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十三娘
“想。”他说。
“我其实也挺想你的。”他说。
等回到申城的时候,白秋手机里又有一个新的律师来加她微信了。这次是“赵伟鹏 Neil 律师”。
白秋叹了一口气,通过了。
大概是吸取了上次惨痛的教训,这次这个Neil自我介绍了一番,说是执业律师,希望他能提供个人财产清单给他。
“我们把协议初稿拟定之后,会先约定时间,请您和陈总一起面谈,到时候大家直接面对面详谈,更有利于沟通。”
“其实这段时间,我越来越感觉到陈敬的优点,”
看完律师的发言,白秋又去找她的狗头军师,只是感慨,“他真的是情绪稳定,意志坚定。对于一般人可能会意志动摇的东西,对于他,似乎从来不是影响项目。”
也许是他天生就缺乏情感的弦。
所以就算是他们之前闹得厉害,他也只是只会找方案,好像永远也没有投入情绪。
对于干大事,那就是“格外冷静”;对于婚姻,这就是“冷静的木头”。
不知道是优点还是缺点。
“那不是和空气谈恋爱吗?”军师回,“还不如张文好呢!”
额。
白秋叹气。对于军师一心撮合张文,她也是无能为力。
算了。
其实这段时间,除了旅游学习谈协议管公司,她也做了很多“微小的工作”。
她主动找和陈州聊了一会儿,了解了一下善款使用的进度。陈州发了一些照片给她,打井队已经开始入村了。
她还资助了几个贫困学生。马小华那边,她走了之后工作人员其实也还在持续努力,但是进展缓慢。白秋说她对小华的承诺一直有效。读书,打工,这种很多人避之不及的人生,却是另外一些人可望不可及的救赎之路。
她还举办了一次“丝绸博览”。
她不是没想过借机宣传一下慈善,可是她不能“既要挣钱又要慈善”,又要挣钱又要宣传慈善,这只会引起客户的反感。她只是准备潜移默化,安排员工开始关注G省特产,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到一些“可以包装的高级货”,包装包装之后,再送给她的客户们试用一下,看看能不能打开G省特产的高端市场。
“是个挺好的思路。”陈州表示这是挺好的思路,他可以安排人协助她。
“再微小的工作,也是工作。”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他说,“嫂子你有心了。”
不再拘泥于情爱之后,就连一直在谈的琐碎的进展缓慢的offer,似乎看起来也不那么烦人了。陈总是陈总,她是她,她生气恼怒,何尝不是因为之前对自己期待过高呢?
何况她还通过陈敬,看到了另外的人生。
“我之前,是不知道敬哥儿搞的这些事,”
以为offer,不是,是婚前财产协议,会是陈敬回国之后再来和她面谈一次的。毕竟这段时间,他也问了她“一些问题”。但是白秋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来找她正式谈这个事情的,居然是伯母。
在陈家两个男人回国之前,伯母突然来了申城,约了她喝茶。
明珠顶上,疾风猎猎。
好似进可摘星,却又高处不胜寒。
“我之前是不知道敬哥儿搞的这些事,”
茶烟袅袅。女人眉目温柔,坐在对面笑,“我要是早知道,我早就骂他了。”
“那份草稿我看过了,小秋你不签才是对的。”女人笑,“要是我,我也不签。”
白秋笑了笑。
伯母当然不签。
伯母出身望族,自然比她更懂行。
“有时候啊,我只恨我自己生了一块木头。”
女人一身红底大花红裙,气质却不俗,格外的优雅,“以前呢,我和他爸爸是说,敬哥儿单身惯了,不想结婚,那也就罢了。现在有了喜欢的人了,他怎么还这么搞?”
女人笑,“不过说起来,我也有一点错,Susan你也别全怪他。敬哥儿之前不管家,有很多事情他是不知道的。比如他爸爸给我多少,他就不知道。”
“他就知道个两百万~让我想想,这应该还是他念大学的时候,听我和爸爸聊天说的。”
白秋笑了笑。
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你来了咱们家,为家里生儿育女,照顾先生,陈家自然也不该薄待你。”
女人喝了口茶,直入正题。
“咱们家的儿媳妇,衣食住行,都全包,基金会直接付款。这些都有定例,基金会会写在清单里。”
“零花钱,一个月两百万人民币。每年涨8%——敬哥儿他以前估计就只知道这个,”女人抿着茶,摇头笑,“这个傻子。”
“生一个孩子,基金会会直接奖励一个亿到你的户头。男孩子会再加五千万。”
“我和他爸爸,也会再给。”女人笑,“这是我们单独的心意。”
“孩子的生活费基金会全付。18岁之前,每个孩子每个月,多加20万人民币的抚育费给你。”女人放下茶杯,看着对面的女孩笑,“以上这些,都是小意思罢了。”
“以后我和他爸爸退休了,敬哥儿接手家业,家里的中馈要交给你。接手中馈之后呢,祖产收益的8%,是会直接归到管家太太手里的。”
“以上这些,都会写到协议里。”
白秋看着眼前的茶杯,垂眸不语。
“至于你要找他签的,“一周回家几次”之类的,你们俩自行商量。彩礼,你也自己和他商量,这些我和他爸爸都没有意见。”
女人笑吟吟的叹气,又上下打量她,“你自己搞得定他就行。”
“伯父伯母你们不会觉得我要求太多了吗?”
