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繁星 第79章

作者:含胭 标签: 日常 现代言情

  陈念安抢答:“要椅子。”

  小护士“咯咯”笑:“好,我也觉得,你用不了床。”

  床和椅子的价钱不一样,床贵,椅子便宜。

  快到1米8的小朋友跟着姐姐走进输液大厅,祝繁星找到两个相邻的空位,把输液袋挂到挂钩上,自己和陈念安在椅子上坐下。

  椅子靠墙摆,大厅里是一排一排五颜六色的输液床,上面躺满了生着病的小朋友,满宝每次来输液,都是睡的小床,陈念安用不了,那床才1米2长。

  有些上小学的孩子脑门上贴着退热贴,一边输液,一边写作业,祝繁星看得直咋舌,陈念安却有点后悔,早知道能这样,他也把作业带过来了。

  “想喝水吗?”祝繁星从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说,“这儿能灌热水,我带冷水了,去给你匀一杯温水?”

  “我不喝。”陈念安皱眉道,“我下午喝过水,一喝就吐,现在什么都不想吃,肚子特别难受。”

  “好吧,没事儿,反正你在输液,也不会脱水。”祝繁星把杯子放回包里。

  陈念安说:“姐姐,你还没吃晚饭呢,不饿吗?”

  “我带了两包华夫饼,一会儿再吃。”祝繁星放松身体赖在椅子上,吐出一口气来,“先让我歇会儿,这几天考试,我快累死了。”

  “对不起,姐姐。”陈念安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就是不想让你担心。”

  祝繁星斜眼看他:“如果你自己没感染,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瞒着我了?”

  陈念安没吭声,算是默认。

  “你不能这样的,小老虎。”祝繁星说,“我告诉过你很多次,家里有事就要和我说,你和满宝都还小呢,你不能自作主张地瞒着我这个瞒着我那个,万一出事了,比如刚才,你在床上晕过去了,怎么办?满宝他懂个屁啊,还在旁边高高兴兴地玩iPad呢!”

  陈念安戴着口罩,眼睛却微微地弯了起来,是在笑,说:“我没想到这个病毒这么厉害,人家说只有小孩子才会感染,我还以为……我染不上的。”

  “你就是个小孩子,哎!不准否认!”祝繁星抢在陈念安开口前先指向他,“这可不是我说的,六院都把你赶出来了,人家明文规定,十四周岁以下就是儿童,要看儿科,你再狡辩都没用!”

  陈念安哑口无言,内心感到深深的挫败,怎么形容呢?这两年,他在家忙里忙外,几乎包揽了一切家务,既要顾着学业,又要管着满宝,个子嘛冲到了近1米8,结果呢?归来仍是儿童。

  如果用一个表情包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就是——噗噗吐血。

  “姐姐,你染过这个病毒没?”

  “没有。”祝繁星说,“小学时班里有人得过,有好几个同学中招了,我比较幸运,没染上,我听佳颖阿姨说起过,蓓蓓好像得过。”

  “我不知道会不会传给班里同学。”陈念安语气内疚,“下午,我在厕所吐完以后,就去办公室找孟老师了,我什么都没瞒她,她让我戴好口罩去教室收拾书包,直接就回家了,如果传给了别人,我真的会很难为情。”

  祝繁星拍拍他的胳膊:“那也没办法呀,我们也不想的,你也是为了照顾满宝才生的病,真传给别人了,到时候,咱们在群里给他们道个歉,我想,他们能理解的。”

  陈念安问:“他们会不会要我们赔钱?”

  “唔……不知道,应该不用吧。”祝繁星说,“哎呀,你先别想这些了,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最重要。”

  “嗯。”

  陈念安调整了一下坐姿,输液椅背直挺挺的,坐着并不舒服,祝繁星说:“你要是想睡觉,可以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睡。”

  陈念安瞄向她的左肩,说:“你的肩膀……有点低了。”

  “你什么意思陈念安?”祝繁星乐了,“你还嫌我矮啊?”

