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一首诗
新年钟声敲响的还有原本陷在香甜睡梦里的杨雾。
屋外烟花闪烁,劈里啪啦炮竹声不断,婴儿房陷在明明灭灭的花火里,直至尖锐轰隆的一声巨响震的房屋都在抖动,窗玻璃摇晃,屋外一束巨大?的冲天万华镜烟花在整个苍穹浩瀚绽放,万花筒色的尾焰好似将黑暗大?地都拉入了闪烁绚烂的白昼,杨雾惊吓的哭声随之传来。
从冰冷街头走回来的杨沧闻声过来,脱下外套上的寒风和冷气,把人?抱在温热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乖,乖,不哭,是新的一年来了……”
她笨拙地哄着怀里哭的眼眶湿红,满脸含着泪水的杨雾,透过窗外的烟花光亮低头看胸前的人?,一片熨帖暖流拂过心头的时候,酸涩与悲伤也在心口回荡,今夜的冲击如潮起?潮落,不断拍打?着布满漆黑纹路的礁石,她长久平稳的脉搏在呼啸和阴沉的天光下浮躁跳动。
杨沧的眼眶发?涩,低喃道?:“过去了,都过去了……”
楼上,她的手机响了又响,应着窗外的光亮直至再无响动,陷入漫长死?寂。
大?年初一,万家团圆,阖家欢乐时,张小?燕跪在手术室门前泪流满面,周轩刚拉出来没多?久又心跳骤歇再次拉进了手术室,第三次签下死?亡通知书,总是立在人?群最后面的周柱都冲了过来,拽着医生的手,“我俩这么大?年龄了,就这一个儿子!医生你不能让他死?!救救我儿子啊!”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涌现出了浓烈的害怕和痛苦,尽管他们?夫妻俩对周轩的管教非常严苛,曾经他只是用来当作?链接家庭的重要工具,和他们?夫妻的关系也是疏离、冷淡的……但不管怎样,他不能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没了。
周柱不敢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俩还能指望谁活下去。
匆匆赶来的傅一旋刚从电梯出来,看到手术室门前哀嚎悲恸的痛苦场面,身影兀地定在那里。
接到王向斌始终不敢相信的心,在那对父母绝望的泪水中给?了沉重一击。
杨沧昨夜睡在了杨雾的房间?,母女俩相拥而眠,温暖安闲,却不知是不是窗外鞭炮声的缘故,她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而向来睡眠好的杨雾也始终睡的不踏实。
第二日,她给?孩子冲了奶,用了餐才回到自己的楼层,拿起?手机,不意外地看到上百条祝贺新春的短信还有万齐枝、应元岭、卢平妙等人?打?来的电话,最下面还有……
周轩的号码。
00:12、00:34、01:52……
打?了很多?通,她的指尖与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最终划开了,而上面的几通陌生号码也选择了忽略。
她换了衣服,抱着杨雾在院子里晒了会阳光,远处玻璃花房静悄悄,凋敝又安静地立在那里。
杨雾在她的怀里动来动去,她怔愣的时候电话响起?。
“沧沧,新年快乐啊。”应元岭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分明只是隔了一个晚上,杨沧听到却有相隔许久的恍惚。
“嗯,新年好。”她淡笑着应。
应元岭说起?了昨日应家聚会的场景,到最后自己也忍不住吐槽,“人?丁太兴旺光是孩子就能闹得人头疼。”
他虽是吐槽,话语里也带着几分纵溺的笑意,显然是习惯与享受这样美好幸福的家庭氛围。
说着,他语气迟疑,带着羞涩说;“昨日同大?爷家的三哥聊起?来,他们?都打?趣我的女友只闻其?名不见其?人?,都闹着想要见你,。”
“嗯?”杨沧愣了下,敢情?上次那么多?亲戚还没把他家里人?见完。
察觉到她语气里的迟疑,应元岭立马改口道?:“她们?也就算了,过几日我妈妈和两个姐姐要去庙里上香,你……想不想同她们?一起?去?”
应家门风传统,喜礼佛上香,逢年过节他的母亲都要带着两个姐姐去周边的寺庙拜一拜,外人?自然是不参与的,提出让杨沧过来自然是把她当家里人?。
“不了。”谁料,杨沧拒绝得很快。
应元岭楞了下,斟酌着:“沧沧,我们?也接触这么久了,当初又都抱着相亲的目的,我想……”
“这段放假的时间?我想带着孩子去南美玩。”
“现在?”这可是春节过年期间?,这对应元岭来说有些不可思议,一年到头他再忙也得在这段时间?放下所有工作?回家陪陪父母,应酬些亲戚朋友,“怎么这么突然?”