四周那么的宁静,白秋是真的没想到是伯母来和她谈。沉默了一下,她看着对面的女人,“不过以前那个两百万,我的确不会签。”
不能接受他一开始就对她的“低价值评估”,这本来就是婚姻不祥的信号。
“那你呢?你自己觉得你要求得多吗?”女人问。
白秋缓缓摇头。
“我不觉得我要求多。我并不是觉得“白秋”应该给多少,而是觉得“Benson夫人”这个位置,应该有它自己的价值。”
“有价值,才有尊重。”
“不过虽然我没有经验,我也能感觉到伯母您刚刚给的条件,是真的很有诚意了。”
符合“付出就有回报,回报必须付出”的对等原则。
“别人对你的评价,都是来自于你的自我评价。所以,不要在外人面前展现你的自我怀疑和自我软弱。”
女人又抿了一口茶,笑了起来,给予了她忠告,“其实我和他爸爸最满意你的,就是你很稳。你对自己有稳定的自我评价,那么别人就会配合你的自我评价来value你。”
“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为自己争取,那别人自然也不会看重你。”
白秋伸手摸了摸茶杯。
虽然她当初强吻陈敬是一时兴起,可是一路走到现在,却是让她感觉到步步惊心。
若是答应了狗男人未婚先孕,那恐怕永远就和婚姻无缘;若是签了那两百万的协议,那么一辈子,恐怕永远就只有两百万了。
还会被二老探了底。
陈家二老,或者说整个陈家,其实一直在观察评估评价她。这种评价是隐晦的,隐秘的,标准不公开的,并不会让她知道。
直到此刻,才最终feedback。
“我还以为你们会讨厌谈钱的女孩儿。”指尖摸了摸茶杯,白秋又叹气。
事到如今,好像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哦?为什么这么说?”对面的女人端起茶杯挑眉,不动声色,“你为什么这么想?”
“我看电视看的。”白秋笑。
“这么说,也有一定的道理。”女人挑眉,也笑了。
“如果敬哥儿只是想找一只雀儿,那肯定不能谈钱,因为谈钱,就不是纯爱。”
“不过这样,他也不会领你回家了。”
女人笑,“要和Benson结婚,你们必须有感情,这是首要。但这是Benson自己要去评估的事项,我们其他任何人,可没法帮他评估这个。”
“而敬哥儿的妻子,却又注定不能是一个柔弱的雀儿。”女人又说,“要做当家主母,管祖业,怎么可能不谈钱?不谈钱,不想谈钱,不会谈钱,不敢和我们谈钱,不敢提要求,怎么管的住人?我们怎么敢把祖业放心地交给她?”
“这个事情,敬哥儿自己也明白。”
“站在妻子的立场上,和先生谈钱,那也更是应该。能把金钱谈好的婚姻,才是最好的婚姻。”
“你能逼得他让步,是他的退让,也是你的能力。”
白秋端着茶抿了一口,没有说话。
“你觉得敬哥儿他抗拒和你谈论金钱了吗?”女人又问。
“没有。他其实一直挺配合我的。”
这个白秋倒是笑了。其实陈敬一直挺配合她谈钱。两个人谈论金钱,谈论得那个“战况激烈”。
母亲笑了起来。
“他从小就是个实干派。”知子莫若母。女人坐在对面,端着茶叹气,“和他交流,越直接越好。”
“有些女孩觉得,”伯母又说,“我喜欢这个男人,我就不能和他谈钱,谈钱是羞耻的。”
“也许吧。”
“只是男人和男人,到底也是不同的。”
“对于陈家的这两个爷俩,你就得直接。”
“不直接,他们就想不起来这事。”
“这爷俩,都是喜欢装傻的实干派呐。”女人叹气。
白秋低头,嗯了一声,又笑了。
伯母好有趣。
“我们其实还知道你在做一些慈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