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知江月
又是一年毕业季。
不管是毕业后继续学习,还是进入社会,每一次的毕业,都是一生中仅有的一次,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看。
程幼雪在研一期间开始创业,成立了“x”文化艺术传播工作室。
她之所以没有直接投身到公益事业中,是因为做公益需要钱,她得先有钱了,才可以真正去做公益。
工作室的经营范围主要是承接策展,还有文化推广,线上线下都可以。
不创业不知其中艰难。
程幼雪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要包揽所有的工作,而她接到的第一笔单子,对方是个老油条,她也没有经验,签合同时叫人家钻了空子,最后白干了三个月。
因为这事,程幼雪病了一场。
倒不是气的,而是累,太累。
韩惜给她打电话,听出她的疲惫,问她是不是工作上遇到坎儿了?
何止是遇到坎儿?
是可能下个月就得关门大吉了。
但程幼雪没有说,她一向报喜不报忧,可挂了电话没多久,韩惜就给她打来一笔钱。
那是韩惜工作后的全部积蓄。
“惜惜。”
“别整那些煽情的。”
韩惜语气还是凉飕飕的,可那份“凉”之下,是对朋友的心疼和无条件支持。
“幼雪,我想我猜得到你要做什么。”韩惜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坚强。你大胆地去做。再不济,咱们还有顾筱琪那个铁饭碗。”
在那之后,程幼雪拿着她和韩惜的钱继续创业。
她一面读研,一面工作,再累再难,她都不觉得有什么,因为每一个明天都值得期待。
而明天的明天累积下去,程幼雪也迎来她人生中的又一次毕业——研究生毕业。
宁祎特意飞牛津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程开砚因为身份原因,不能前来,但托宁祎给她带去了礼物和寄语。
如今,程开砚已经调回北城。
整整四年,他实现了他的抱负,如愿坐到想坐的位置上,他也还正当年,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程幼雪为爸爸感到开心,也为妈妈扩大了律所感到开心。
他们的事业蒸蒸日上,她也不想落后,所以研究生毕业后,她选择留在英国继续创业。
*
一年后。
“我真受不了有些人。”
小贝筛选着那些想和“x”合作的所谓的艺术家们,无力吐槽。
艺术这东西吧,它是不好准确描述的。
有的东西你看着像坨屎,可有人就能发现它的美;而有的东西很美,那些看得多了的人,又觉得俗气,不屑一顾。
但小贝每一次筛选委托人,看到那些“屎”的时候,还是想挖开对方的脑子,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觉得它美!
“你着什么急?”七七跟着摇滚乐摇头晃脑,“幼雪姐都不急着挑。咱们先做好手头的就行。”
“那也不能坐吃山空啊?你不要……”
话没说完,送花的快递员来了。
小贝站起来挥挥手,熟练地接过、签收,然后再熟练地插到花瓶里,都不用和程幼雪交待一声。
追他们老板的人太多了。
英国的、法国的,美国的、日本的,更不用说中国人。
可小贝就没见程幼雪对谁动过心,哪怕一点儿,都没有。
“你说,幼雪姐以前是不是受过情伤啊?”小贝八卦,“要不怎么会一直不谈恋爱呢?”
七七呵呵:“你看咱姐像是受情伤的人吗?她给别人制造情伤还差不多。”
也是。
八卦不下去,小贝回到工位继续看委托人的诉求。
过了一会儿,门口再次传来动静。
程幼雪回来了。
她穿着一件白衬衫,下身是黑色鱼尾长裙,长发在脑后挽起,几缕发丝轻盈拂动,她正和客户讲电话,说到什么,浅浅一笑,露出唇边的梨涡。
既优雅柔和,又明媚甜美。
宛如一朵正在绽开花瓣的娇艳玫瑰。
小贝和七七都直愣愣地看着程幼雪。
不管他们怎么不承认,当初他们愿意跟着程幼雪吃苦,70%的原因:老板太美,我上班养眼。
挂了电话,程幼雪收起笑容,看了眼时间,问小贝之前那个项目有回应了吗?
