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船
荣善衡龇龇牙,说听着就好酸啊!
杨之玉随意一回:“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超级喜欢吃酸。”
他警觉,小心翼翼搂住她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低头去看她肚子,清楚记得她对酸的东西一般。
杨之玉索性一逗:“嗯……就这两天,还伴有一点恶心……难道酸儿辣女?”
这可把荣善衡惊住了,五雷轰顶般原地不动。
杨之玉瞧他推着车不走,笑笑:“怎么石化了?接受不了?”
只见他丢下车,两步凑近:“真的吗,之玉,我们……”
杨之玉见他表情变幻莫测,赶紧推推他:“逗你的,没怀孕,你看你!”
荣善衡貌似有点失落,低头继续推车,连要买啥都忘了。
杨之玉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挎上他胳膊,说对不起,我不该开玩笑,我嘴欠,你掐我一把吧!荣善衡温柔说,是我不识逗啦,在一起这么久还识不破你的小花招。
“不过,之玉。”他抚摸她长发,“咱不能开孩子的玩笑。要是真来了,他在肚子里听见得多难过呀!我最近读到一些母婴书,说婴儿是有母胎记忆的,比如听惯了胎教音乐,出生后再听就会跟着节奏动作,情绪也会得倒安抚。”
杨之玉诧异:“你为什么要读母婴书?”
正说着,对面走来个熟人。
一身长袖长裤的瑜伽服勾勒出几近完美的身材,尤其是胸,圆润高挺,纤腰上系了件深灰色针织开衫,两只袖子在身前荡来荡去,左肩背着个大号的 Chanel 黑色绒布运动包,时尚,健康,知性。
杨之玉和荣善衡同时望向她。
她也看见了他们,笑着歪歪头,松垮波浪马尾随着她动作一摇,算是打了招呼。
也不能干站着,得主动上前问好呀,毕竟是自己敬畏的大领导——戚美熹。
眼前的戚美熹看上去比杨之玉年轻,这风格与她在出版社工作时大相径庭,真是百变 lady。
杨之玉尴尬又不失热情地喊戚总好,说您也来逛超市啦,好巧遇见!荣善衡则抿着嘴不说话,眼里浮浮沉沉。
戚美熹瞧着荣善衡笑笑,单手叉腰,微微撅嘴质问:“说吧,到底在怕什么?对我还隐瞒起来了,怕我知道伤心难过?”
荣善衡笑得不明显:“不是怕,是……”看了看杨之玉,谨慎道:“是我还在之玉的考察期,不敢轻举妄动。”
“哎呦,搞地下恋情啊,怪浪漫。”戚美熹揶揄。
杨之玉忙插话:“戚总,我和他确实没多久……”
“杨老师,我还没问你话哦,稍等哈!”戚美熹礼貌怼回。
杨之玉忍下。
“先解决我和他的事。”她补充,意思是与你无瓜。
荣善衡拉紧杨之玉的手,把她护在身边,戚美熹看在眼里,勾唇一笑:“善衡,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一个知心姐姐还是蓝颜知己呀,你不会以为我对你够宽容,你就放飞自我啦?”
这话虽从她口里轻飘飘出来,却是极为尖刻,说话的人已经目光晶莹。
杨之玉听着不对劲,心想这咋还逼宫了呢?再说关你啥事?又嫌荣善衡一言不发像个弱鸡,正决定要自己舍生取义,却一个趔趄被戚美熹拉到身边,搂进臂弯。
杨之玉不明所以看着戚美熹的侧脸,和她搭在自己肩膀的胳膊,麦色皮肤让她眼神更加坚毅。
只听她说:“善衡,小玉是我的人,你怎么说抢就抢,偷人偷到我眼皮子底下啦?”又转头对杨之玉:“你呀你,还考察期,这么好的男人,考察个屁,赶紧纳了!”
好一个峰回路转,杨之玉在心里感叹高级。
在戚美熹的要求下,三个人在超市外的茶餐厅吃了个简餐。
用餐过程中,戚美熹言笑晏晏,落落大方,说话非常有分寸,让人感觉极为舒服。
她聊了好多,和杨之玉分享了高性价比的健身房,物美价廉的小众商店,还有好吃的馆子。等聊到家庭时,她看向一直沉默吃饭的荣善衡,问什么时候把我们之玉带回去给玫姨看看?
