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一首诗
第四日,把雪人肚子踢飞。
……
那雪人倒是越做越大,越做越好看。
在她?周日回?去的时?候,脖子上系着一条淡黄色的柔软围巾,在漆黑的夜色里一下子闯入了她?的视线。
这几日,高管风波也牵连到了杨沧,原本就?因为和应元岭的几次偷拍热度很高,这件事发酵后网上有人扒出她?前几日系的一条红围巾要十几万,铺天?盖地都在骂那条红围巾是资本家吸的血,又?或者吐槽她?品味俗套,一条围巾十几万真是富人的钱好骗。
在这个时?候他偏要给小雪人系上围巾,丑死了,这是什么安慰吗?
杨沧冷冷站在门前嗤笑,却恍惚感受到了某种笨拙的安慰。
周轩总是跟她?重复自己枯燥且乏味,这话一点没错,在她?怀孕后期的时?候,因为肚子上不可避免的妊娠纹而情绪低沉。
泡脚的时?候,她?低头望着自己的大肚皮,怀疑以前那姣好纤细的蛮腰是再也没有了,也没有人愿意看暴露再外的斑驳细纹。
“周轩,我是不是丑了……”他总是忙,是不是有这样的原因。
蹲在洗脚盆前给她?按捏瘀肿双腿的周轩愣了下,抬头对视她?黯淡的眼神,解释:“这是怀孕激素导致,你看我,每天?工作不也憔悴狼狈的。”
他不说她?不丑,他只会把自己也拉踩一顿,从?而让她?得到宽慰。
这个时?候,看着愚蠢到连情话都不会说上几句的周轩,她?又?会重拾某种信心,她?的争抢是成功的,总有一天?这个男人的心会被?她?完全拿下,那个时?候,即便嘴笨如?现?在这个样子,她?也要他主动跪下,半蹲在她?的脚边,抬头仰视着她?说:杨沧我被?你彻底驯服了。
眼前,应元岭依旧半跪着期待望她?,手里的戒指礼盒并不往回?收。
杨沧想,是不是她?错了。
爱情怎么可能是挞伐,她?的雄心壮志其实是种剥夺,而周轩不过是坚决抵抗罢了。
她?连怎么喜欢一个人都不明白,又?怎么能期盼在这场斗争中夺得战利品。
隔着绚烂的烟花,她?好似看到了那日呆呆望她?的周轩。
“杨沧,你快乐。”
他牵强地扯了嘴角,对她?笑了下。
杨沧心口?忽然就?疼的厉害,她?为什么非要执着于一个不是她?的东西?。
她?胜利太多回?了,而这个世界,不总是她?所向披靡的。
“沧沧……”应元岭在喊她?了。
眼里满怀情意,真切。
杨沧被?烫的往后退了一步,又?在他漫长的等待中,很浅地点了个头。
“好。”
游乐场的烟花更加闪烁疯狂的绽放,火光流泻而下,缤纷缭乱。
杨沧的心也随着烟花升到了天?空,广袤的苍穹里砰的一声炸开,烟花四散而去,她?的情绪裹挟着一簇簇火光,散落于大地,花火炫目如?白昼。
遗憾雀跃,都是明日灰烬。
第57章 生性劣等 “你们,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告……
57.
漫天烟花绚烂绽放, 游乐场外,周轩站在树下透过摇曳的树影,静静望着天空。
寒冬里, 出租车司机抽完了一根烟,看向那个在冷风里站了两?个多小时的落寞身影,终于没了耐心, 驱车上前, “兄弟, 你还走不走啊?”
要不是想着游乐场偏僻又关了门,顺路再带他回去也是个肥单,他才?不会?这?么冷的天等这?么久, 车里空调开?这?么久也废钱呢。
男人愣了下, 似是没想到他还在这?里,垂眸看过来,摇了下头, 又看回此起彼伏的烟花。
司机愕然, “你不走?荒郊野岭的这?个点可不好打车了啊。”
男人没有理?他。
司机嘀咕:疯了吧。游乐场都被有钱人包场谈恋爱去了,他一个人傻乎乎站着发什么呆呢。
这?个单没接到, 司机心情也不大好,掉头就疾驰而去了,只留下一车尾气喷向男人, 浓烈的汽油味席卷,男人表情没什么变化,只那张沉静如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的依旧直直望着梦幻明亮的游乐场。
半个小时后, 宝蓝色宾利车从敞开?的大门缓缓开?出。
车窗紧紧闭合,黑暗的光线里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望着那辆车驶上大路远去, 漂亮华丽的尾灯划着优美的弧线将漆黑破除一道美丽光影,又渐近消失。
他抬步,才?发现站立太久浑身冻得僵硬,脚一动,细细密密触电般的酥麻顺着四肢百骸漫延,电流感冲向大脑,眼前跟着发黑,他按着冰冷的树干才?没让打摆的身体往后仰倒。
圣诞节的后半夜,大雪又下了起来。
周轩穿过郊外的漆黑风雪,回到市区是满城迷离美好的灯光与?节日欢快歌曲,那已经是他走回来的三小时后了,然而听?到属于热闹的Jingle Bell音乐,他的耳边一瞬间传来尖锐的耳鸣,铺天盖地的冷意远超郊外漫无边际的荒芜,将他彻底裹挟。
隔日,傅一璇在实验室看到咳嗽不停,戴着口罩都无法掩盖他身上不正常高温的周轩时,鲜少主动同他说话的她再也忍不住,“周轩,你怎么了?”
