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含胭
祝繁星一愣:“我们?你和……叶铮?”
郭晓春说:“对啊。”
祝繁星惊讶地问:“他人呢?你怎么不叫他一起来吃饭?”
“叫他干吗?我要和你聊天,多一个他很没意思的。”郭晓春说,“而且他超级不喜欢吃西餐,就让他在酒店吃泡面吧。”
祝繁星笑得不行:“你早说么,我就预订中餐了。”
早些年,她和郭晓春还有联系时,就知道对方和叶铮在一起了。最近三年,她们几乎失联,郭晓春也不发朋友圈,祝繁星听说她依旧和叶铮在一起,感情趋于稳定,心里很为老友高兴。
郭晓春对祝繁星说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她没有回过中国,也没和家里联系过。几年前,她嫌做翻译挣得太少,果断从那家中铁某局的央企离职,之后,她和叶铮合伙,一直在阿尔及利亚做生意,从中国进货,在非洲售卖。
个中困苦、艰险,她轻描淡写地略过,说到最后,只告诉祝繁星一个结果,她和叶铮打拼三年多,运气还不错,赚了点小钱。
具体赚了多少,她没有说。
祝繁星听得目瞪口呆:“哇……”
“说完啦,换你了。”郭晓春叉起一块牛排送进嘴里,“我知道你一直在做演出方面的工作,做得好吗?”
“还可以。”祝繁星说,“积累了不少经验,也挣了点钱,如果没有疫情,我其实已经可以回国了。”
郭晓春说:“你现在还是别回去的好,国内的公司啊,小店啊,倒闭了一大堆,工作肯定很难找,我合作的厂子都快撑不下去了,我还得重新去找供应商。”
祝繁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阳过没?”郭晓春又问。
祝繁星说:“阳过了,就上个月,跟着大部队一起中招,我身边的人几乎无人幸免。”
“我还没阳过呢。”郭晓春说,“对了,你两个弟弟现在怎么样?”郭晓春问,“陈念安大学毕业了吧?在读研还是在工作?满宝是不是快高考了?”
祝繁星说:“满宝今年高考,他现在是艺术生,过了几所学校的艺考初试,后面还有复试,只要复试过了,文化课应该问题不大。至于陈念安……”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在她的好友里,郭晓春算是和陈念安最熟的那一个,很多没法对别人倾诉的心事,也许……可以说给郭晓春听。
郭晓春问:“陈念安怎么了?”
“我和他之间出了点问题。”祝繁星说出口时,脸颊已经开始发烫,“感情上的,你能理解吗?”
郭晓春:“……”
“呃……”她迟疑着问,“是我想象的那种‘感情’吗?”
祝繁星点头:“是。 ”
郭晓春瞪大眼睛:“你和他在一起了?”
“没有。”祝繁星说,“所以我才说,我和他之间出了点问题。”
“哦,我懂了。”郭晓春说,“他喜欢你,你不喜欢他?”
“不是,哎,很难讲。”祝繁星说,“几年前我回国过暑假时,他向我表白,被我拒绝了,现在他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祝繁星平静地说着,“前年夏天,他大学毕业后一个人去了北京,目前在做编剧,有时候会去剧组跟组,到处跑……”
她向郭晓春诉说陈念安毕业后的情况,其实,他们联系得并不多,很多事,祝繁星还是从祝满仓那儿听来的。
她和陈念安之间似乎有一种默契,愿意为彼此留出足够的空间,不干涉对方的行为。祝繁星不加掩饰地向郭晓春承认她很矛盾,有顾虑,有担心,当然,还有她对陈念安的放不下。
晚餐已经吃完了,餐厅里的人越来越少,两个女人明显没有聊尽兴,郭晓春说:“换个地方吧,找个咖啡馆或酒吧?”
祝繁星说:“你愿意去我家吗?我给你煮咖啡。”
郭晓春想了想,说:“那你先陪我回趟酒店。”
祝繁星:“去干吗?”
郭晓春说:“拿换洗衣服呀。”
祝繁星眼睛亮了:“你要去我那儿过夜?”
“嗯哼,欢迎吗?”
“当然欢迎啊!”祝繁星高兴地说,“我的床是双人床,两个人够睡的,不过……叶铮不会生气吗?你俩好不容易来巴黎玩,你还把他一个人丢在酒店。”
“没事儿。”郭晓春摆摆手,“他什么都听我的。”
祝繁星打车陪郭晓春去酒店,上楼拿完东西,郭晓春就下来了,和祝繁星一起回到她的小公寓。
两个女人先后卸妆、洗澡,换上舒适的睡衣,回到最放松的状态,祝繁星没有煮咖啡,而是倒了两杯红酒,和郭晓春一起钻进被窝,像念大学时在102室过夜那样,各靠一个枕头,喝红酒,聊心事。
在家里,不用像在外面那么端着,时间充裕,祝繁星卸下所有的心防,把自己本科毕业后发生的事一一讲给郭晓春听。
郭晓春和Claire不一样,她认识并熟悉陈念安和祝满仓,不用祝繁星去强调,她都能明白祝繁星和两个弟弟之间的感情有多深,那是她亲眼见证过的。
“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奇怪。”祝繁星说,“晓春,陈念安是我弟弟,他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和我一起生活时他才十一岁,就是个小孩子,比我矮足足一个头。我甚至……陪他住院时我还给他换过裤子,脱光的那种,我怎么会对他产生男女之情?这正常吗?”
