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一首诗
“好一些了吗?”他拍上他,夏天的热意还未完全消退,手却摸了一把冷汗,他肩头的衣服已经湿透。
“嘶。”
他倒吸了口冷气,严肃道?:“我载你去医院。”
“不用。”
周轩咬牙,按着车座慢慢下去,抬头望向了半山春水的大门,恍如隔世地走了过去,怯懦、害怕、小心,几乎如跪拜一般的神圣,他靠近了入口的面部?识别?。
叮。
门缓缓打开。
苍白的他,露出了长达半年多都没出现过的浅淡笑容,一步步走向他遗失又在梦里反复靠近的归宿。
被撂在外面的邰明旭看人头也不回的离开,愕然发现自己真?成司机了。
“靠!”
而半小时后人一回来,沾上后排就无声无息了。
“周轩?”
后排没说话。
他看过去,然后眨了眨眼?。
哦。
是又耳鸣眼?瞎了。
第82章 至亲至疏夫妻 “从始至终,两……
82.至亲至疏夫妻
刀伤让周轩断续在医院住了三?个月, 却没有?治疗他?的心理疾病。
远离杨沧的日?子里,尖锐嗡鸣和骤然黑暗总是毫无预兆的向他?袭来,他?买了公寓住到她公司对面, 透过望远镜的狭小镜片偷窥到发了疯想念的人?后获得救赎。
可惜杨沧忙碌,不总出?现在门口。
周轩笑了笑,低哑的声音在偌大寂静的房子里显得滞涩, “病了总得找点药吃, 是不是?”
哪怕治标不治本?。
站在阳台的杨沧陷落在黑夜的冷岑岑里, 望着身边庞大的望远镜,哑然沉默。
周轩幽深的视线如影相随,沉甸甸的落在她肩头。
她去客厅拿了包, 一声不吭离开?。
坐在餐桌边的周轩望着紧闭的门, 片刻,木然地动了筷子,一个人?继续吃凉掉的饭菜。
夺门而出?的杨沧, 忽然不敢面对周轩汹涌压抑的喜欢, 回到家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去了花房,推门而入, 迎面是从花架到地上摆满了的黄色水仙,在这个寂寥寒冷的冬日?,开?的格外灿烂。
不知何?时, 他?又?养了许多?,每一株,似乎都在诉说他?消失那段日?子里静默无言的爱意。
她往后退步, 抓着门板深深地看了许久,片刻,抬步走了进去, 蹲在一盆花瓣娇嫩,旁边还用小灯照着的水仙旁。
温度和光亮不够,他?在旁边支了个小灯,蜿蜒曲折的线路,不知是从哪里一路引过来的。
她触手去抚摸,眼前闪过了离婚前的最后一个夜晚。
那是周轩答应离婚的很多?天后了,明天两人?将彻底去民政局盖下印章。
沉默的黑夜,谁都没有?睡着。
周轩依旧是帮她按摩完瘀肿的脚后躺下睡觉,不过,是缩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杨沧要搬走。
他?一直说:“再等等吧,孩子生?下来,你们都平安健康了,我会放你走。”
她冷呵:“既然答应离婚了,还关心这些干什么?”
他?站在门边的缝隙里没有?说话,客厅的光亮从他?身后照过来,他?陷在明暗交织的光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喑哑地问:“杨沧,这场婚姻里,我能有?及格分吗?”
杨沧感觉到孩子在她肚子里踢来踢去的欢腾,把她呼吸也踢乱了。
“及格?”什么样的标准算是及格呢,她反问:“那我呢,对于这段被我强逼走进的婚姻,从头到尾,你对我的讨厌,一如既往吗周轩?”
“你这样想吗?”
直到最后,两人?对彼此的问题都没有?明确的答复。
她只看到他?抓着门板,片刻后嘲弄道:“杨沧,保留你此刻对我的厌恶,头也不回的离开?,让我……我们,都回到秩序里。”
说罢,他?关上了门,一个狭窄小家分隔两边,形同陌路。
那是杨沧对于这段豪夺来的婚姻最后的记忆,那时,她开?始反思自己?做错了,也想要给周轩出?口了,而此时坐在车里,她颤抖着手握着方向盘,再去想那些答案,忽然觉得,两个自大傲慢的人?,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搞错了。
婚姻里,确切回答比执着追问更重要。
公司里再遇,长廊里迎面走来的人?温雅含笑,偏头正和身边的人?在聊工作,气场并不强势,恰到好处的涵养与才?能彰显,使他?举止游刃有?余之外多?了些时光赋予的成长,好似昨日?饭桌上的黯然失态是幻影。
落地窗外的阳光洒落他?的肩头,迎面相遇,擦肩而过时,他?颔首朝她点头。
杨沧挑了下眉,继续和助理说着话离开?了。
晚上回到家,不怎么意外地看到了沙发边和杨雾一起玩耍的他?。
“今天工作忙吗?”他?这样打招呼。
杨沧走过去,也同他?聊起今天的会议,顺便抱起杨雾亲了亲她粉嫩柔软的小脸蛋。
他?笑,起身去给她挂衣服,端水,两人?坐在孩子旁边,闲聊工作上的事?,又?聊起接下来过年安排,絮絮温和,两人?都默契掀过了昨夜的坦诚失态。
吃完饭后,周轩提议出?去散步。
杨沧:“带孩子吗?”
