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见星帘
温延微顿,轻笑了一声:“够。”
陈嘉玉的余光微不可察地朝他脸上偏了偏,扫见男人唇边弯起的痕迹,又听他说:“很漂亮。”
的确漂亮得不可方物。
在那一刻她的脸如同白玉透了血色,极致妩媚,求而不得时微蹙的眉,在潮落后延绵不绝的耐抚中缓缓平展,像太阳下晒慵懒的猫,发出软糯的呼噜声。
陈嘉玉后知后觉地感到脸热,抿了抿唇。
正经人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都无比坦荡,很难让人不去回忆结束没多久的经过。
因为最濒临的节点不是被他断断续续的触碰,而是表情明明慢条斯理,可动作却尤为下流的反差给逼出来的。
不敢再胡思乱想,陈嘉玉看他一眼。
温延在边上安静地待了会儿,确定她状态一切如常,准备去洗手,顺便再冲个澡。
他这念头刚起,陈嘉玉的眼佯装随意地瞟过其他地方,神色怔了半息,觉得有些事情应该有来有往,毕竟温延刚才的服务意识切实让她很满意。
而夫妻间的义务也不该只他一人做到。
陈嘉玉干脆地拉住他:“你这样……”
温延停下:“嗯?”
“要不要互帮互助。”陈嘉玉刚才抽泣了会儿,嗓子有点黏糊,胳膊肌肉酸,捏着他食指的手差一点没握住。
温延站在原地垂眸听她说话,被用力吮吻过的嘴唇红得诱人,一张一合,居高临下的视角能看清白色的齿与舌尖。
发觉思绪跑远,他没刻意去制止。
好半晌,温延无声地笑了下。
没答应也没拒绝,只弯起中指刮了下她的指背,学着她答了一句:“那你还挺乐于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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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顾及时间太迟,又或是担心其他不可控情况,温延没让她帮忙,冲了十分钟左右的澡草草结束。
等他从浴室出来,陈嘉玉已经在被窝里昏昏欲睡。
一觉起来神清气爽,连带看着白天的好几次失败细胞实验的结果,都觉得格外赏心悦目。
晚上八点四十。
陈嘉玉坐在实验室角落的办公桌旁,改完数据,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两下,是个陌生号码。
她一边接通一边起身走到床边:“喂,哪位?”
“你是陈嘉玉吗?”男人的说话声不甚清晰,刻意压低的声线有些模糊,“你们提交的外出调研申请表有两个人的有问题,你在学校的话来302重新填一下。”
辨别声音无果,陈嘉玉随口问:“还有一份是谁?”
“名字花了,我也不清楚。”男人说得含糊,“反正你尽快啊,等下得拿去分管办公室盖章了。”
说完,他不待回应挂了电话。
陈嘉玉清楚事情的重要性,尽管这通电话里外都透露着不可言状的古怪,但在她环视一周,发现所有人都专心投入手头任务时,只好跟许严灵说了声独自前往。
“要我陪你吗?”她作势要摘手套。
陈嘉玉摇头:“不用。”
近两天许严灵为了手头项目几乎废寝忘食,陈嘉玉没好意思打扰她,于是拒绝了陪同。
礼学楼B座302是药理系教研室,左右分别是辅导员与系主任的办公室,自从读研后,陈嘉玉很少来这边。
因此她并不是很清楚,早在年初,由于一些原因,系里几名导师从隔壁搬进了302。
其中就包括程项东那位姑夫。
所以在陈嘉玉推开门,发现不算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三个人的时候,眼皮一跳,脚步迅速往后退。
但没来得及,后背猝然被人推了一把。
陈嘉玉措手不及地往前,撑住面前办公桌站稳回头,只见程项东冷着脸用力碰上门。
“想跟你见一面可真费劲啊。”程项东压抑着火气牢牢盯着她,“是吧,温太太。”
这话一出,陈嘉玉立时想起了昨天寝室楼下,那两个女生听到她跟陶琰对话的反应。
有想过会传开,却不料这么快传到他的耳朵里。
陈嘉玉勉强维持着冷静,眼风扫寻,看到正对她的那面墙上装着监控,定下心,没去理会程项东。
而是偏头问他导师:“您什么意思?威胁我吗。”
从程项东开口阴阳怪气那一刻,沙发上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听陈嘉玉这么说,导师赶紧否认。
“没有没有。”他摆手,“只不过想找你谈谈。”
陈嘉玉不为所动地立在桌边,摸到一把裁纸剪刀,按在手心:“谈什么事儿需要您几位这么大费周章。”
“孩子,你先别生气。”三人里唯一的女人拍了拍导师的手臂,叹气道,“我们也想好好约你见面,但几次都被你那几个保镖发现劝退了,这也是没办法。”
陈嘉玉没说话,没什么反应地盯着她。
女人顿了顿,继续道:“其实还是为了起诉那件事情,我知道他做错了事对你不公平,但他还年轻,要是就这么落下案底,以后的人生可真就毁了一半。”
“看在你们是校友的份儿上,孩子,你理解理解他。”
“是啊。”全程缄默的男人见陈嘉玉无动于衷,也忍不住出声劝慰,“道歉弥补的,我们肯定都按照你的意愿来,咱们商量商量,能不能用别的方式和解。”
听这对夫妻一唱一和,陈嘉玉只觉得想笑:“您二位的意思是,他骚扰我给我泼脏水,现在反而要我理解。”
“阿姨,您是打算跟我互换身份吗?”
