能?疏通透彻。
会议结束。
又一阵客气寒暄,各自告辞。
特?助从门口进来?,无声?无息给陈祉递了?一张信封。
陈祉跟前的屏幕没有关掉,沈泊闻眼睛尖如鹰隼,“这是?什么?”
滴地一声?,屏幕黑了?。
陈祉没回答,还把通讯掐断。
第二封信接踵而至。
他又成为?真正的收件人。
一样熟悉的名字,字迹。
潦草的俄文,中文。
还是?不长不短的一行字:
【为?什么骗我,邻居的苹果?树开花了?,你没有接我回家。】
这是?哪年写的。
苹果?树开花是?什么时候。
五月份,早入春了?。
从凛冬等到入春,等到春末,不见人来?。
她等了?很?久很?久,落空后才写这封信的吧,字迹那么潦草,俄文像一圈圈连在一起的枷锁,被囚于明信片上,如同?她的倒影。
为?什么会说,周今川会在来?年的春天?接她回家。
是?谁这么可憎要欺骗她,戏耍她。
到底是?两封信的时间落差太大,还是?她心底的落差太大被他感同?身受到。
只看到第二封,他突然不想再看下去。
不仅对开头那三个字的名字耿耿于怀。
是?她。
能?穿回去就好?了?,能?给她递一只手,送一个拥抱就好?了?。
告诉她有人会千方百计接你回家。
她不知道。
一双眼里的尘埃,是?另一双眼睛的瑰宝。
打?火机点燃明信片一角,仍然只烧一角,保留一部分,烧没的那一寸,是?陈祉没能?自我控制的力。
两指夹着这张明信片,他出去时,今天?不想见的人还在。
周今川做事太多?比他们太子爷用心得多?,为?人处世周到礼仪,和小老板们谈笑风生很?久。
他们各自颔首,默契一句“陈少”。
陈祉和他们擦肩而过时,有意无意撞上周今川的肩侧。
很?重的一下,周今川险些被撞到。
有旁人在,陈大少步伐微顿,有模有样,“周老板没事吧。”
“无妨。”周今川深眉紧锁,很?明显吃痛,尽量表现不太明显,薄唇挂着弧度,“陈少这么急着走,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有啊,很?重要。”陈祉说,“周老板想知道吗。”
陈少爷从来?不爱鸟他,却为?这一句停留解释。
周今川似有预感,礼貌又生硬地接话:“什么事。”
“接她回家。”陈祉一字一顿,撂话就走,没有回头。
第50章 垂耳兔 不在的时候,你会想我吗
不知被创得不轻,或那四?个字刺耳麻木,周今川滞在原地,良久未缓过?神。
旁边的老板们刚开始没发现,后?面才见他面色略显惨白,关切地给予问候,“周生没事吧。”
“小问题,这几日为项目忙得没睡好觉。”周今川很是淡然地掸掸肩侧,“今晚的应酬,周某不方便前去了。”
“看你面色不好,是该好好调养生息。”合伙人们表面客气一番。
也有人打诨插科,是否因为最近谈了女朋友,身体吃不消。
周今川商务方面的行?为举止素来默默无闻,惟独私生活高调声?张,哪怕不是混娱乐圈的,都?知道他有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现如今终于抱得美人归,且女方是公开人物,少?不得拉着周今川一起露面秀恩爱,两人常被人拍到牵手吃饭的新闻。
如此才子佳人的祝福多了了,听得周今川以为自己离幸福越来越近,习以为常的标准微笑,比从前逼真?七八分?。
入晚刮起凉丝丝的雨风,季节更替的湿气重得往骨缝里钻。
初秋的大闸蟹下来一批,肉质不算太肥,胜在先尝个鲜。
南嘉上回?随口提句蟹,这才过?多久,陈祉就真?带她去吃正儿八经的苏式蟹宴。
两岛靠海吃海,水产海鲜丰盛,不必特意从内地遥遥千里进货,找遍港岛,只?有一家上乘的苏式私房菜,老板是一对苏州夫妇,早年前随儿女来港岛,凭借精湛的厨艺,这些年生意稳固,收获不少?回?头客。
初来乍到,仿若回?到江南水乡,在鳞次栉比的大厦中,这里保留上世纪庭院风韵的白墙黛瓦,穿梭青石板曲径,经过?人工水塘迎着招牌的波光,偶有蝴蝶锦鲤漂游。
楼下有现场评弹,客人杂多,他们订的位置靠角落。
入座先一道茨菇片小食和蟹黄金鸡汤开胃,许久没吃到熟悉的味道,南嘉颇感意外,环顾喧闹的四?周,难免笑。
“咦,你今天怎么没包场?”
在闹腾的烟火气里吃饭不太符合太子爷的行?事作风。
“老板不让。”陈祉说,“这里每天有很多排队的客人,他不想让他们失望。”
再?多的钱都?没答应。
这边老板不是差钱的主儿,更乐意让食客满载而归。
南嘉若有所思?,如果这都?不让的话?,那陈祉想挖厨子的打算要泡汤,大少?爷总算吃到一次闭门羹。
没有侍应生随时备候,也没人帮忙拆蟹,得和其他顾客一样,自己动手。
南嘉熟练地用蟹八件拆着蟹,刮完最后?一点蟹肉放入壳中,递去对面时,陈祉也拆完蟹肉递来。
他对蟹兴致一般,只?勉勉强强尝一口就放下。
南嘉看他慢条斯理地尝完,“怎么样。”
“还?行?。”
“这时候的蟹不肥,差点意思?。”她笑,“不好吃就吃点别的。”
周边声?音嘈杂,或多或少?掩盖她的音色,她很自觉提高,人也微微往他那边凑近,陪他闲聊舞团的事,娓娓道来。
在包厢还?是在公众厅,她都?能适应。
在人多的地方,她胃口甚至更好,话?也更多,小脸被杨梅甜酒熏出粉红色。
陈祉对舞团种种并无兴致,只?听她讲话?,观察她眉飞色舞的神态,“你是不是更喜欢在这里吃饭?”
是不是一开始就搞错了,他给她的,有些并不是她想要的。
离开大自然的白狮,百分?百胜率的赛马,还?有包场但冷清的餐厅,电影,她接受了这些,却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喜。
南嘉筷子夹着一块蟹柳芦笋,细嚼慢咽,“我都?行?吧,为什么这么问?”
“没事,随便问问。”
其实?是他敏感,觉得她曾经饮冰茹檗,回?来后?应该炊金馔玉。
总怕奉上的不是她最想要的,不是最好的。
南嘉似是想到什么,调羹没入瓷碗中,瞳眸迎着碎光,“第二封信寄到家里来了吗。”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
还?是无声?无息地给烧了。
“寄了。”他没瞒,平叙:“你信上问他为什么骗你,为什么没有接你回?家。”
是呢,为什么呢。
有人觅她至天南地北,有人撇她于冰天雪地。
那个人有什么好,她为什么如此心心念念。
“为什么。”陈祉问,“你明知信寄不出去还?要一封封的写?。”
明信片的顺序被打乱了寄来的,时间落差大得南嘉快忘却自己当时的心情。
“其实?吧,我在那些信上写?的想回?家,不止是指回?港岛,不止是指周家,是想回?我自己的家。”她轻声?却用力地解释,“给他的信,更像是写?给我自己的。”
越到后?面,越像是自我释怀。
她不希望陈祉再?去在意,去受她曾经受过?的委屈。
可陈祉又如何不介怀,瞳孔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