玫姨就是程玫,是荣善衡的后妈,杨之玉倒是知道荣善衡的那复杂的原生家庭,只是很少听他谈起,但显然,戚美熹这么问了,那人家该是常客,对荣家了解更多更深。
杨之玉始终不理解,戚美熹为何如此钟情于他,难道也和自己一样是外貌协会的?
当然,她承认,荣善衡温良的品性确实比较讨女人喜欢,尤其是这种外柔内刚的女强人,就像女儿国国王对唐僧恋恋不舍,不仅因食色性也,更因那唐僧敦厚纯善,有如此内外俱佳之人在侧,还理什么朝政,把国家交与他算了。
也许正如何诺舟曾对自己说过的,戚美熹这种“高贵身家”的人,已经不在乎对方是贫穷还是富有,只要对方合她的口,满足她的某种欲望便好。
荣善衡说过,戚美熹只是由于他父亲的原因被迫发展的朋友关系,她曾大胆示爱,对他围追堵截,无济于事后,又做回朋友。
杨之玉问她为什么不接受她的追求,“白天鹅”一般的女人都不要,到底想要啥样的?
荣善衡却反问她:“为什么你们都觉得她好呢?我并没觉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杨之玉惊讶:“最基本的一点,你不觉得她漂亮吗?”
荣善衡摇头,抱住杨之玉,阻止她继续这个话题。
相由心生,他看见戚美熹,就会想到程玫,一样的体贴柔顺,一样的花颜月貌,一样的目光锐利,以及一样的——那深深掩藏在眼底又时不时从幽暗瞳孔折射出来的——跋扈。
杨之玉侧过脸瞧他,看他如何应对,只听他回复:“这是我和之玉的私事,同外人无关。”
这话有点重了,戚美熹却也接得住,音色柔风细雨般滋润:“善衡,不是我说你,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再怎么说,玫姨是真心对你好,毕竟是亲姨、亲人,怎么着也得和她知会一声呀!还有荣叔叔,他迟早会知道的,就算你不说,他也会隔三差五找我闲聊天,套我话呢……我要不接电话,他就打给我爸,我爸要不帮忙,荣叔叔就约他出去打高尔夫,我爸回来只好板着脸找我问,最后转来转去,就折腾我一个人了……你们这群大男人,好意思么,真是死要面子!”
她目光充盈着无尽体贴,看得杨之玉胃里反酸。自己不能表现得急功近利,尤其对不太了解的事情,说太多反而显得拙劣。可心里有气,右手一抖,刚叉起的厚多士小面包块都没抹上冰激凌。
杨之玉也觉得奇怪,她一直以为荣善衡跟着他爷奶在农村生活,是个典型的留守儿童,只不过后来凭本事发达了,父母早已离婚不管他,他对父母的感情也淡薄。可听戚美熹这么一说,怎么觉得不像说荣善衡,好像在说哪个大族家的少爷。
荣善衡气息不稳,也不知道他是赌气还是紧张,竟脱口说了句:“等我和之玉领完证,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杨之玉差点把好不容易吃到嘴里的冰淇淋从鼻孔喷出来!
刚才还说见父母呢,怎么就一步到位直接领证了?
诧异中,戚美熹笑了笑,越笑越大声,最后捂着嘴摇着头,感叹:“你呀你呀,就怕激将!”
又望着杨之玉,真切道:“瞧见了吧,被我这么一说,你们进展是不是快百倍?”摊出右手让杨之玉握:“你们的喜酒必须有我这个神助攻的份!结婚我要做主桌!”
杨之玉仓促握了手,又仓促看荣善衡,想辩解说自己没想那么远,但荣善衡适时拉了下她小手指,她察觉到他目光温柔,唇紧抿,对她微微点头。她懂这个表情,意思是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对方不是客套,多说一句都是陷阱。
她明了,点头,对戚美熹尴尬一笑,说谢谢戚总,这么掏心掏肺帮我。
戚美熹明眸闪动:“我和善衡一起长大,帮你们就是帮我自己,所以啊,以后不能躲着我哦,我可是至亲!”
既然她打亲情牌,那干脆打到底,不然这一晚上也太憋屈了。
杨之玉拉过荣善衡的一只手,轻轻覆在自己肚子上,羞涩一笑:“那是,按照我老家规矩,等孩子出生,您这做姑姑的,还得给我们宝宝买双鞋呢!要不这亲啊,就断啦!”