懂了她这句意犹未尽的反讽,夫妻俩脸色都有些难看,站在陈嘉玉两步开外的程项东更甚。
“你没完没了了是吧!”程项东攥着拳头,“说吧,要多少钱能撤诉,五万?还是十万?”
陈嘉玉懒得理他,多一眼都觉得恶心。
她连头也没回,咬字清晰,一句一顿地回答:“我给你十万,请你立刻马上闭嘴。”
“你!”程项东怒不可遏。
“好了好了。”一旁头皮发麻的男导师赶紧出来圆场,试图缓和,“说和解的事,怎么扯这个话题。”
“反正这事也到这一步了,小陈啊,得饶……”
砰的一声。
办公室反锁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弹射力度十足地撞在墙上,又迅猛地原路折回去。
西装革履的保镖一掌抵住门,其中落后一位的男人脸上带着很长一道疤,从眉心斜斜横穿过鼻梁,看着唬人。
他大步走到陈嘉玉身前,道过歉,而后挡住她:“关于案件任何问题,建议你们还是联系律师团队。”
体格魁梧,声音雄厚。
加上面部那条疤,程项东即刻认出他来,想到这段时间几次三番找陈嘉玉,都被这个男人拦住。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居然又让这男人横插一脚,生生被激出火气:“操。你大爷,你是个什么东西?!”
保镖公事公办的自我介绍:“我是温老板的人,老板不在场,将由我全权负责陈小姐的人身安全。”
淡然沉稳的声线,成
为程项东的最后一根导火索。
那根控制理智的弦崩断,他不顾形象的崩溃谩骂着,完全听不进父母的好言安抚。
办公室里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印象里,除却发癫当众求婚那晚的油头粉面,程项东一直以来都是很风度翩翩的形象。
可此时陈嘉玉站在保镖身后,忍不住朝他侧目,才发现这人瘦了一圈,嘴角长了三个大燎泡,
本来只能靠气质的长相经此一难,更惨不忍睹。
等他稍稍冷静,保镖见缝插针的好心提醒:“你们有这工夫,还不如趁时间充裕找个好律师。”
“我们怎么没有找,可你们步步紧逼。”女人含着眼泪一脸戚戚,“他还只是个孩子……”
“是啊。”男导师接着开口,终于说完了被打断的剩下半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为了程度最大化地处理这桩自诉,温延在得到陈嘉玉首肯之后,便直接派给了奥莱总部的律师团队。
十几名精英跟进,其中还有那位在名誉案中战无不胜的袁律,无论程家找谁,对方一听瞬间打消念头。
这些日子,律师团提交给法院的其他模棱两可的补充证据,明眼人不用看都知道。
温氏是真想从行政处罚死死往诽谤罪上按。
这些陈嘉玉都不知情。
眼下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程项东,为他兜底的夫妻俩,几乎有那么短暂半秒,她恍惚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不然怎么连他都配拥有这样一对无条件包容的父母。
移开眼,陈嘉玉品了品齿间分泌的涩意,没有正面回答问题,面朝男导师:“所以这件事从头到尾您都知道。”
“我……”
“但还是继续助纣为虐?”陈嘉玉笑了下,不容置辩地点点头,“我现在真的很怀疑您作为导师的专业性。”
她说话的时候,刀疤保镖侧耳旁听。
话音刚落,他完全不顾男导师变得警惕慌张的脸色,会意道:“在进门前我已经联系了老板和系主任。”
陈嘉玉延续了一整天的舒坦,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戛然而止,坦白来讲此刻的心情实在谈不上好。
没过多长时间,今晚留宿学校的系主任穿着拖鞋从教师宿舍赶过来,问了一圈经过,表情肉眼可见的黑沉。
他扫过萎靡不振的程项东,正想发作。
咚咚两声。
所有人步调一致地看向门口,只见横空出现的温延穿了一身特别显比例的运动服,长手长脚,立在门框下。
他面色无波无澜,疏冷的目光遮在镜片内,环视一周,找到被护的极度严密的陈嘉玉。
有种在状况之外,只是来接妻子放学的处变不惊。
办公室里的轰然喧嚣一时寂静。
温延敲了门仍抵在门板的手指又轻轻一弹,唇角可有可无地扯了扯:“这么热闹,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