为了避嫌和减少同事们的议论,两?人即便在一个组,也很?少说话。
周轩很?少将情绪外露,不管发生什么那张脸似乎都那么平淡,傅一璇却还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很?不对劲。
不是身体不适上的微妙,而是他整个人的状态……
都糟糕到藏不住了。
周轩并没有回应她,只是拿着数据本出去了。
连着三天,傅一璇在第五次看见他按着墙壁,撑住自己的身体不摔倒时,一把上前拉住他:“跟我去看病。”
不管怎样,总不能让脑子烧糊涂了。
周轩避开?她的手,在她厉眉瞪过来后,压下咳嗽,“不用,药已经开?了。”
不管是退烧或者?心理?疾病,他都在谨遵医嘱,只可惜效果显著。
傅一璇看了看走廊左右,把人拉到楼梯间,安静狭窄的密闭场所?里,回荡起她着急的询问,“你到底怎么了?”
虽然说分了手的恋人不能做朋友,但对傅一璇而言,周轩带给她的幸福和帮助远远大于情侣关系,母亲死了,周轩某种程度上更像是她的家人,即便不能靠近,她也希望他过得好。
“……什么?”周轩看着她满脸的着急与?不安,产生了一些疑惑。
他不是很?好吗,除了偶有耳鸣,他觉得这?个小毛病他应该藏得很?好,虽然每次来的突然又极其漫长,但他知道实际上只有几秒钟,别人根本无法看出他有什么不同。
傅一璇望着他憔悴苍白的脸和那眼里看不到任何?光茫的黑眸,不敢相信他竟然还会?这?么问自己。
“周轩,你现在状态很?糟糕你知不知道?”
“有吗?”他想了想,“这?几天感冒是有些重。”
为此,这?几天他都没有再去看杨雾,想到这?,他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空空洞洞,毫无缘由,像是平稳下楼梯的时候忽然踩空,他愣了下又很?快找回理?智。
“降温了,办公室这?些天也经常有人感冒,你也注意点。”他说完,手碰上冰凉的铁扶手就要走。
傅一璇听?不出情绪起伏的声?音在他后背落下。
“你是不是因为和杨沧离婚……在伤心。”
伤心?
周轩立马感觉荒唐与?可笑,心底泛起细密嘲讽,离婚虽然不是他所?愿,但离了当?然也很?好,总不能因为当?初的胡闹真的将两?个不适配的人彻底捆绑在一起。
他下意识转身,冷了脸讽笑否决:“怎么可能?”
话音刚落下,他的视线就对上了眼眶湿红,满眼悲伤地望着他的傅一璇,她嘴角颤抖,泫然欲泣,盛着泪水的眼里染着他看不懂的同情,就像文叶飞总是在听?完他的话后,长长叹息一声?,满眼可怜地望着他,好似不忍揭开一个太残酷的答案。
“……你哭什么?”他感到几分恍惚,后背却涌上冰凉,几乎是仓促的想要结束这场对话,匆忙转身,“别多想了,快回去……”
“周轩,你喜欢她,为什么不敢面对。”
“怎么可能!”
他激愤道,手猛地拍了一把门,坚硬的门板晃动,在空旷静谧的楼道响起寂寥凄厉的嘎吱声?,夹杂着灼热起伏的剧烈喘息,那无法抚平的呼吸声似乎在他胸口熊熊燃烧,灼烧着他吐出来的每一个字。
“傅一璇,别说这?种荒唐的话。”
周轩愤怒懊恼,脑海里忽然闪过与?杨沧初见的那个阴冷早晨。
她满不在乎随手把钱塞进老妇人手里,那原本讥笑厌恶她的老妇人脸上立即涌现出了生机勃勃的感恩戴德。
一股汹涌的呕吐感冲上喉咙,他手指紧紧抓着门板,压下青筋突起的脸上露出的厌恶恶心。
“不可能。”他说。
耳边响起阮嘉沣讥诮玩味地笑:“沧姐想拿下你,有的是手段。”
“不可能。”他嘶吼重复。
杨沧莞尔捉弄的声?音交叠落下:“轻松到手的,是最?便宜的,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被我驯服。”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周轩忽然发怒,砰砰敲打着门板,从来都沉稳冷静的男人彻底的撕破平静的面具,漆黑双眼汹涌着巨大的悲怆和愤怒,发白的手指死死攥着门板,额头血管凸起,那张脸上的冷淡彻底消失,眼睛里像燃着一把火,鼻子翕动,眼角肌肉都在抽动。
他怎么可能喜欢杨沧。
他怎么会?被她驯服。
澎湃的反驳越激烈,铺天盖地的窒息就越疯狂,他几乎要喘不过来气。
“傅一璇,我不会?对她有情的,你说是吧?”
他绝望压抑的声?线,嘶哑凄厉的染着渴求、小心与?悲戚。
从未见过周轩情绪失控,露出如此歇斯底里一面的傅一璇早就吓愣在了原地,眼前疯狂的,像笼中困兽一般挣扎的周轩是如此的陌生,但又如此鲜活。
她以为他永远只会?是座沉静的冰山,而原来,是他澎湃的火山许久压抑着。
傅一璇颤动的黑眸直直落在他剧烈拍打门板的手掌上。
急喘的周轩等不到答案,循着她的目光失魂落魄地看向自己的手,心口忽地破开?一个巨大的洞。
门板边缘有块铁皮凸起,疯狂拍打的那十几下,让他掌心早已血肉模糊,刺眼的鲜血顺着门的边缘往下流,触目惊心。
傅一璇的声?音在抖,“周轩,你感觉到疼了吗?”
疼?
周轩麻木又平静地望着泥泞血淋淋的手掌心,呐呐收回去,脑海里闪过了答应离婚的那个平静早晨。
他无声?地吃完手边的鸡蛋,说:“好。”
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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