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稳心颗粒
“您是同性恋吗?”
……
记者的话直白不客气, 程念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喜欢狗仔的追问。识时务的记者这会儿关注的已经不是娱乐消息,盯着姓卢的像是到嘴的肉。
粉丝们举着手机,小声嘀咕着什么。有人看了程念两眼,但没敢上前。
姓卢的被问得哑口无言, 支支吾吾地挡着镜头。他比程念还要矮一点, 经过她时虚张声势道,“你是谁啊?他妈的多管闲事, 眼睛长哪儿去了连我都敢得罪?”
程念漫不经心让出一条路, “我叫程念, 程门立雪的程,念念不忘的念,星宇华盛的创始人之一。卢总记清楚一些,回去之后仔细查查。”
视线交汇,程念的眼底没什么情绪, 脸上淡淡的含着笑。她长相其实很柔和,垂眸时却叫人身上一寒。男人心里打了个突突, 内心里想着星宇华盛三位女性创始人, 两位都是草根出身, 他得罪的应该不是那位有背景的吧。他色厉内苒地哼了一声, 被记者们包围着出去了。
身后的那几个黑衣大汉将粉丝也都一并请了出去。
看来他要破费一番了。
洗手间内变得冷清,徐熙月慢吞吞整理着衣服, 还有点醉似的, 身形不稳靠着墙壁。劣质的T恤被扯地领口敞着, 雪白的脖颈露出来,微微泛着粉,看得人眼睛发热。
如果她在这里头玩弄他,他会愿意吗?
就算不愿意, 她硬来的话也是可以的吧。
反正只要强势一点,最后他都会任她为所欲为。
……算了,有点脏。
等他收拾好,抬起头,程念举起一只手,慢悠悠比了一个耶。徐熙月顿了一会儿问,“你要在男厕所拍照吗?”
程念说,“也行,第一次来,留个纪念。”
徐熙月没说话,手却很快地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
拍完了,程念仍然举着手,“第二次,这是第二次救你了。”
徐熙月攥着手机,低下头,十几秒后才开口道谢,“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会回来?”
被他一提醒,程念想起小助理还在楼下焦急等待着,放下手转身,“我们先下去,这里现在有点乱。”
“为什么回来?”徐熙月固执地重复了一遍。
程念回头,一时间不知道他问的是为什么回酒店,还是问为什么回国。
……
由于徐熙月坚持坐在后座,助理又不想让程念产生一种司机拉客的既视感,于是坐在了副驾驶。两个人客气地聊了点有的没的,徐熙月在后排靠着窗,眼睛闭着没有插话。
程念在后视镜里扫了一眼,等把助理送回家,她按助理说的地址调整了下导航,发现还是两人大学期间租的那座房子。
还真是深情。
没人比他更会演了。
和以前一样,想要什么就不择手段,装可怜,装无辜,苦肉计,美人计……只要他想,勾搭一个男女通吃的油腻男不是什么难事。
是想要和季棠签长期合同吗?
这对一个刚成立的小工作室来说,确实是个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睡着了吗?”她瞥向后座。
徐熙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没有。”
“久别重逢,不聊点什么?”程念将一瓶水拿给他。
指尖轻触即分,徐熙月接过矿泉水攥在手里,拧开瓶盖抿了一小口,“抱歉,在更衣室不该对你说那么过分的话。”
程念觉得好笑,因为她不认为那话有多过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她听过太多难听话,他凶的那两句跟撒娇没什么区别。
“没关系,我的行为也确实有点冒昧。”
窗外路灯一个个闪过,徐熙月将发丝向后撩了下,漏出精致的眉眼来,眼神懵懂似醉非醉,“你变了很多,只有你摸我的时候,我才找回一点熟悉感。”
从前的程念是嚣张的,肆意张扬又明媚可爱,但仅仅过去五年半而已,就变得深沉内敛,从外表看不出一点情绪,多少让人感觉有点陌生和恐慌。
车子开到熟悉的香樟树大街,早上那场雨把地面淋得湿乎乎的泛着水光。程念把车停在路边,看向旁边的小区门口。
“到了。”
这里和原来区别不大,无非树干更粗了些,门口的保安小哥换成了大叔。
徐熙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下车,背影看上去纤薄孤寂。
他站在车边,揪着自己的衬衫衣摆,把它蹂躏地满是折痕。
等程念转弯,他才结束走神状态,快步到驾驶座旁,俯身叩了叩车窗。路灯打在他身后,每根发丝都在发光,像清透的宝石熠熠生辉。
他扶着窗,很认真地问,“程念,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执着又迷蒙。
程念知道他喝醉了,“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谈。”
车子驶入夜色,徐熙月的脸逐渐消失在后视镜里,似乎是不可置信,眼眶通红,唇瓣张开半天,又紧紧咬住。
……
那抹单薄固执的身影被车子抛在后面,泛着浅红的眼梢却不断浮现在程念眼前,一遍一遍地播放,逐渐被幻想涂抹化出靡色。程念的车越开越快,最后在桥边一个猛刹。
河边的风清凉,吹来一股水汽,程念清醒了些,掏出最后一根棒棒糖塞嘴里,她变了吗?或许是变了吧。以前上学的时候她情窍只开了一半,最多对着视频斯哈斯哈,上手摸一摸过过手瘾。
现在不一样,她看见徐熙月在自己面前顺从的样子,就想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按到床上去,让他哭到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长得就一副想被欺负的脸。
可现在不行。徐熙月喝醉了,理智不在线,说出什么话都不足为奇。清醒了的他未必还这么想。
更何况,程念没打算复合,她在这种关系里得不到任何好处。
最多,她只愿意和他做个交易。
……
从国外回来这三年,程念和季棠住在一起,方便看着她。她在门口秋千坐了会儿,刚起身,就见身形高大的男人从屋里走出来,深沉夜幕下看不清他的脸。
草坪对面是条石头小道,他走到那里,停住,“刚回来吗?”
