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热
她看着他,伸出手:“这个留给你。”
周灵昀低头。
一枚创可贴安静地躺在她手心里。
是那种特别普通的老式创可贴,记者工作经常外出,以防突发状况她一般都会在包里备一些药和日用品。
在包里装久了,薄薄的纸边变得有点皱。
周灵昀站着没动。
手机振了振,是曹念打来的语音电话。
以为他不想要,温知语也顾不上再考虑大少爷的心情,正打算收回手,创可贴被他伸手从指尖抽走。
“你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第38章 台风天去我那儿么(修细节)
早上八点,社新部几人在高铁站汇合。
他们这次是要去邻市的安晴县做一个留守家庭人员的采访,这几年全国大量年轻人口涌入新一线城市务工,导致大量小县市留守老人和儿童情况加剧,杨功打算以京宜周边的县城和乡镇为例,深入了解分析之后将其做成一个专题栏目。
安晴县不通高铁,一行人租车走高速,下午才到县城。杨功雷厉风行,初到的第一天摸清楚情况之后次日一早就直接带着人去了县里的村镇,村镇距离县城太远,当天采访结束之后,他们没回县城的宾馆,住在一家农家乐。
晚上,温知语在院子里和老板聊天,杨功走过来递了瓶水给她。
“发给你的文件看了吗?”杨功问。
温知语点头。
这次的出差一开始没定她,是那天杨功看到了温知语收集的资料。
她十岁那年把她捡回福利院的张姨就是安晴县的人。
那家暖幼福利院在温知语大学毕业那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已经闭院,当年院里的相关人员都难以再取得联系,唯一一个知道具体地址的就是张姨。
这也是温知语特意跟着跑过来一趟的理由。
这一趟出差工作安排原计划在3天,但工作量比预计中要大,时间紧,一行人最后不得不将返程后延了两天。
在安晴的最后一天,温知语离队按照查到的地址找过去。她运气不错,见到了数年未见的张姨一面。
福利院的儿童被收养之后双方不被允许私自联系,所以从被方家领养之后,温知语再没有回去过。
没想到张姨还会记得她。
“能看到你现在过得这么好我就放心啦,那会儿在院里你和安琪年纪算大的,大了的孩子不容易被收养的人选上,你们又是还要上学的年纪,我当时还很焦心来着,好在最后你俩都有了好去处。”
张姨拍了拍她的手,面上欣慰,又突然想起来一个事:“不过也是巧,你被收养之后没两天,就有人家找来,看到照片说想见你一面。”
这事温知语不知道,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随即又很快抹掉。
“是个老太太,看着像个读书的知识分子,面也善,就是跟着的保镖吓人。”张姨说:“听说你已经被领养之后老太太便也没坚持了。院长领着她转了一圈,她没有看中的孩子,没多久就离开了。不过走的时候倒是特意给孩子们留了一笔钱。”
......
两个人聊了两个多小时,张姨的女儿回来了,温知语把买来的东西留下,客气地婉拒她们吃饭的邀请过后离开。
-
从安晴去往市里的路上,手机上收到了天气预报台风“蝴蝶”的预警。这场台风来得突然,在昨天的预测中,蝴蝶会在京宜以北登陆,没想到三小时前忽然改变了路线。
温知语一行人是下午四点二十回京宜的高铁,高铁晚点了二十分钟,在三个小时的车程过后到达京宜北站。
蝴蝶预计登陆的时间在明天凌晨,京宜受其影响,此刻雨势浩大。
高铁站被乌泱泱的人头挤得水泄不通,出租车的排队队伍一眼看不到头,最后还是杨功打电话请在附近采访的同事借了采访车先送了两个女记者一程。
雨势太大,开车的男同事贴心地把她送到楼下,饶是如此,温知语到家的时候还是湿了个透。
进门之后,温知语抬手摁下灯开关。
没有反应。
疑惑地又试了下,温知语忽然想到什么,眼皮不由轻轻一跳。
——出发那天不知道会突然有台风来临,温知语不喜欢屋子里憋闷,厨房的
窗户被她留了一掌没关。
打开手机手电筒到厨房一看,雨水从半敞的窗户打进来,料理台上的酱料杂物已经被席卷过一遍,瓶瓶罐罐七零八落地滚了一地。
情况比想象中要糟,最严重的是,电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导致整个房子处于一个全然的断电状态。
温知语第一时间打通物业电话,把情况大致描述一遍之后,对方告知需要提供用户号才有权限查询相关情况。
这会儿已经十点半,温知语想不到其他办法,她没有对方的手机号,只能厚着脸皮给房东拨了个微信电话过去。
机械的通话声持续一分钟后因为无人接听挂断。
温知语编辑了情况发过去,在最后又言辞恳切地道了歉,告知除了电路之外尚无其他物品受损。
发完之后犹豫了会儿,正准备问曹念要一下对方的电话号码,收到了对方发来的户号,和一句“没事”的宽慰。
按照物业的指示把厨房的电表照片发过去之后,温知语回房间把湿衣服换下,手机电量不断降低,温知语把手电筒关掉,从橱柜里找了两根香薰蜡烛点燃,借着火光收拾地板上的花瓶碎片。
大概是因为淋雨受凉,温知语刚好是经期第三天,小腹的坠痛感越来越明显。
勉强把玻璃碎片捡完,温知语蹲在地上缓了缓,这时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响了一声。
周灵昀:[在那儿?]
