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予已
她去?推他,挣扎,反而被箍得更?紧,阻碍在他们之间的双手被他锁住,推到?了头顶上,她的手背碰触着冰凉,身前却完全迎贴上了滚烫。
他的手不知何时从她的肩膀处穿过,手臂抵开?了令人生?疼的磨擦,但却更?加直接,方便的让他咬上了她的唇,将她用力扣向他自己,动物般凶猛。
算了,就?这样吧。
没有任何胜算,许念粥不动了,除了偶尔喉间实在压制不住而溢地的哼喘,她任由着他挑弄、啃咬,软得一塌糊涂。
口腔里忽地蔓泛开?一股咸涩的血腥味,她闭上了眼,像一根在风中摇晃的芦苇被彻底吹弯折了茎秆,然后被人捡起,将细长的茎秆打上了个结,结会松弹开?,又被用劲拉紧,又拉紧,又更?拉紧。
没有时间概念,她早就?体会到?了严重缺氧的窒息感了,只不过并未表现出来。也算是最后留下了点不一样的生?理上的难忘,不是么?她想。
周圻的心脏不停收缩。在刚刚看到?许念粥掰开?他的手,要跨出门的那?一刻,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了那?年?他妈妈也是这样,出了门后,就?再?也没能见上一面的惊慌。
他是害怕了,也是急切了,胸腔里像是堵了块巨石,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发狠似的撕咬,想留住什么。
面颊淌过湿润,他的一滴泪最终落在了她的鼻尖上,微凉,许念粥的指尖迟钝地蜷缩了下。她知道不是她的,因?为她没有睁眼,仰着脸,把饱含的酸涩牢牢蕴藏住。
许念粥愣了愣,眼皮发烫,浅浅出声:“周圻。”
下一刻,她被他搂进了怀里,她的脸埋在了他的肩膀中,感受着他轻微的振颤。
周圻眼眶布红津润,他把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声音在抖,连着说?了好几?句的对不起、对不起。
许念粥的心里像是被剜走了一大块。
她扬脸,注视着他晶亮的眼眸。
人的眼睛,是伤感的两大洋的神色,泡沫,盐,绿色,风,变幻不定。
许念粥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
“还疼吗?”周圻先开?口,问?的或许是她的手腕、后背、嘴唇,亦或者是心。
但她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仍旧摇了摇头。
被咬了一口的苹果,缺失的那?一块怎么也补不上了。
周圻抚揉着许念粥的后脑勺,明明柔软的头发却扎的他心疼。
许久,他拥紧了她,轻声:“三天,三天后我就?回来。”
果然,亲口听到?还是不一样。
前几?天说?一定陪完剩下旅程的人,提早说?了退出。
该难受一下的,可许念粥弯起了唇角,不摇头了,她点点头,同样轻声:“嗯,我知道了,没事。”
她说?没事,推着他的手臂,拉开?了点距离:“快打电话吧,你家里人还等着。”
又问?:“你饿吗?我出去?煮点东西吃。”
她说?话的声音平静软和到?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周圻一时心情复杂,想再?说?点什么,又被许念粥打断。
门被轻轻带上,套房的小厨房自带了锅具,许念粥往流理台前的小冰箱走,早上周圻在农贸市场买来的食材在里面,她放空状态的将食材拿出,洗净,烧水。
她做了两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特别?拿手的番茄煎蛋焖面,最后撒上了一小把的香菜。成品卖相?都特别?好,但就?是她在煎蛋时分了心,手上被烫起两个水泡。
许念粥没喊一声,没皱一下眉,她去?冲了凉水,然后挑破。
当晚,订的凌晨两点多的飞机,还有五个小时左右。
留给两人的共同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周圻看她情绪不对劲,在吃完面后抱着她坐在沙发里一直找话题聊天,许念粥嫌他婆婆妈妈,拉着他去?盥洗台前,把不久前答应他的事情给做了。
挤上,涂好剃须泡沫后,许念粥拿着电动剃须刀无从下手,犹犹豫豫了好久不知道从那?个地方先开?始,最后还是被周圻握着手尝试了人生?中第一次帮人刮胡子。
周圻看她抖得厉害的右手,鼓励她:“熟能生?巧,下次我就?不带着你了,你自己肯定也能刮好。”
许念粥笑笑,没有说?话,又一秒俨然,屏着口气,小心转动手腕。
终于刮好,她长吁一口气,又仔细瞧着,在确定没有刮出血丝后,悬着的心才算是最终稳当落地。
许念粥洗净手,捧着他的脸,亲了口,像是徒手掰开?了个柠檬,她心里被酸得难受。
可她不是最能吃酸吗?最喜欢吃酸吗?
不能哭的,又不是小屁孩了。
不就?三天?是啊,不就?三天。
但她知道,其实更?正确的句子应该是:不,就?三天了。
周圻需要整理收拾的东西不多,许念粥也来参和了一手。他本来说?续个房,让她订了十天还剩两天的房间到?期后直接住在这里,被许念粥果断拒绝了,她说?我们到?时候换个地方玩,再?换个酒店吧。
许念粥从床上坐了起来,在包里拿出了张洗好的照片递给了周圻。
是他第一次让她觉得做梦可以不止是做梦的那?天——
那?天傍晚,过斑马线时,她扭头发现两人的身影通过光的照映,在路面上印下了幅像是错位亲吻的影子画面。
那?时候,她脸红的像是火烧云烧尽时最红的那?一抹。
而相?片背后留下的那?段话,许念粥在当晚就?拿水性笔写了上去?,晾干了好久,但到?现在了还是隐约能蹭掉一些,擦花出重影。
但也不重要了。
许念粥跪坐着贴上去?,学他那?时压低了声音,落下灼灼目光:“要试试吗?”
