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度春秋
舒英笑起来,“我又不傻,这不就在你面前说说吗,他们要是知道肯定都是你告的状。”
谷雨这时候醒了,睁着大眼睛在李固言怀里躺着,也不哭也不闹,乖巧的很。
李固言晃了晃她,才回说:“我怎么舍得告你的状。”
孩子都生了,还说这种话,也不嫌肉麻,舒英斜睨了他一眼,又轻哼一声,道:“小时候我妈就偏心我姐,也不是偏心我姐吧,反正就是不偏心我。家里就两间房,我哥和我弟一间,我姐在爸妈房里睡小床,轮到我就是在天天晚上在客厅里搭板子睡,就导致我天天都觉得自己像个浮萍,没有落脚之地,我到现在一想起这个事都觉得心口疼……”
还没说完呢,就见李固言停了脚步,站定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心疼,嘴唇抿着,好不可怜地看着她。
“我们现在有自己的家了,你以后再也不用一个人睡客厅了。”他知道,她介意的不仅仅是睡客厅这件事,家里就那么大,总有人要睡客厅的,她只是介意她没有在这些小事里感受到爱,没有感受到公平。
舒英瞧他这副表情,要哭不哭的样子,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咬了下唇后唇角向上弯了弯,点点头“嗯”了一声。
谷雨哼唧一声,像是不舒服了,李固言连忙换了个姿势抱着,他看着小谷雨说:“咱们家也有点小,谷雨长大了不够住,看来我得更努力的工作了,赚了钱换大房子,让你们娘俩都住上大房子,我们小谷雨也能有自己的房间。”
“好。”舒英笑了笑,眼神中都是对现在生活的满意。
李固言又提起那天生孩子的时候:“我第一次知道生孩子这么痛苦,对身体造成的伤害那么大。”以往身边人都是只催着生孩子的,只跟他说有了孩子是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幸福,但从来没有人跟他说生孩子的过程是这样的痛苦,“痛苦”只是一个普通的形容身体感受的名词,所以知道“是痛苦的”和知道“具体如何痛苦”是不一样的,“知道痛苦”和“亲眼见到痛苦”也是不一样的。
他亲眼看了那么一遭,看着她身体被撕裂,看着她哭得痛不欲生,好像下一秒就要离开人世,才真正理解了“生孩子就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这句话,而在真正理解这句话后,他再也不想让舒英再经历一次了。
他道:“我们以后肯定只有谷雨一个孩子,就这一个孩子我就满足了,我们都不要再生了。”
舒英笑他傻,“孩子生完了,女人要上环的,就是防止你再生。”
李固言摇摇头:“你不上环,我去结扎。”
这下换舒英傻了,她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他。
李固言道:“你生完后我不想你在怀孕就去问过医生上环的情况,那个也痛苦,而且对你的身体伤害太大了,还是我去结扎比较好,而且医生也说了,结扎其实对男人没什么伤害的,只是不能生了而已。”说到这他又促狭起来,低下头凑到舒英耳边,“反正不耽误……”
舒英瞬间红了脸,起手打了他一下:“说正经事儿呢,你又不正经起来了。”
李固言哎呦哎呦地唤着疼,见她不上钩后撇撇嘴不装了,“我说真的,我真的想去结扎,就算是上环也还有怀孕的风险呢,结扎一劳永逸。”
“结扎又不是说结就结了,也是要符合条件的。而且结扎可真的不会再有孩子了,万一以后谷雨有了个意外,也后悔不了的。”舒英认真地看着他。
李固言立马“呸呸呸”起来,自己“呸”完又拉着她“呸”,“谷雨才不会出什么意外,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他现在看谷雨跟自己的眼珠子一样,可受不了有什么变故发生,可等舒英“呸”完后,他又正色道,“就算有意外发生,我们也不生了,我不后悔。”
舒英抬头看着他,他神情不似作伪,眼神出奇的冷静,他是经过深思熟虑过后才说出的这一番话,她抿了抿唇轻轻笑起来,点着头说:“好,结扎。”
旁人结扎可能医生不给做,但她就在二院上班,上了这么多年,这点关系网还是有的。
事情三言两语间定下来,李固言又笑道:“我都了解清楚了,结扎了也好用得很。”
他刚老实一会儿,舒英还感动得不行,现在又恢复了这副样子,她深呼一口气,伸手拧向他腰间软肉:“我的手也好用的很,劲儿够吗?”
