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见星帘
无意识地,陈嘉玉也跟着咽了咽喉咙。
三十秒的反悔时间结束,温延掀起眼皮,眸色黑沉地深凝住她,如同一场带着湿气的黑色风暴。
而后重新低头,两人共同沉溺于这片漩涡。
塑料声传来的时候,陈嘉玉偏过脸,视线模糊地看向反光的落地窗,耳边隐约间传来温延似有若无的自语。
有点紧。
……
床边的感应小夜灯随时间流逝,逐渐变得微弱,除了窗外可以忽略不计的灯火,房间几乎全暗了下来。
陈嘉玉在紧张眩晕中,想起大二那年第一次进实验室,跟在师姐身边听其他研究方向的学生聊天。
一位研究神经疾病的博士师兄告诉她的话,与此时此刻自身的经历同符合契。
因为神经细胞很难培养,状态时好时坏,一天不管就死给他看,所以进行的每一次实验都要小心翼翼。注射剂量迅疾,反应猛烈到仿佛濒临死亡,注射计量轻缓,掩在黑暗中的感受不上不下,虽说能得以松气,但实在很难尽兴。
实践休止,陈嘉玉像刚被从水里捞出来。
温延随手扯过搭在床尾凳的睡袍,披在身上,腰带松松环绕一系,穿上鞋将床尾地毯的东西收好。
他走到另一边,又一路将扔在地上的衣物捡起,顺手叠成方块放到床边,作势准备开灯。
“别开。”陈嘉玉紧涩发干的嗓音立马响起。
收到她的要求,温延没多说什么:“抱你去洗澡?”
“不用。”陈嘉玉避开他的手,默默扯过被子盖好。
她脑海中还有些发白,暂时不太想动弹,将下巴往里收了收,小声说:“我等会儿自己去。”
“床单湿了。”温延提醒。
那还不是都怪你。
这话陈嘉玉没办法理直气壮地说出来,毕竟回味始末,其实渐入佳境后还是蛮舒服的,甚至因为程向东父母产生的一系列影响,也在这个过程里被全部释放。
难怪都说这种方式很解压。
陈嘉玉看了他一眼,抿抿唇:“我换就是了。”
“不用。”温延在暗色里环视一周房间此时的混乱模样,眉心跳了两下,“出了汗不去洗澡会着凉。”
陈嘉玉拘谨地动了动腿,摊开在身边的手随意抓抓,摸到濡湿痕迹,以及被她松开没多久的发皱床单。
她没有继续推拒,接过温延递来的睡袍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卧室里开了灯。
床上用品焕然一新,包括事情经过里落在地上的纸团与包装袋,也都已经被温延打扫干净。
陈嘉玉拿过手机点亮屏幕,十二点半。
这个时间点已经很迟了。
明天不仅有组会,下午两人还要回西山别苑,
只有六个半小时的休息,陈嘉玉心口一紧。
看到微信收到提示,点进组群,发现在四十分钟前小杨师兄艾特了全体成员,提示组会临时取消。
陈嘉玉眨眼,跟在后面回复了个1。
组会取消,明天就可以好好睡个懒觉,只需要九点左右回实验室照顾一下她的细胞。
思及此,她总算放下心来。
陈嘉玉出了卧室,走到餐桌边倒了杯水,温度有点高,她坐在椅子上小口吹着凉,掌心搁在小腹。
飘起来的热气弥漫,氤氲了目光。
刚抬起头,温延突然从洗衣房里走出来。
他已经洗过澡,身上套着家居服,拉上洗衣房的门,隔绝了里面机器运作的响动。
四目相对,陈嘉玉捧着杯子没说话。
餐桌正上方的灯具带有灯罩,束着光线直直落下,陈嘉玉头发没有干透,有些散乱地拨在右侧肩膀。
白光黑发映得她皮肤瓷白,加之没穿从学校带回来的几套卡通睡衣,莫名多了几分纯澈的风情。
温延多端详了几眼,从旁边走过,注意到她手心紧贴的位置,止住脚步:“还撑?”
陈嘉玉抿着热水,听闻后猝不及防地呛了下。
然而温延问这话倒也不是毫无缘由,起初可以说是举步维艰的程度,紊乱发白那一刹,以至于她不受控制地联想到了并不匹配的红酒木塞。
但并不是撑,是bulge.
过了几秒。
陈嘉玉移开眼诚实道:“没有,我很好。”
无法对她感同身受的温延只能在揣度片刻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那就行。”
提步之前,他又补了句:“早点休息。”
-
次日。
陈嘉玉比平时晚起来一个半小时,快到九点醒来,家里已经没有温延的踪影,只留了句去公司的微信消息。
洗漱好换了外出的衣服,陈嘉玉走出卧室。
在丽景这边做事的杨姨听到动静,将温在锅里的粥和配菜端上桌,见她出来笑着招呼:“起来了。”
“阿姨早上好。”陈嘉玉礼貌回应。
“你们下午回别苑是吗?”