“什么?”这回换周圻问?出了这句话。
她心脏被掐得紧,却在笑:“试试你想的,像刚刚影子里的那?样。”
周圻看了眼相?片,脸上表情难辨,但应该也是想起了什么。他挪开?视线,将许念粥抱到?了自己的身上,覆过她的后脖颈,吻了上去?,唇舌推送,一下又一下,难舍难分。
人们永远无法?预知某个片刻的价值,直到?这个片刻成为了回忆。
在他的手指即将要埋进去?的时候,许念粥及时伸手按着了他,但还是打了个哆嗦,涌出份悸动的湿润,她抬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嗓子哑:“再?不走要误机了。”
周圻说?不会,拍拍她的腿,把她小心放倒在枕头上,让她把小腿肚挂在自己的肩膀上。
带着热温的指腹剐蹭在了他熟悉的敏感位置。
许念粥不出意外的浑身战栗,眼泪也借此机会一并流了出来。
他们一同出的门,下楼,在她房间门口,他们拥抱。
在周圻要开?口时,许念粥都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像哄小孩子一样,踮脚,去?揉他的头发:“知道啦,没事。”
周圻弯下腰,给她揉。他说?,有事给他打电话,他一直都在。
她点了点头,转身。长发轻轻曳动,她没有回头。
回去?之后,许念粥又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干脆坐了起来,双手抱膝。
窗帘忘了拉,她扭头,看十五前后的月亮又满又圆。她牵强地弯了弯唇,眼热,感叹了句真好。
枕边的手机亮起,许念粥拿过,是周圻发来说?到?机场了的消息。
她回:[嗯,起落平安。]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许念粥睡得迷迷糊糊,忽地惊醒,转身想捞东西,却捞了个空。
噢,她才想起来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他人在飞机上。那?……那?个花生?企鹅呢?上次不是说?藏在她这边的吗?
许念粥揉揉眼爬了起来,打开?灯,找了一圈也还是没发现。心慌感来得猝不及防,因?为拥有过,所以害怕失去?,可这种感觉特难熬。
她叹了口气,深呼吸,坐在床沿,强压下眩晕感,温柔地同自己聊天,告诉自己没关?系,拜托自己不要难受,会好的,说?不定睡一觉起来,找不到?的东西就?突然出现了。
她需要经常自恰。
但她……睡不着,盯着天花板,又感觉回到?了很早之前失眠的夜晚。
对了,药,许念粥跻上拖鞋,往行李箱边快步走去?,原先放药的网布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纸条:尽量少吃,下面列举了几?样有助于睡眠的健康食材,最底下还有句‘亲测有效’。
她仔细多看了几?遍,再?站起来时,腿麻了,血液往脑门上涌,她倾身,扶住了桌面。
去?宝石山看日出,是许念粥突发奇想的一件事。
反正睡不着,那?不如去?消耗自己,她喜欢将时间填满,去?做一堆乱七八糟的事,以此来短暂忘记不开?心。
步行到?山底约五十分钟,路线并不复杂,出酒店后直走,在第三个红路灯路口左转,继续直走,在看见西湖后的右手边会有一个显眼的指示标。
也还有个近路,一直直走,在某一站的地铁口的左手边,有条小路。
在凌晨三点半,看完地图,许念粥背上背包,带了条有线耳机出了门。
路上雾蒙蒙的,黑黢黢的天色中透了点花青,只不过沿途冷清,关?了门的商铺和独自前行的她,还有陪着她的,她自己的影子。
耳机里不是播放的什么热血摇滚流行曲目,而是低缓慢节奏,和这街道似乎一般清冷的轻音乐。
当然,许念粥也会提心吊胆着会不会突然从某个街角冲出来一个蒙面的陌生?人,手里还挥着两根棍棒,她会时不时转头,异想着周圻会出现在身后。
但要是真出现了,那?该多可怖啊。
想到?这儿,她想笑,扯了扯嘴角,却发现笑不出来了,反扑而来的是更?加悲凉的情绪,也许是和夜晚有关?,但也许这才是真正她吧,无底洞的丧,无缘无故的悲怆。
她承认,是她懦弱了,是她在逃避,越喜欢越逃避。矛盾。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别?人愈发的对她好,她就?愈发会产生?一种不配得感,害怕自己会辜负别?人的付出。不相?信有人会无条件地爱自己。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晚上那?会儿的笑不是发自心底的,不过是她习惯了,习惯于在别?人面前保持微笑,习惯于说?‘算了’、‘没事’、‘好的’……,习惯于不想给别?人造成麻烦。
她都知道,她全部都知道。
她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她没办法?,没办法?一下说?服自己。
两条路重叠的部分走完了,许念粥在考虑继续往前直走还是左转。
周圻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
机场里,他刚出了机舱门,恢复信号,不小心点进了微信步数这一栏,看到?了许念粥这个点还在不断累积的步数,他心一紧。
漫长的等候音,他心里滑过了很多想法?,心脏颤得厉害。
终于。
——“喂。”
周圻长长舒了口气:“你还没睡吗?去?哪儿啦?”
“嗯,”电话里声音嗡嗡的,“我,我去?宝石山看日出了。”
听到?电话里传来风吹过树叶的声响,他担心:“一个人步行去?的?”
“嗯……”
“周圻。”许念粥在电话那?头低低地喊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