小贝就差擦口水,听到提问,忙说:“有了。我都整理好了,也问过惜姐了。但惜姐的意思还是想再看看。”
程幼雪点点头,接过文件。
半年前,韩惜从公关公司辞职,加入了“x”。
她没说为什么,程幼雪也没问,就是苦了顾筱琪成天也想辞职加入她们,被顾爸爸和顾妈妈混合双打了好几顿。
看完小贝整理的数据分析,程幼雪心里大概有了数,待会儿得再联系一下韩惜。
韩惜的签证不允许她在英国久留,程幼雪这段时间有心把工作室迁回国内,就是还没想好具体去哪个城市。
“一会儿你惜姐上线了,叫我一下。”程幼雪嘱咐。
小贝说好的,坐下时,不小心划到桌面上的文档,一摞委托人的资料哗啦啦掉在地上。
程幼雪和七七帮着小贝捡。
捡到一半,程幼雪看到一份资料时,愣住了。
小贝也凑过去看看,一见上面的抬头,了然:“这大爷可有意思了。居然要推广他家乡的歌谣。歌谣还用推广?你直接挂网上不就完了?”
闻言,七七拿过资料也看了看。
是挺搞笑的,但别的不说,大爷也是个知恩图报,热爱家乡的好大爷。
他在项目书里写自己小时候是听着歌谣长大的,他现在事业小成,想带动家乡的旅游业,就想推动当地的特色歌谣。
“推旅游业,不用非推歌谣啊。”七七说,“大爷也是个建议吧?要想推广他家乡,可以从多方面入手。”
小贝说是,但大爷强调歌谣是他们家乡的精髓,必须得把歌谣给他推火了。
七七说那就推啊,怕什么?
小贝反驳歌谣还用推?砸钱投放不就好了?
两人在那里掐起来,而程幼雪看着资料上的“璃镇”二字,久久不能抽离。
那些她以为已经离她很远的回忆像奔涌的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待浪潮退下去后,留下满岸斑驳。
*
七月初,海城气温突破37度。
整座城市像是一座巨大的蒸笼,闷罩着所有人,大家被热得团团转,逮着机会就往有空调的地方钻。
周述开车回到海城大学。
读博的最后一年,他回校的次数越来越少,基本每天不是去水利厅的设计院,就是在局里画图测算。
下了车,热浪袭来。
周述穿着黑色西裤和藏青色衬衣,因为实在太热,解开了两粒衣扣,锁骨在衣料之下若隐若现,衣袖也翻折了上去,挽到手腕,露出精瘦的手臂。
远远看过去,这身打扮未免有些单调刻板,尤其这天气还热得吓人。
可若是稍微近观,又会发现穿衣服的人稳重之中透着股清爽干净,那沉静的气质像是冬日里的松柏,哪怕烈日当空,也能让靠近的人感到舒凉心静。
周述锁好车,进入教学楼。
几个放了假还没回家的学妹从楼里出来,和学长打招呼。
周述颔首回应,两个学妹便红了脸,小声嘀咕着什么,你推我攘的,频频回头看了学长好几眼,才离开。
来到办公室前,周述敲门。
“进。”
周述推开门,马教授正在小桌前沏茶。
“来一杯?”马教授说,“是碧螺春。”
周述没推脱,向教授道谢,过去接替了教授手下的工作。
随后,师生俩坐到沙发上品茶。
马教授老了。
过了今年,不管学校怎么返聘,他也不想再回来教书,只想腾出时间好好陪陪老伴儿。
周述是他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也是他众多学生中最叫他得意,还最叫他操心的。
“想好了?就去七局?”马教授问。
不待周述回答,马教授又说:“七局也好。但我总觉得研究院也很适合你。你性子静,适合搞研究。还有啊,还有。”
这人岁数大了,说话也是絮叨了些。
“老孟一直和我打听你。”马教授说,“问你有兴趣到国家水利部去吗?你会技术,理论基础也强,真去了,升得应该会很快。”
听着马教授的话,周述心里是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