李固言倒抽一口气,抱着谷雨都忍不住颠了颠,忙不迭讨饶:“够够!错了错了,老婆我错了。”
“哼。”
舒英与他玩闹归玩闹,但心里不可说不感动,至少在这个时候他有考虑到上环会对她带来的伤害,有真正去了解结扎的详情,而不是随口一说,只当
哄她开心。
她笑了笑,挽着他的手臂,与他在这条回家路上慢慢走,谷雨在这晃悠中又慢慢睡去,张着小嘴巴,发出沉静的呼吸声。
……
白天,谷雨哭闹个不停,哭声极具穿透力,听得人恨不得将两只耳朵挖掉,再也听不见声音才好。
李妈抱着她来回地走,边走边抱怨:“都怪固言,把小家伙都给宠坏了,把这个坏毛病给惯出来了,就得抱着不能停,一停她就不乐意。他倒是乐意抱着哄,可他这白天上班去了,哭也听不着。”
她哭得厉害,舒英也不能忽略,她放下手上的书上前接过谷雨说:“妈,我带着她出去转转,你在家看会儿电视歇一会儿吧。”说完抱着谷雨转身出了门。
李妈站在她身后锤了锤酸疼的腰背还有手臂,这小孩是真磨人,精力还好,都把你哭得没脾气了,她还能一直嚎,说句实话,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么能哭的小孩,这要不是自己的孙女,那她真是烦都能烦死。
舒英抱着谷雨在家属院里转悠,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指着路过的东西就给她介绍:“这是小草,这是小花,这是大树,这是狗狗,会汪汪叫的噢。”说完还学了“汪汪”叫给她听,谷雨看着她的动作,咧着嘴笑。
她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净呢,舒英伸手给她擦干净,笑道:“又哭又笑是小花猫。”
“喵喵~”
谷雨笑得更厉害了,舒英瞧着心里软得不像样,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亲。
这时来了一阵风,哗啦哗啦吹过,将舒英的头发吹得飞扬起来。
这时候家属院里的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路上人不多,只几位闲着的老人们三三两两坐在树下聊天。
看见舒英抱着孩子出来,招手笑道:“抱孩子出来转转啊?”
“是,小孩在家里一直哭,带她出来四处看看。”舒英把孩子抱过去给他们看。
“哎呦,这孩子长得真俊啊。”
“人爸妈长得就不丑,孩子也不会丑的。”
“咦!我瞧着长得像你,像孩子爸爸的地方少。”
舒英也笑起来:“是吗?我这看不出来。”
“是啊,你瞧这眼睛眉毛,跟你一样一样的,这孩子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坯子。”
舒英跟几人闲聊了几句后,就抱着谷雨继续走,正好她想减减肥,抱着她就当负重了。
她抱着谷雨在家属区转了两三圈,等谷雨在她怀里睡熟之后才抱着回去。
夜里,舒英又涨起了奶,整个乳/房都硬的跟石头一样,涨的人生疼,舒英难受的一张脸都皱起来,她伸手推了推旁边的李固言,李固言睁开眼后下意识就把灯打开问:“怎么了?”
“涨奶了,你给我吸一下。”
李固言赶忙坐起来,轻车熟路地帮她又吸又揉,他揉的手法还是住院那几天跟护士学的,学会之后可是骄傲了好几天,天天在她面前说:“是谁家丈夫这么厉害,噢!原来是舒英家的啊。”把她逗得直乐。
等胸部疏通开后,舒英才算是舒服点,摇着头感慨说:“女人生孩子真是受苦,从怀孕就开始受苦,生完后,苦没有消失,反而又增加了新的苦。”
李固言躺在她旁边看着她,心中觉得愧疚,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拉着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折腾了这么一通,舒英也是累了,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熟过去,李固言心里藏着事儿,反而没那么快睡。
“哇呜!”
谷雨醒了。
好了,这下他想睡也不能睡了。
李固言赶紧起来把谷雨抱到怀里哄着,舒英刚睡着,可别再把她吵醒了。
他低着头看着谷雨的小脸,轻声问:“是不是饿了?你饿的可真不是时候。”可不是吗,刚刚舒英涨奶涨的那么难受,小家伙不醒,这下奶水都没有了,她反而醒了。
李固言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头,过去将桌子上的小台灯打开,给她泡奶粉。
台灯开得最小档,灯光暖黄昏暗,又被李固言宽大的身躯挡住,只露了点点余光出来。
舒英躺在床上看着那边喂奶的父女二人,脸上漾出一抹笑意,她本来就没怎么睡熟,刚才谷雨一哭喊她就醒了。
一晚上起了几次夜,李固言早上难得的起晚了,连早饭都来不及吃,拿着包子馒头就往外跑。
到办公室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开始干活了,李固言坐在自己位置上,左手拿着包子吃,右手还在画着图。
陈主任背着手走进来,“都忙着呢?”