“突然吗?”杨沧从来都是想到就做的性子,飘渺的目光望着头顶暖融融的太阳,眼睛却逆光的想要落泪,“……新春的烟花太吵了吧。”
她从来就是这么一个人?任性的人?,拒了万齐枝勒令回家的电话,在下午带着从未出远门的杨雾飞去了南美,远离冰冷茫茫的寒雪,炮竹烟火味消失,凌冽彻骨的冬日寒霜终于被热带的棕榈树覆盖,金黄的海滩、飘香的椰子、陌生疯狂的面孔,一切都把她带离寒冷的清城。
等她再回来,清城的春节气氛已经完全消失。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雪夜街头的森冷阴寒仿若梦境。
万齐枝抱怨她的冷清自私,杨沧听了会电话就挂了,回来后工作?忙碌,连应元岭都没怎么见面,她的生活重归以前的疯狂高强度节奏,没完没了的会议、出差、应酬,酒精和香烟把往日任性、放纵、刻薄的杨沧又带了回来。
有时候在应元岭面前,都愈发?不收敛自己了。
她回来后,应元岭又邀请过几次去见他的家人?朋友,见面是其?次,主要是同他的家人?亲近起?来,杨沧对他这样的愿景感到无奈,春天都快过完的时候,她才终于又答应了应元岭两个姐姐的邀约。
只是场面极其?尴尬,两位姐姐大?概是为了同她寻些话题,先从育婴讲起?了,以过来人?的身份说起?她现在正是不容易的时候,再过两年孩子大?了就自由了,应媛源更是打?趣:“元岭性格好,就喜欢跟小?孩子接触,你俩之后结了婚过个几年,也能考虑再要个孩子。”
“姐!”应元岭脸红喊住她,“这么早说这些干什么,沧沧好胜心强,喜欢忙事业,你别?跟她没头没尾地聊这些。”
杨沧并不接话,只安静地端着茶杯看她们?。
她的清冷不热络让场面都变得有些异样,直到应媛源举手投降“好好好”来缓和氛围。
杨沧电话响了,挂掉后拿起?包,“抱歉,公司有点事需要我先回去一趟,你们?接着聊,不用管我。”
“出什么事了?”应元岭站起?:“我送你。”
“不用。”
没再多?寒暄,杨沧利落离场。
饭桌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安静,她们?家规矩多?,讲究也多?,都是温润好相处的性格,杨沧这样飒爽、锐气、说一不二的性子,让应梦希干笑了两声:“这,这真是……”
她说到底,也不知该怎么形容。
应元岭勉强道?:“姐,我就喜欢沧沧这爽利的性子,你别?跟她计较。”
“我能说人?家什么。”应梦希白了他一眼,“就是感慨,这人?……真是和咱家人?的性子不太一样。”
“……嗯。”应元岭只得这么答。
后来,应元岭无意中又提到这次会面,犹豫道?:“沧沧,我希望你见我的家人?时,能稍微……温和一些。”
“温和。”杨沧似笑非笑地说:“我觉得我的笑挂的够久了。”
应元岭露出无奈表情?:“这个是最好不要再有了,我的两个姐姐虽然这几年都在家做全职太太,但她们?也都不是傻子,你和她们?交心不交心她们?都能感受得到。”
“我不觉得我和她们?有什么好说的,尤其?是聊孩子问题。”两个人?认识十个多?月,杨沧也逐渐暴露锋芒,不在一味的含蓄内敛来压制自己的暴戾脾气,谈那所谓“正常人?的恋爱”。
应元岭露出败下阵来的表情?,并在杨沧愈发?尖利、自我的时候,还以为她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在初夏明媚阳光里,他在海边举办了一个盛大?的晚宴。
夜晚繁星闪烁,沙滩篝火歌声里,应元岭唱着温柔的歌跟杨沧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杨沧面露无奈,最近两个月他们?是拌过几次嘴,但那真不是她耿耿于怀于某件事,而是她真就是那样的脾气。
比如在应元岭说起?自己温馨和睦的庞大?家族时,忍不住自嘲道?“我更习惯争吵”,那是她可以应付的局面,他却露出了尴尬神色,以为她在介意自己的“炫耀”。还有一次,应元岭的朋友在酒局上跟她胡咧咧开玩笑,她后来借着打?牌狠狠下了那人?的脸面,之后应元岭为他朋友同她道?歉。
他就是如此绅士与端庄,那日杨沧工作?繁忙心情?差,看他总是这样的温和作?派心头火起?,跟着就嘲讽了他几句。
应元岭从未这么直白的面对过她的冷言冷语,一时都愣在了那里。
诸如此类,杨沧自觉多?数是她性子问题也在不断调整,所以当应元岭道?歉时她哭笑不得只得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花。
第二日,两人?在海边的篝火盛宴就被拍了放在营销号上,光影勾勒迷离轮廓,两人?静静对视着彼此,在媒体铺天盖地的渲染和笔墨中,变成了应家小?公子为爱海边浪漫求婚,而这个娱乐八卦发?酵得愈发?厉害,直至最后王玉莲都来问她:“杨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应先生结婚啊?”
