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嘉喜
要知道方大楞这个人，吃饭，喝酒，那都是大声招呼的，不然都是不尽兴。
这阵子方大楞喝酒的时候，都不太开怀的样子。这肯定是心里装事了。
方老三媳妇带着老三特意过来询问老爹，到底是怎么了：“爸咋回事，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让您挂心了。”
方大楞闷闷的来了一句：“没事。”这点心思不太好说，大老爷们从来没有这么矫情过。在方大楞这里，这点心思就是矫情。
方老三还是了解自己亲爹的，还真是藏了心思了：“您那也不是没事的表情呀，到底怎么回事，这辈子也没看您有话不说，这样闷着的时候。不是您的性子。小心闷出来毛病。”
跟着方老三媳妇就说了：“是不是在乡里那边呆的不高兴，同哪位叔叔伯伯闹矛盾了。”
不然真的想不到，老公爹还有什么事情挂心。公爹这人疏朗，没什么事情让他老人家走心。
方大楞心说，你当我还是孩子呢，还能同人闹矛盾：“能有什么矛盾，能同我说山上话的老伙计，就没剩下几个。”
说完就闭嘴了。怪不好意思的。
方老三听明白了，岁数大了，怕死。咳咳：“那个，那都比您岁数大。您想这个太早了。”
方大楞：“比我小十几岁的你孙大叔，二叔，都没了。听说他们家老小也快了。”
这个不凑巧劲儿的，方老三：“那是他们家有家族病史。”
第1205章 叶落归根
方大楞瞪一眼三儿子，他不想多说话了。
啥屎都完蛋了。
方老三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头竟然为了这点事情，闹心了，那也不是想不开的人不是。
陪着老头喝酒，给老头宽心：“您想这么多做什么，他们是他们，您是您，您每年都有体检的，身体好的很。您要是不愿意过去咱们就不过去，省城这块您老朋友那么多呢，您身体保养好一些，那不是比什么都强。”
方大楞抿口酒，憋出来一句：“老子没想那么多，就是突然就发现，老子岁数不小了。”
方媛看不得老头没精神，悲秋伤春，那也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做出来的事情，过来就是一句：“咋地，岁数大了怎么了，只要你自己没想要死一死，那就且活着呢。”
方大楞被闺女这么挤兑一通，酒都咽不下去了：“老子本来也没想死。”
方媛给方大楞倒酒：“那就吃好，喝好，睡好。少琢磨有的没的，别人死不死同你有什么关系。”
方大楞能说什么，也不能硬说有关系不是：“知道。”跟着：“你说话怎么就那么不好听，不行老子矫情一下。”
方媛：“且，你这辈子都没有动过什么脑子，突然整这么一出，那就是找死呢。快别想了。”
跟着：“陆川成天的作，您可别学他。”这是小声嘀咕的。
方大楞：“你少说两句，不然老子不死也得被你气死。”他看陆川哪都好，除了作这点。
不得不说，气上两句，方大楞吃的也香了，喝的也香了。真的就不折腾了。
方老三都说，亏得方媛来了，敢说话。让老头心思好起来了。换成他们，怎么劝都不好使，不如方媛这种怼两句让老头想的明白。
方老三媳妇也说，这话要是方媛说怎么都成，换成他们任何人说，老公爹怕是都要恼上好些日子的。
也就是说，方大楞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怼的，人家只吃老闺女这一套。
王翠香也没想没到，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怕死了，这老爷们原来也有想不开的时候。
话说回来，她也是才认识到，原来他们岁数不小了。忙忙碌碌的这些年过来，原来已经这个岁数了。
王翠香同儿女们说：“你爸不想回乡里，我倒是挺想回去的。岁数大了，哪也不如家里好。”
方媛过去帮着王翠香收拾桌子：“您在哪，哪是家。您在哪，哪都好。”