温知语顿了下,回:[九樾湾。]
在brutal那晚周灵昀问她出差什么时候回来,她当时说了预计的三天。
周灵昀很准时,在第三天的时候问过她一次,得知温知语当时还在安晴县之后,他没有再多话。
会话框里两个人的联系还停留在那天。
不确定他这会儿是否在九樾湾,温知语看着屏幕上红色的电量条,轻轻叹了口气,她这运气也是够惊人的。
敲出键盘,还没来得及输入,门铃在这时候响了一声。
温知语愣了下,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聊天框里的新消息跳出来——
周灵昀:[是我,开门。]
-
“1102,对,连接口有灼烧痕迹,断电状态。”
……
“知道了,辛苦。”
温知语将掉在地上枯萎的向日葵捡进垃圾桶,听到他挂了电话,抬头问:“物业怎么说?”
“线头被烧了所以才会断电,不算什么大事儿。”
温知语点了点头,还没开口,周灵昀从厨房门口踱步走近,他的影子把她笼罩在身下。
四目相对,男人忽然问了一句——
“怕黑么?”
餐桌和茶几上各放着一盏火光糜弱的香薰蜡烛,厨房到餐桌的地板在烛光下显得狼藉,温知语蹲在地上中间一块没有水迹的地板上,她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了,这会儿穿了身米色的家居服,头发随便用毛巾擦过,有些乱,整个人在蜡烛火光的光圈里,身上有一种和窗外的暴风雨完全相反的宁和安静,看起来就特别乖。
听见这话,温知语仰头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像是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温情的问题,平静地说:“黑有什么好怕的。”
十岁那年她被继父关过黑屋试图以此逼她的母亲回来,但是没用,在那间密不透风的储物室待过48小时之后,温知语后来就很少再怕黑了。
相比起来,温知语现在更怕手机没电。
“什么时候到的。”
周灵昀靠着桌沿,低头垂眼看她:“不是说回来给我说?”
口吻很淡,听不出情绪。
温知语忍不住看一眼他的表情,不过没能分辨出大少爷此刻心情如何。
“没多久,刚到家就忙着联系物业了。”
话音刚落,一声暴雷的闷响。
温知语看了眼雨水连绵滚落的玻璃窗,问:“刚才物业说联系维修了吗?”
周灵昀应了声嗯,看了眼时间:“半小时左右过来。”
安静几秒。
“我好像挺怕黑的。”
“去我那儿么?”
——两句话同时响起。
周灵昀反应很快,轻轻挑一下眉:“骗我?”
温知语默了默,意外地没否认:“善意的谎言。”
“嗯?”
“不是想我吊你吗。”
温知语笑了笑,不过因为没什么力气,她这个笑看起来很淡,在火光下也显得温柔。
温知语问:“我这么说你不高兴?”
她在他面前很少这么笑,不是敷衍也没有无奈,一个还算放松的状态。
不知道是对坏运气服气了,还是看他顺眼了。
周灵昀盯着她看了会儿,不置可否。
“我为什么要高兴?”
他先问了,温知语这会儿也直白:“因为想去你那儿。”
“……”
周灵昀唇角翘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似是漫不经心嗤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