第43章 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
回家路上,杨之玉握着方向盘,食指轻敲,问荣善衡刚才茶餐厅一叙到底是何意?
荣善衡靠上颈枕,微微合眼,嘴角有笑意:“你是问咱俩领证呢,还是我的家庭构成呢?”
“都不是啊。”杨之玉诧异:“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是为了激将她。”
荣善衡骤然睁眼,心里思忖,她难道一点都不想更深入了解自己吗?
“我只想知道,戚美熹对你啥意思,她口口声声说什么助攻,什么至亲,我怎么觉得她有点挫败感呢,想憋个大招,放长线钓大鱼呢?”
荣善衡叹息:“她爱说什么是她的自由,别听就行了,也别多想。”
“能不多想吗,身边有个这样的女人觊觎你,还软磨硬泡的,搞得我心慌。”
“心慌干嘛,我都说我是你的人,谁也抢不走的。”他拿指关蹭蹭她胳膊。
话是这么说,可真要交往下去,肯定要接触彼此家庭、亲人、朋友的,这些都是潜在的阻碍。想到这,杨之玉晃晃头,都说了只管当下,不想结婚,可自己也不争气地往远处想。
杨之玉换个话题:“那我问你哦,你们家很有钱吗?我是说,你爸的企业是不是很大?我只听你说他做点生意,但能和戚美熹家攀上关系,估计生意也不小吧?”
良久,他才回:“那是他的钱,一分都不会给我,我也不会要。”
正好赶上红灯,杨之玉一个急刹,瞪眼瞅他,带着调皮的语气:“别啊,别和钱过不去,谁还嫌钱多呀?再怎么说你是长子,我听说登海那边特别注重‘尊卑有序’的孝悌之道,分家产的话,轮也得先从长子开始吧,这样你有钱了,我们的日子也不至于太紧巴。”
荣善衡被她说乐了,抱起怀:“你就那么喜欢钱呀?”
“是啊,我说过我缺钱,不缺爱。”
“那我和钱,你选一个。”
“我当然选你。”
“你不是喜欢钱吗?”
“是啊,可你也没把钱摆出来啊!要是你放我眼前一个亿,让我重新选,你看我选哪个!”
荣善衡微笑,她侧脸在夜晚的灯火里忽明忽暗,绿灯亮起前,他凑过去轻轻吻了下。
杨之玉心里美,嘴上刁蛮:“我说你呀,荣善衡。”
“嗯。”
“就是性子软,要是以后戚美熹再咄咄逼人,你就冷酷驳回,不要怕!”
“我今天还不够冷吗,都驳回几次了。”
“语气可以再强硬。”
“我说了别管她就行,而且得罪她没什么好处。”
杨之玉撅嘴:“以后只要见她一次,我就当面宣示主权一次。说不定下次我当着她的面和你激吻!”
荣善衡会心一笑:“你都提到宝宝了,还不够宣示主权啊?”
不知为何,杨之玉总觉得不解气,但其实逻辑上并没有任何问题。戚美熹坦诚祝福他们,荣善衡一颗心也在自己身上,她也适当回怼表明了态度。按理说,这一场,她完胜,可为什么潜意识里总有种暗藏的危险?就像一只在暗处狩猎的豹子,满身花纹掩藏在葱郁中,而透过枝叶缝隙的,是一双伺机而动,随时准备狙击猎物的眼睛。
杨之玉心里有些许不快。
车子马上要下地库,在斜坡减震处“哐啷”直响。等倒进车位,熄了火,她没有马上解安全带。
“还没消气呀?”荣善衡眉一皱。
“你都没哄我,我怎么消气。”
“之玉,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要为不必要的人生气嘛?”
“算了。”杨之玉解开安全带,此刻,她不想听大道理,只想听甜言蜜语。
回到家收拾买来的东西,荣善衡解开超市袋子,发现最上面是新买的一盒杰士邦。他取出来,心里像长了毛刺,又剌又痒痒,都快挠出红血丝了。
杨之玉见他站那不动,觉得奇怪,凑过去瞧。
这一瞧,不禁乐了,在他耳朵边吹风:“想要吗,不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