陈嘉玉喝了口粥,拿起一根油条从中间撕开:“对,您下午不用过来,我们应该会在那边住一晚。”
“行。”
简单聊完,杨姨进了洗衣房整理。
陈嘉玉趁吃饭的空隙,顺手打开工作邮箱,看到韩教授今早发来的一封邮件,是她之前那篇二区SCI的回复。
咀嚼食物的动作下意识放慢了几分,她点进去,顶头第一句话就是:不错,推荐投刊。
意料之中的答案。
陈嘉玉弯了弯嘴角,分神将后面跟着的几条修改意见依次看完,才放下手机专心吃饭。
粥喝到一半,洗衣房内传来杨姨的声音。
“小玉,你这条睡裙烘干还要再晾一晾吗?今天没什么太阳,我担心晚上会返潮。”
陈嘉玉起身走到门口,没反应过来:“睡裙?”
“喏,这条肯定是你的吧。”杨姨捞起那条绿色小碎花的裙子,转身给她看,“昨晚洗的吧?”
思绪回到昨天夜里,陈嘉玉想起从浴室出来没瞧见,便也混沌忽略的睡裙,以及收拾房间的温延。
“啊是!”陈嘉玉回过神,赶紧应了一声。
温延竟然帮她洗睡裙。
这个念头在脑间浮现不出半刻,她回到餐厅,立马纠正了明显荒谬的想法,明明只是帮忙放进洗衣机而已。
陈嘉玉没再多想,结束早饭,跟杨姨说了一声,换了鞋子离开家。到实验室的时候,恰好许严灵也在。
两人各自忙活到十二点整。
许严灵伸了个懒腰,一边活动肩胛一边问:“以前过了零点就很少看你在群里活跃,昨晚怎么了?”
陈嘉玉顿了顿:“熬了个夜,没事。”
“失眠啊?”许严灵没看出她表情异样,自顾自地顺着思路叹气,“我最近也失眠。上周六跟我老公回他家吃饭,碰上他二姑奶奶也在,反复催我俩备孕。”
“你婆婆也催你了吗?”
“我就无语这个。”许严灵一副止不住吐槽的样子。
几步走到陈嘉玉这边,她翻了个白眼说:“我正经婆婆都没催,一个拐了十七八里路的亲戚来说教我们,我婆婆当时直接赶人了,两家大吵了一架。”
陈嘉玉摘掉手套笑了笑:“那你烦什么?”
“烦的是经此一遭,我对我老公突然没有……”许严灵回头看了眼实验室里另外几人,压低声音接上话,“那方面的谷欠望了,总担心措施不到位怀孕。”
闻言,陈嘉玉朝她竖了竖大拇指:“你是这个。”
“你们有什么安排啊?”许严灵靠着桌子问,“虽然你年龄还小,但你家那位不小了吧。”
陈嘉玉向来不爱主动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事,高兴的,不高兴的,没人问她会自己在心里慢慢消化。
听许严灵这么问,陈嘉玉才应:“我们目前不考虑生小孩这个事,温延他……感觉也没有太热衷。”
“那就好。”知道她有主见,许严灵跟着放下心。
眼风突然在她脖子上掠过,一本正经地调侃:“对生孩子不热衷,看来对这个过程很热衷啊。”
“你还能从我脸上看出来这个结论?”陈嘉玉昨晚专门提醒了不要留下痕迹,完全没有往别处想。
“你不要告诉我,这是蚊子咬的。”许严灵从兜里掏出小镜子递给她,神神秘秘地撞了撞她胳膊,“想必这蚊子是个高富帅,名字叫温延吧。”
“……”
被这么一调侃,那些后知后觉的症状在此刻慢慢浮现,虽说当时体验感不错,事。后也没有不舒服,但陈嘉玉很少这样高强度的缘故,今早醒来浑身肌肉又酸又麻。
确定这会儿时间还早,陈嘉玉突发奇想:“之前你带我去的那家足疗馆,咱们去上个钟?”
许严灵打了个响指:“走。”
足疗馆距离大学城不远,地铁五站直达静安广场,穿过旁边的美食街,在一家清吧隔壁。
到了地方,陈嘉玉找服务员选了两个套餐。
现在正是饭点,人不多,她俩拿了号被领进包间,一人挑了一张沙发,等了没几分钟,进来了两位阿姨。
厚实的大木桶里注入了足够没过小腿肚的热水,中草药的气味在包间散开。
许严灵已经在热气蒸腾下昏昏欲睡了,看她一眼,陈嘉玉也舒适地想要阖眸休息。
想了想,她给温延发消息说一小时以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