  陈念安的眼睛又弯了起来,把身子往下滑了一点,歪过头,真的把脑袋靠在了祝繁星的肩膀上:“算了,我将就一下吧。”

  “滚蛋!”祝繁星用右手拍了下他的脑袋,也“嗤嗤嗤”地笑了起来。

  小少年靠着她的左肩,放松地闭上了眼睛,没再说话。一会儿后,祝繁星扭头看他,两人的脸凑得很近,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这么仔细地看过陈念安的脸了。

  现在的小老虎熟悉又陌生,个子窜得老高,可这张脸分明还透着稚气,和自己班里那些十七八岁的男同学一比,特别明显,他就是一个半大孩子。

  陈念安的五官里,眉眼长得最好,像他的妈妈,眉毛浓密,眼睛的形状很漂亮,双眼皮宽窄适中,还有着两副又长又密的眼睫毛。

  他的鼻梁十分挺拔,脸颊瘦削,下颌骨线条柔和、流畅,是孩子才有的特征,不像温明远那样棱角分明。目前来说,陈念安唯一的缺点就是那藏在口罩下的、嘴唇上的小绒毛,还没到能刮的程度,平时看起来脏兮兮的,有点碍眼。

  不过,这是男孩子成长过程中的必经阶段,祝繁星美美地想着,等陈念安长到十七八岁,必定又高又帅,在高中校园里叱咤风云,受欢迎程度不会输给温明远。

  “要好好长大呀,小老虎。”祝繁星轻声说,“但是,长得再帅,也不能早恋哦。”

  陈念安没回答,神色平静,呼吸规律,大概已经睡着了。

第72章 第33章雪水融化,2012年到来了……

  祝满仓在姐姐这儿没撒到的娇,最终被陈念安撒成功了。

  生着病的男孩子变得比平时黏糊许多,动不动就“姐姐、姐姐”地喊人,祝繁星瞪他:“别发嗲!你以为你现在的声音是什么天籁之音吗?这么大个人了,稳重一点,你看,那些小朋友都在笑你了。”

  输液大厅里,陈念安大鸟依人地靠在她身上,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是小朋友啊,是你说的,我还是个儿童呢。”

  祝繁星忍俊不禁,拍了他一下,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啊!差点忘了,我明天得请个假。”

  这个学期,每周六上午十点,她依旧会去Brown先生家给两个小女孩做中文家教。这份工作已经持续了一年半,不光是为了赚钱,祝繁星还想借这个机会练习英语口语。毕竟,那可是一大家子的英国人,去哪个英语角都捞不到这么好的资源,收费练口语,何乐而不为?

  因为陈念安生病了,第二天还得来医院挂水,祝繁星打算向Brown先生请一天假,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太晚了,想了想,她拨通了Henry的电话。

  Henry是Brown先生的长子,比陈念安大一岁多,和两个妹妹一起在钱塘的国际学校上学,喜欢跳街舞、写书法、吹笛子,普通话流利得叫人嫉妒。

  去年七月,祝繁星去Brown先生家上课不久就与Henry相识,两人年纪相仿,接触多了便成了朋友。此时,祝繁星不想打扰Brown先生休息,就想请Henry帮忙转达一下。

  Henry接起电话,用中文开口:“嗨,S

  tella,找我什么事?”

  祝繁星说:“DoyouspeakEnglish?”

  Henry哈哈大笑,换成自己的母语:“你太过分了,打个电话还要找我练习英语,这在中文里叫做……”他又熟练地切换成普通话,“见缝插针。”

  祝繁星也笑了起来,不再和他开玩笑,用普通话说:“是这样的,Henry,明天的课我想请个假,我弟弟生病了,我得照顾他,你帮我和你爸爸说一声好吗?我怕他休息了,不好意思打扰他。”

  “啊,明天你不过来了?”Henry语气遗憾,“上周我都没见到你,本来还想明天请你喝杯奶茶呢。”

  祝繁星说:“下次下次,我请你喝。”

  Henry说:“好吧,我爸爸还没睡,我现在就去和他说,那我们下周六见。”

  “下周六见,谢啦,拜拜。”

  “拜拜,Loveyou。”

  祝繁星:“Loveyou。”

  竖着耳朵偷听的陈念安:“???”

  虽然他只有初二英语水平,但“Loveyou”还是能听懂的,见祝繁星挂了电话,忙不迭地问:“姐姐,为什么你要说你爱他?”

  “我没说我爱他呀。”祝繁星一头雾水,又想起这通电话的结束语,“噢!你是说我和他在电话结尾互相说‘Loveyou’吗?这不是指‘我爱他’,这就是一种……怎么说呢,对要好的朋友或者家人都可以这么说,换成中文也一样,类似于,爱你呦~明白了吗?”