“你想就?带上吧,让她也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三?人?顺着小道往外走,快到公园时,杨沧脚步转向了另一个方向,“来走的哪条道?”
“没绕,还走了这边。”周轩耸肩,好似轻松地说:“总不能一直避着……事?实上,这一年我好像都没逛过公园。”
杨沧的睫毛抖了下,“嗯?害怕?”
“不是怕疼。”他?解释,意味不明地说:“刀捅进去让我松了口气。”
那午夜梦回的梦魇,是遥远黑暗里远去的背影。
她头也不回,彻底消失了。
杨沧抿唇,生?气道:“怎么,还嫌捅得不够?真想死在路边是不是。”
她戾气说完,蹙眉里已?有?嘴快的悔意。
周轩歪着脑袋,好似欣赏她的懊恼,眉眼含着笑意。
杨沧瞪了他?一眼。
他?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抱着孩子往公园方向走。
看到他?脸色开?始发白,杨沧顿了顿,问:“……如果我们各自结婚了会怎样?”
他?愣了下,强撑着笑看她:“虽然我明白你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但是……这个问题可能让我更难受。”
杨沧面无表情地回望他?,等他?的答案。
“不知道。”他?叹了口气,然后坦诚,“如果我能和别人?结婚,除夕夜我应该就?死?在街头了,所以这是个悖论,而你……”
“最好不要,绑架犯做一次就?够了,两次……”他?认真地看着她,“杨沧,我不会看着你再嫁给别人?。”
杨沧从他?漆黑的眼眸感受到紧绷的凛然,那是压下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伪装出?的轻描淡写,他?说:“你不会想再被我困起来。”
彻底,永久。
杨沧莫名的血液滚烫,从他?漫不经心的话语里察觉到的执拗好似让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不择手段,自私强势地要把眼前这个人?牢牢锁在自己?手心。
她几乎不敢对视他?疯狂的眼神,像不敢看向曾经疯狂的自己?,下意识躲闪了眼神,抬步往前走,“疯子。”
嗤的取笑散在风里。
对。
她忘了,本?质上,她也是个疯子。
……
公园散步渐成了杨沧和周轩的饭后习惯,用他?的话来说,“给咱俩都交错卷的婚姻一个公园二十分钟去查漏补缺。”
杨沧撇撇嘴,并不认可他?这套言论,“有?没有?可能咱俩早就?考错了卷。”
周轩直直望她:“那就?拿着错误的卷子,考到正确为止。”
杨沧愕然,心脏被猛不妨抓了一下,震慑在他?认真固执的目光里,回过味来,已?经陪他?走了好多?回公园。
至亲至疏夫妻,脱离了往日?的婚姻形态,他?们散步,或带着孩子,漫无目的的闲聊,走马观花的审视,又?或者刻薄阴鸷的拷问,歇斯底里的复盘。
曾经不堪回首的婚姻,在时光与成长给予的平静中有?了一次次心平气和的交流。
曾经这段婚姻里常面红耳赤,吵得最不可开?交的两人?,终于在普通又?平静的岁月里,寻一个个安闲的午后,好似赤身裸|体?一般,放下阶层给予的傲慢,贫瘠生?活附带的自卑,平等的交流,诚实面对内心的喜欢,有?了不羞恼、无措、自嘲、促狭的勇气。
有?一天,周轩在她笑的时候,看了她许久。
“嗯?”逗着杨雾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笑的样子是什么。
“杨沧。”
“干什么?”她掠了他?一眼。
“从始至终,我们之间,那两个相爱的人?还未说过一句话。”
杨沧逗弄的手僵住,讶然看他?。
周轩苦笑。
他?和杨沧,那么长的时间里,两个人?在同一间房甚至同一张床上睡觉,竟然从没有?好好交流过,以前是暴力爱他?的她在和尊严高过一切绝不要爱她的他?相处,后来是试图想要交流的他?和已?经逐渐在心冷的她相处,离婚后,是意识到了什么是爱但必须放下爱的他?和再也不打算爱他?的她在相处。
他?们明明那么爱对方,但真正爱的那两个人?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交流过,他?们永远在错过,爱的那个人?遇到的总是剑拔弩张,充满恨意的那一个。
他?们的婚姻里,有?多?个形态的他?们,那两个迫切爱她的他?和还爱他?的她只能看着其他?形态的自己?反复伤害自己?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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