杨沧愣住,嘴边的话滚来滚去,最后也没问她在哪听来的不靠谱新闻,毕竟太多?了。
王玉莲原本只照顾孩子半年就可以,后来杨沧看她做事麻利周到,便让她长久地留下了。
夏末渐消,秋意四起?的一个普通午后。
杨沧回家换衣服准备参加一个科技公司举办的晚宴,王玉莲犹犹豫豫地跟在她旁边。
她从楼梯走下,要进院子时又回头问她:“有什么事吗?”
王玉莲:“杨小?姐,周先生他……刚刚回来了。”
第68章 这一年 “杨沧,我们互惠互利,结婚吧……
68.这?一年
夏末的躁意卷着秋日凉风, 吹得?杨沧呆愣了几秒,继而才反应过来王玉莲说话的内容。
他说到?做到?,已经消失半年多了。
杨沧表情没什么?变化, 只很浅的嗯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
过了一段时间,卢平妙打电话说出来聚聚。
杨沧正?在看国外?的几个?招标项目, 忙的脚不沾地, 闻言便要?拒绝。
“杨沧, 我大概快结婚了。”
“……”
入夜,依旧是吵闹喧嚣的酒吧,卢平妙靠着一个?面生的男人喝着酒, 懒洋洋地跟她解释:“跟我结婚的是医药公司冯建平的大儿?子冯年立。”
杨沧眉毛拧了起来, 冯年立是个?出了名的风流浪荡子,家族事业兴旺,他本人出名则是因为连续不断地换女友, 之前还?因为钱给的不到?位导致前女友在网上公开骂他技术烂得?一批, 这?条八卦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了大家茶余饭后品评的笑?话,冯家的股价还?因此下跌。
看到?杨沧的反应, 卢平妙乐不可支地笑?:“是不是很配?”
“不考虑换个?人?怎么?这?么?突然。”
“其实老头子早前就说过,只不过是我没放在心上,现在他催的厉害了, 那我就结呗,反正?早晚都要?结。”而具体和谁结婚,卢平妙并不是很在意, 反而觉得?是冯年立也很不错,结完婚两个?人各玩各的,互不打扰。
杨沧不是很能认同卢平妙的婚恋观, 但是一想到?自己那婚姻状况也无话可说了,况且像她这?样浑不在乎的通透,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举起酒杯,同她干了杯。
卢平妙哼笑?,不乐意道:“瞿修臣呢,怎么?还?没到?,你打电话催催他,这?家伙怎么?越来越神秘了,我喊他都喊不动了。”
杨沧耸肩,这?半年她其实也不怎么?见到?瞿修臣。
电话拨过去?后,那边嘀嘀嘀响了很长时间,就在杨沧没有?耐心的要?挂掉电话时,那边传来女人沙哑又暧昧的绵软声音,“你好,瞿修臣现在没……”
闻言,杨沧眯起了眼,昏暗的灯光里依旧难掩她狐狸般狡猾的敏锐。
“傅、一、旋。”
豪华酒店总统套房内,房间窗帘紧紧闭合,壁灯泅出一片迷离暧昧的暖黄光影,地毯上乱糟糟扔着的衣服交叠凌乱,可见脱下时的混乱,空气里漫延着腥膻旖旎的气味,满是春意的床上,女人赤|裸着肩膀,锁骨红痕一片,握着电话的手腕处有?深深齿痕。
听到?那边的声音,傅一璇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挂掉电话。
隔壁浴室哗啦啦的水声消失,跟着玻璃门推开声伴随着不断走进的脚步,一丝|不挂的瞿修臣擦着头发上的水走了过来,扬手掀开被子露出不着一物的杨沧,洁白美丽的胴体上斑驳着旖旎香艳的红印。
他俯身?压下,她无措的双手按在他湿滑坚硬的肩膀上,光洁白皙的下巴微仰,目光瑟缩,又羞又窘,在他低头靠过来时轻咬湿润红肿的唇,迷离闭上了眼以为他又要?开始下一轮的征伐。
强势凌冽的气息擦过她的耳廓轻笑?了声,瞿修臣拿了手机抽身?,手指轻弹眉心,“去?洗澡。”
傅一璇征愣,昏昏然的光线里贝唇紧阖,反应过来是被他戏弄了,磨了下后槽牙,横了他一眼大步走进洗浴室。
电话再拨回去?,瞿修臣懒怠又餍足的视线瞥到?床单上凌乱暧昧的水痕,嘴角勾起狂肆坏笑?。
杨沧冷冷的声音从那边传来,“瞿修臣,带着人立刻、马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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