郭晓春喝了一口红酒,说:“正常啊,他长大了嘛,各方面都在发生变化。人的喜好也会变的,以前,你对他没想法,就是因为他年纪还小,对你来说,他没有男性魅力。你那会儿喜欢梁知维呀,陈念安和梁知维相比,就是个小孩子,你要是对他产生X冲动,那才是真见鬼。后来他长大了,魅力值提升了,你对他有了感觉,很正常啊,他本来就挺帅的。”
祝繁星说:“可是,他叫了我十几年的‘姐姐’啊。”
“你不能接受姐弟恋吗?”郭晓春问,“你俩也只相差四岁,还好吧?”
“不是年龄的问题,我并不排斥姐弟恋。”祝繁星说,“是身份的问题,身份转换的问题。”
郭晓春说:“我听你刚才的意思,你是怕你和他真怎么怎么以后,万一分了手,就连姐弟都没得做了,对吗?”
祝繁星手撑额头:“对。”
“那你们现在……不就是你设想中的这个结局吗?”郭晓春说,“都不用你们怎么怎么,你俩已经连姐弟都没得做了。”
祝繁星转头看着她。
“我没说错吧?”郭晓春说,“星星,你得承认,他已经不是你弟弟了。”
祝繁星:“……”
无人说话,气氛变得格外安静,郭晓春先打破沉默,问:“这几年,你在巴黎谈过恋爱没?”
“没有。”祝繁星说,“被陈念安搞得心神不宁,试过了,根本没法谈。”
“你这是何必呢?你心里明明也有他,”郭晓春说,“你那个老板问的问题,你现在想明白没有?”
祝繁星说:“什么问题?”
“对你而言,陈念安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陈念安吗?
祝繁星沉默半晌,说:“想明白了。”
郭晓春用手肘捅捅她:“说来听听?”
“不说。”祝繁星拿乔,“这么肉麻的话,我说不出口。”
“呦,那你去说给他本人听。”郭晓春说,“星星,回去找他吧,不管能不能成,都得见了面才有答案啊。”
“我会去找他的。”祝繁星说,“其实吃饭时我就想和你说了,我准备下半年回国,目前手头还有一些项目没做完,直接走人不太好,我想等处理完了再走。”
郭晓春把红酒杯搁在床头柜上,脑袋往她肩膀上一靠,笑问:“你会不会害怕……他已经有了女朋友?”
“不怕。”
“真不怕?”
“真不怕。”祝繁星说,“这也是一个很好的结局啊,我会祝福他的。”
郭晓春笑了起来,祝繁星问:“哎,你和叶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不知道。”郭晓春说,“他也没向我求婚啊。”
“你们会在阿尔及利亚结婚吗?”祝繁星说,“感觉,我很难过去喝喜酒哎。”
“哈哈哈哈哈……”郭晓春大笑,“你要是在钱塘结婚,我也很难过去喝喜酒啊,至少十年内,我是不会回国的。”
祝繁星说:“露露都做妈妈了。”
郭晓春说:“嗯,我看到她发的照片了,她女儿很可爱。”
“长得更像小姜。”
“彤彤是不是也有男朋友了?”
“对,一个在银行上班的男生,袋鼠国的海归,钱塘本地人,家里条件还不错,长得也很帅。”
“真是没想到,咱们303最后单着的人,居然是你。”
“你什么意思啊?我又不是没谈过。”
“哈哈哈哈哈……不过我有预感,你也快了。”
“嗯?”
“快了快了快了,信我,我这几年运气可好了,说什么准什么。”
“神婆,快把酒喝完,睡觉了。”
两个女人在床上碰杯,仰头把红酒喝完,刷过牙后,
祝繁星关掉床头灯,和郭晓春一起躺下。
“好怀念啊。”黑暗中,祝繁星向着郭晓春侧身而卧,“哎,你还记得那年寒假,咱俩在步行街打工的事吗?晚上下了班,你骑个自行车,吭哧吭哧地追着我的小电驴回光耀新村。”
郭晓春声音里带着笑:“记得。”
“还有那家五星级酒店的餐厅,那边真的蛮好的,工作餐特别好吃,上班还有小费拿。”
“嗯。”
“好多年了。”
“嗯。”
祝繁星以为郭晓春困了,也不再说话,突然,耳边传来对方细微的声音:“星星。”
“嗯?”
“我一直想谢谢你。”
祝繁星纳闷:“谢我什么?”
郭晓春说得缓慢又清晰:“谢谢你大学四年对我的帮助,谢谢你邀请我去你家过年,收留我在你家过夜,平时吃饭还老给我加菜。谢谢你,帮我赶跑了那些姓郭的人,那天发生的事,我永远都会记得。以后,你要是遇到困难,尽管和我说,我能帮的,一定会帮你。”
“好,我收下你这个阿拉丁神灯了。”祝繁星笑道,“晓春,很晚了,睡觉吧。”
“嗯,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