王翠香心说，不愧是嫁给教授的闺女，在他们方家的时候，闺女可说不出来这样贴心的话。
瞧着方媛眼睛都亮了几分：“那倒是，你爸我们两个这辈子都追着儿女们走呢，到哪都是家。你们几个也出息，再哪，我同你爸都没让人小瞧过。”
在乡里的时候，她靠着男人，没被人小瞧过，到了省城，儿子们出息，女婿有本事，有地位，她们夫妇都被人高看两眼的。当真是哪哪都畅快。
跟着看向方媛：“本来，我不放心你，那么一个出息的姑爷，我就担心我闺女配不上姑爷。现在好了，我外孙都大了，比谁都出息，我这闺女将来算是有靠了。”
方媛挑眉，可硬气了：“我自己难道立不起来吗，需要靠着谁？你可不能小瞧你自己闺女。”
王翠香点点头，瞧着方媛稀罕的不要不要的，没想到闺女能到今天这样：“对，爹妈都是靠着你的，我这闺女那是别人的靠山。有你在，他们几个儿媳妇，真就没有人敢瞎折腾。你呀，厉害一辈子了。”
陆川早就不愿意听了：“妈，你别觉得我什么都没说，就没事了，我们两口子好着呢，合着这么多年，您就没有看好过我。我的情谊，也不能这样随便被怀疑的。”
王翠香看着陆川，句句都是语重心长：“姑爷，妈就是看你太好了，好的，让妈那时候都不敢惦记。你是不知道，方媛领你回家的时候，妈都发愁，我这闺女真配不上你。那就同捡了金子一样。”
夸的陆川都不好意思了，那边几个儿子儿媳妇都撇嘴了，这可真是娇客，看看被捧成什么样子了。
跟着就听王翠香说：“姑爷，妈现在都觉得亏了你，咱们家方媛，放在你面前，那就是使唤丫头。你说你同这丫头说东，她说西，怕一辈子都跟不上你的脑子。妈就后悔，早知道方媛要嫁给你，就是鸡毛掸子抽她，也得让她读书。让她能配得上我姑爷。”
方媛脸色都不好看了，要不要这么贬低自家孩子？还是方老三拉着方媛：“让他们娘俩唠。咱妈肯定哄人呢。”
方媛轻哼一声，那也不能用自己闺女垫菜板子。
陆川在丈母娘面前，说过多少次中意方媛，可惜老人家不相信。陆川说最实在的：“那要是方媛都同我一样，日子咋过。我们两口子那是互补，方媛身上有我不具备的东西，让我爸妈说，没有方媛就没有我，没有我们陆家的今天。您就是想的多。我们两口子，让我爸妈说，那是天仙配。”
王翠香听到这话，老怀甚慰，奈何不敢当真：“对，天仙配，姑爷呀，你怎么想高兴就怎么想，反正你们好好的过，我这闺女不矫情，可真的会过日子。知道怎么过日子。”
跟着看向方媛就说道：“要说她的好，我教的闺女，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踏实，孝顺，心眼好，性子直，有韧性。有一说一，还不吃亏，我闺女那是真的好。”
方媛愣是脸红了，她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有她妈说的那么好，话说回来，她妈怎么还夸上自己了，头一次呢。
陆川美滋滋的，同丈母娘夸他差不多：“还知道心疼自家人，护犊子，对我更好，同方媛过我日子踏实。”
方媛都听不下去了，这两人说的假不假呀：“怎么就说到这个了，不是说我爸呢吗，不是说想要回家看看吗，不然哪天我开车带你回家看看，最近都是两个嫂子开车带你们跑，我这还挺不愿意的。关键是不放心他们的技术。”
第1206章 伤别离
方二嫂，方三嫂在边上听的，脸色都绿了，合着小姑子还不放心他们的技术呢。
王翠香知道自家闺女多忙，哪能耽误闺女正经事：“什么时候想要回去，我就直接带着你爸搬回去了，哪用你来回的跑。行了，你爸没事，瞎闹腾呢，你们都回吧。”
这时候方五虎带着媳妇，老二带着媳妇也都过来了，都是被方老三给招呼过来的。
他爸方大楞那是轻易不闹情绪的，人家有性子，对着儿女从来都是直接动手，不会让自己生气。
五虎听说老爹是怕死，笑呵呵的过来开解方大楞：“不怕死那才是毛病呢。咱爸这是正常。”
方大楞：“滚，老子就是伤感了。怕什么死，会不会说话呀。”五虎就那边凑热闹，闹腾方大楞。