程念淡淡地回,“是啊。”
“去哪儿了?怎么没和季棠一起?”
“有点事。”
程念不知道他是单纯问自己去了哪还是在责怪她没有时刻陪伴着季棠,无论是哪一种,她都觉得程瑾和有些多管闲事了。她只是季棠的经纪人而已,不是24小时贴身保姆。
安静的十几秒钟,对方似乎是在等她说出是什么事,但程念不是以前那个围着他转的小孩子了,他不吭声她也没准备开口,放任他站在那儿。
过了会儿,程瑾和点点头快步离开。
接连不断的雨水加上寒露深重,凉风灌进衣服,程念觉得冷,起身进了屋。
吊灯温暖的灯光下,季棠捏着粉色的裙摆快乐地转着圈圈,她喜欢迪士尼里的梦幻公主裙,一买便是十几套,除此之外没见她有别的爱好,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听见开门声音,季棠笑着朝她跑过来,问她好不好看。
程念把车钥匙放下,摔进沙发里休息一会儿,“好看。”
季棠趴在沙发靠背上,看了她几眼,问,“你遇到瑾和哥哥了吗?”
“嗯。”
“和他说话了吗?”
“说了几句。”
“说了什么?”
“……”
季棠喜欢刨根问底地追着人问问题,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没有边界感,所以朋友很少,只有她和陈韵。
程念捏住她的脸,“季棠,你喜欢程瑾和什么?”
季棠眼睛睁大了一点,圆圆的,葡萄似的水润,然后又弯成月牙,“我喜欢他喜欢你的样子。可怜巴巴的,像被人丢下的小狗,别人好心收养,它还超凶的叫个不停。”
“拜托,他比你大14岁。”
“嗯,那就是大狗,我喜欢大一点的小狗。”
“……”
她怀疑季棠长歪了,但是又想不出来为什么长歪,从什么时候开始长歪的。而且她也不想插入别人的感情,做什么情感指导,只要不被拍到谈恋爱、不给她惹麻烦就好。
于是只是掐掐她的脸,“早点睡觉。”
和上一位妆造师的合同已经到期,不少工作室都发来了合作邀约,程念和团队暂时还在考虑中。徐熙月的工作室看样子对拿到长期合同势在必得,红毯妆造附赠两周日常妆,可以说是免费上班,付出了十足诚意。
那天晚上徐熙月表现的伤心又难堪,程念本以为这两周他不会亲自来,没想到周六刚进化妆间就看见了他。
挂着黑色口罩,眼皮红肿,发丝也显得萎靡没有前几日的光泽感。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灰色针织衫,好像是没怎么收拾就来了。
今天季棠要去录一档综艺,解谜类的,她走笨蛋美人人设。日常造型不算麻烦,徐熙月没带助理,用彩色小皮筋给她扎了两条松散的麻花辫,看着青春可爱。
化眼妆时,季棠不肯闭眼盯着他瞧,“徐老师,你是哭了吗?”
“为什么哭啊?”
“失恋了吗?”
“好可怜,是告白失败了还是被甩了呀?”
徐熙月被这很冒昧的四连问问地呆了一下,无奈解释,“没有,只是感冒了。”
声音沙哑带着鼻音。
季棠不相信,“你撒谎,明明就是哭了。”
徐熙月捏着眼影刷:“……”
程念觉得他尴尬的样子很有趣,看了半天才过去解围,“乖乖闭上眼,快点化,时间不够了。”
季棠只好闭上眼睛,嘴巴依然叭叭的,“徐老师,下次再哭你用冰镇的勺子或者眼罩冰一下会好很多~”
徐熙月低下头,“……好。”
程念靠在化妆柜上,捏起一只口红看了看牌子,“抱歉,她这个人就是很冒昧,别理她就行了。”
徐熙月抬眼,看了眼她勾起的唇角,点点头继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