“主任。”
李固言听见声音把包子放下,又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
陈主任笑着看着他说:“李工,跟我出来一下。”说完就先出去了。
李固言疑惑地挑了挑眉,又朝办公室的众人看过去。
大家摆摆手,也都不知道陈主任所为何事。
李固言跟上去,问:“陈主任,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主任没回答,先是笑着上下扫了他几眼说:“今年身份升级了,做爸爸了。”
李固言笑了笑,“是。”
陈主任跟着唠了几句家常后,才说正事:“厂里决定报几个新项目,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立马来找你了,想问问你的想法,怎么样,有想法吗?”
李固言也没想到会是这种事,时代在发展在进步,厂子想要跟上时代的步伐,就不能固步自封,一直拘泥于过往的成绩和业务,要一直开发新产品才行。
而新项目一旦成功,对于项目负责人来说无疑是很大的加成,而陈主任这话就是直接把“项目负责人”这个位置送到了他面前,只要他点头,这个名头就是他的。
若是以前,他一定毫不犹豫,但现在……他想到才一丁点大的谷雨,她现在太小了,还离不开人。
陈主任看出他的犹豫,虽然他不明白这么大的机会放在眼前,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这要是别人,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就该上赶着了,但他实在是个人才,之前那件升职的事也是对不起他,所以他还是想再给他一个机会,道:“你先别急着回答我,你先回去考虑考虑,想想这件事里的好,等想好了,明天再告诉我你的答复。”
李固言抬眼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用心考虑的。
陈主任抿着唇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又说起家庭的话题:“当了爸爸了,家里就多了一张嘴,工作得更加努力才行。”
下了班后,回到家,李妈已经把饭做好了,还切了香瓜放在盘子里。
舒英正拿着一块吃,见他回来,连忙将盘子递给他:“尝尝,妈早上去菜市场买的,新下来的瓜,甜得很。”
李固言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甜滋滋的。
吃完了香瓜,他又要去看闺女,舒英赶紧拉住他道:“才睡着呢,你一进去该把她吵醒了。”
没看成闺女,李固言也闲不下来,一会儿不是干这就是干那。
舒英瞧着他的样子,看出他心里藏了事,问:“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呢?快说。”
李固言笑了一下:“就知道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舒英看着他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李固言将陈主任的话说了,舒英忙说:“那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不赶紧同意,还要回来想一想,这还有什么好想的。”
李固言道:“可是我要是答应了,真的组了人做项目,那我就真的忙起来了,到那时候谷雨都压在你身上,你哪里来的时间,你现在也要学习靠看书,要准备考试……”
等他说完,舒英“噗嗤”一声笑出来,手下叠着谷雨的尿布说:“你就是杞人忧天,这还没发生呢,你就开始想自己忙起来顾不上我们怎么办的事了,一个新项目从头到尾要那么长
时间,又不是突然一下就忙起来了。而且说忙,你什么时候又闲下来过?天天不是加班就是加班,再忙,还能忙成什么样?饭不吃了,觉不睡了?还有,你别老担心我的考试,我的考试我一直没松懈呢,白天你上班的时候,都是妈帮我看着谷雨,我都在看书,等十月份,我的考试肯定能通过,成功拿到证书。”
这时候,房间里又传出哭声来,李固言连定都没打,连忙起身进去将孩子抱起来,舒英瞧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真是打死她都不会相信李固言会因为工作忙,而忙到连看小孩的时间都没有,他自己第一个就舍不得。
李固言抱着谷雨出来,手在她背部轻轻拍着,舒英见状说:“待会儿妈回来看见你这样又要念叨你了。”
李妈天天说他惯孩子,净给孩子养成一些不好的习惯,搞得孩子越来越难带。
李固言闻言手一顿,低头边见闺女小嘴一瘪,委委屈屈地像是立马就又要哭出来,瞬间他是什么都顾不得了,脑子里就剩下闺女的委屈了,他手又拍起来,还要边拍边晃,嘴里还要“嗯嗯”的哄着。
舒英笑道:“你自己照照镜子瞧瞧你这副甘之如饴的样子,你怎么可能会觉得带孩子辛苦,我看你是巴不得天天把孩子拴在腰带上。所以你就放心的去组项目去吧,到点儿了,根本不用我催,你自己就回来带娃了。”
李固言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经这么一出,他也发现他真是高估自己了。
李妈这时候摘了菜进来,隔壁吴嫂子在院子里种了豆角,让她去摘,她拿着一把青翠的豆角进来,边笑边说:“哎呀,这豆角真新鲜,等晚上给你们煎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