  陈念安说:“可你和我打电话,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我有毛病啊?”祝繁星说,“这叫入乡随俗,是他们老外的习惯,咱们中国人比较含蓄,我也就是和蓓蓓、林娅洁聊天的时候才会这么说。”

  陈念安思考了一会儿,问:“那你和温明远哥哥聊天的时候,会这么说吗?”

  祝繁星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当然不会!”

  陈念安向她凑近了些,问出一个在心里藏了四个月的问题:“姐姐,你到底喜不喜欢温明远哥哥呀?”

  “你在说什么啊?”祝繁星脸都烧起来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人都到北京去了,以后我和他又不会有什么交集,我喜不喜欢他,就和我喜不喜欢周杰伦一个道理,我喜欢周杰伦啊,那又怎样?没有意义。”

  陈念安脑子转得飞快:“怎么会是一个道理?周杰伦又不认识你,温明远哥哥认识你啊,周杰伦是不喜欢你,但我看……温明远哥哥……挺喜欢你的。”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祝繁星狐疑地看着他。

  陈念安说:“他陪你过了两次生日了,每年都送你生日礼物,这还不算喜欢吗?”

  祝繁星说:“那你也陪我过了两次生日了,每年都送我生日礼物,难道你也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呀。”陈念安的眼睛清澈又明亮,“我当然喜欢你了,你不喜欢我吗?”

  祝繁星觉得这对话内容怪怪的,正色道:“小老虎,我是你姐姐,你是我弟弟,咱俩这种感情叫做亲情。我肯定喜欢你啊,我不喜欢你我干吗把你留在身边?早两年前你舅舅把你丢在楼梯间,我直接打个110,就能把你打包送走了,我费了这么大劲把你留下,还能不喜欢你啊?”

  陈念安说:“姐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到底喜不喜欢温明远哥哥呀?我知道我说的是哪种‘喜欢’,你别再东拉西扯了,直接告诉我呗,喜欢,还是不喜欢?”

  祝繁星:“……”

  她沉默了很久,眼睛快速地眨巴着,还掠了两次头发,嘴唇微微开合,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陈念安已经知道了答案。

  最后,祝繁星叹了口气,沮丧地低下头,说:“咱们别说这个了,好吗?他都去北京了,我已经……两个月没和他联系了。”

  陈念安点点头:“好。”

  盐水挂完了,姐弟俩并肩走出医院,已经过了立冬,寒风刮在脸上,冰凉刺骨,祝繁星站在陈念安面前,帮他把外套兜帽戴上,又扣好领口的扣子,问:“肚子还疼吗?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陈念安说:“好很多了,就是没什么力气。”

  “回家多休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祝繁星挽住他的胳膊,笑着说,“走吧,我们回家。”

  两人相携而行,走着走着,陈念安说:“姐姐,今年过年,咱们能不去外头过吗?”

  祝繁星问:“啥意思?”

  陈念安说:“就是……爷爷和我说,今年过年,他和奶奶又要去德国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安排的,是去祝姑姑家过年,还是去任叔叔家过年。我就想提前问问你,咱们能不出去吗?就咱们三个在家一起过也行啊,我来烧年夜饭,在家看春晚。我来钱塘后,还没在家里过过年呢。”

  是哦!小老虎来钱塘后第一次过年是在医院,第二次过年是在台城,还真没在家里过过年三十。

  祝繁星说:“可以啊,就在家过,你这么跟我说,我就知道了,他们要是来叫我,我会推掉的。”

  陈念安笑了一下,又有点不安,问:“你……想出去过吗?”

  “我无所谓啊。”祝繁星说,“反正不管是在家过,还是去外头过,都不用我来烧年夜饭,在家过,辛苦的人是你,我就是个吃现成的,在哪儿吃都一样。”

  “我不辛苦。”陈念安说,“我就想舒舒服服待在家里,给你和满宝做好吃的。”

  “行啊。”祝繁星乐呵呵地说,“到时候,我给你俩发压岁钱。”

  “我不要压岁钱。”

  “要的!你是我们家的小孩子呀~”

  “……”

  ——

  这一年的年底,钱塘下雪了,不是那种湿哒哒的雨夹雪,而是鹅毛大雪。

  一夜之间,整个城市变得银装素裹,陈念安起床后走去阳台,玻璃窗上满是雾气,他往窗户上呵了一口气,用食指画了几个圈,便从那个圆洞洞里看到了一个被白色覆盖的小院子。

  祝满仓起床后,兴奋到尖叫,穿得鼓鼓囊囊地冲到院子里,嚷嚷着要堆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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