丁敏他们妯娌几个就陪着王翠香那边唠嗑，娘几个偶尔抬头看看那边闹腾方大楞的儿子们。家里气氛好的不要不要的。王翠香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五虎带头闹腾的厉害，气的方大楞，不搭理几个儿子，都给哄走了。
夜里老两口子唠嗑大半夜。王翠香说的多，方大楞反倒是那个说的少的。
方大楞怕老伴担心，还说呢：“老子不怕死，你少听几个小子混说。我就是回去的时候看到没几个能说话的了，心里有点不得劲。真就这么回事。”
王翠香：“怕不怕的都得死，我就想说，我跟你这辈子，没吃过苦，没看过别人的脸色，连儿媳妇的脸色都没有看过，都是因为你背后给我撑腰呢，我心里清楚着呢。”
方大楞：“咳咳，我是你男人，那不是应该的吗。咱们两口子过日子，没有你我也直愣不起来，自家儿子都嫌弃我没脑子。我绕不过他们。我在外面的脸面，都是你这个内当家给撑起来的。”
这知心话一说出来，老两口子唠叨大半宿，这个岁数了，夜里两口子竟然还拉上老手了。
王翠香：“咱们这个岁数了，谁先走一步，都不新鲜，留下的都不好过，可得想开了。”
方大楞：“说这个做什么，我就是作妖呢。”
王翠香：“那不是啥都是说不准的吗，家里的东西，该知道的你都知道，我也都知道记清楚了，省的都不放心。”
跟着王翠香就把家里东西在哪，都有什么，同方大楞都说了一遍。让方大楞记住
了。
方大楞：“瞎说什么呢，你这就是让我给带坏了。咱们不提这茬了，快别说了。”
王翠香：“我这就是以防万一，说不说都是那么回事。不光你记得，我也是怕我自己忘记了，咱们这个岁数呀。”
还问了方大楞一句：“都记住了吗。”
方大楞心里不舒坦了，早知道不闹腾了，谁知道把老伴闹腾伤感了：“都记住了。睡吧。”
王翠香拉着方大楞的手：“你呀，别怕。”
结果就悲催了，一大早起来王翠香人没了。嘴角含笑，无疾而终。
方大楞那是虎目含泪，怪自己瞎折腾，自己没事老伴没了。哭的不能自己。
陆川同方媛赶过来的时候，方媛抱着王翠香都舍不得撒手。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陆川也心酸，这位丈母娘对他那是真好。好的让陆川都不舍得同方媛生气。
陆川知道丈母娘为什么对自己这样。那就是想要好的让他对方媛有点想法都觉得对不住老丈人。这是阳谋。
如今这样的丈母娘没了，再也没有人这样对她媳妇了。陆川在方媛身边，陪着垂泪。
五虎那边就没有功夫过来悲伤了，忙的脚不沾地，需要他们这些儿子做的事情太多了。
把方大楞交给陆川了，反正方媛肯定是同方大楞在一块的。
方大楞那边老泪纵横：“都怪我。不然她哪能想到死。我这破嘴呀，怎么不是我，怎么是她没了。”
丁敏：“爸，我妈嘴角都是笑着的，同你没关系，就是老了。”
让老公爹一说，老婆婆自杀的一样，让人听了难免多想的，可不得说清楚嘛。
方大楞：“她昨天还说不放心留下我一个呢。她这就放心了，我找她说清楚。”
其实仔细想想，昨天王翠香说了那么多，就有点不好。怪他们年轻都没有多想。
方媛更是哭哭啼啼得：“早知道，我就该昨天晚上就带着她回家。”
陆川这时候没有过去给大舅哥们帮忙，专门陪着方媛：“妈是什么样的性子你不知道，最是洒脱不过，没有你们在身边，在哪他都不会觉得高兴。”
怕媳妇后悔，人家陆川又说了：“咱妈心里，你们在哪，哪就是家。”
方大楞那边一个老爷们，嘴巴咧着哭的声音一点都不小。
方老四两口子坐飞机赶回来的，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
方老四哭的哽咽不已，关键是真的没有想到，怎么老太太就走的那么突然。
老二老三一直守在老娘身边，老大过去乡里那边支应，不管如何，老太太肯定要落叶归根的。
老五张罗外面的事情，老四回来，老二替下来了，五虎才算是能有功夫想想已经没了的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