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见星帘
嗓子有点干,她清了两下开口:“没有别的吗?”
佯装不懂这话的意思,温延单手抄兜,后退一步,拉开让陈嘉玉感到安全的小段距离。
而后上半身靠在门板,看着她:“什么别的。”
“具体一些的。”陈嘉玉没好意思再跟他直视,总觉得温延的那双眼睛含着欲望,好似深不可测的漩涡。
她别开脸,试图游说对方:“这样会更好实现。”
温延盯着她绯红的耳根,没入裤兜的手指细细碾过,嗓音淡沉地意有所指:“你不会想听我的其他答案。”
暗示性意味十足的一句话从他口中吐出,竟然不含半点下流,反而带着几分斯文败类的感觉。
陈嘉玉忍了两秒:“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这就受不了了么?”温延好整以暇地望住她,“所以我才建议,不要好奇其他答案。”
因随口扯来的话题被掣肘,她竟感到一星半点的词穷,静默须臾,她好脾气道:“那当我没说。”
鼓了鼓腮,陈嘉玉提步就要往出走。
随着她的走动,裙摆布料在灯光下闪着微弱珠光。
两人间的距离逐渐被拉近,温延望着她憋屈的表情,眼底笑意愈发浓郁,伸手握住陈嘉玉的腕子。
他唇边勾起一抹弧度:“怎么这么不经逗。”
明明是他耍流氓还要颠倒黑白。
陈嘉玉抬起眼,震惊的小火苗还没来得及从眼底窜出,胳膊忽地被轻轻扯了下。
她没能站稳,跌向了温延怀里。
宁心又好闻的木质香顷刻间包裹住了周身,陈嘉玉的发间落下手掌,温延揉了揉:“好了,我的错。”
“……”
这不是温延第一次给陈嘉玉搭台阶,却是第一次在这种你来我往的言语间,她乘下风时主动妥协让步。
陈嘉玉心头微漾,那缕单薄的憋闷瞬间消失不见。
张了张嘴,她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但手指却在不经意的时候轻轻捏住了温延的衬衫。
短暂的插科打诨告一段落。
温延拥着怀里的人,想到今晚或许会出现的状况,不着痕迹地提醒道:“参加晚宴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你不认识的对象,如果我不在身边,你自己多留心。”
但陈嘉玉到底是高考状元的脑子,很快会意,准备询问时,突然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始终被她忽略的事。
稍稍抬头,陈嘉玉看向他:“因为那位倪小姐吗?”
“好聪明。”温延捏捏她的脖颈皮肤,解释道,“倪蓁不是现在那位倪太太的亲生女儿,是非婚生子,后来被抱养到倪太太名下养大的。”
这些天温延忙着工作,但也没忘记让人去查倪蓁到底什么情况。直到前天苏确得来消息,原来她是主动逃跑的。
倪家近几年来内部并不太平,倪蓁父亲这一脉眼看日薄西山,他便想着借儿女婚事以此找几位好亲家。
而江北那边有名望的家族,都不愿意跟倪家这样子孙后代烂一窝的人家联姻。
于是倪总转移注意力,把心思打在了势头正好的一位姓尤的老板身上。
可倪家现如今适龄的女儿只有两个,除了倪蓁,另一个在家里排行第三,正巧又是倪太太亲生的。
这婚事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倪蓁的身上。
陈嘉玉被他捏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不明缘由:“她不喜欢这门婚事吗?”
“嗯。”温延神色意味深长,“听苏特助讲,姓尤的那位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还是三婚。”
陈嘉玉愣了,震惊不已:“什么?”
温延低眸,不疾不徐道:“所以如果温正坤引诱在前,嫁给别人迫在眉睫,倪蓁当然会选择来怀安。”
温正坤在温延这里的信用度几乎是负数,那天不管他在西山别苑跟老爷子保证了什么,温延都没有放在心上。
今晚避免不了鱼龙混杂,很可能会出现意外。
明白了他的意思,陈嘉玉也略微正色:“那要是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倪蓁那边怎么办?”
似是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能考虑到对方的安全,温延顿了下:“我让宋淮南看好她了。”
说着,他抬手蹭了蹭陈嘉玉侧脸,再度给她加上了一层警惕性:“晚上别离我太远,嗯?”
陈嘉玉侧目觑觑他,莫名觉得此刻的氛围尤为腻歪,好像整个浴室的空气都充满了温馨的味道。
她没多言,只笑着应了一声。
……
尽管温延这样提醒,但真到了宴会现场,作为今夜的主角,他其实很难有分身的机会。
一波一波的应酬缠绕在侧,起初陈嘉玉还能陪着他,但由于从来没有长时间踩着细高跟与人应酬的经验,没过多长时间,她脚腕又酸又痛,脚底也木得厉害。
温延原本打算让苏确跟着她去休息,可脸盲症的缘故,苏确在这种场合完全没办法消失。
无奈之下,陈嘉玉只好暂时独自退场。
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陈嘉玉随便挑了个角落,走过去发现正好是甜品区。左侧有两张高脚凳空着,她拎着裙摆小心走近,扶着桌子坐在了椅子上。
脚掌终于能够松松劲儿,痛意弥漫,陈嘉玉皱着眉不动声色地活动着脚腕。
她单手支着下巴,慢吞吞地找着温延的身影。
奥莱一年一度的周年晚宴办得格外热闹,整个酒会内厅布置成了西方宫廷风格,金箔与水晶灯光交相辉映,各色娇艳欲滴的鲜花装点着圆柱与桌面。
这种情景,是陈嘉玉有生之年从未接触过的。
视线内的人太多,温延没找到,反而让她听到了几步外背对这边的三男两女的八卦对话。
无外乎是议论她与温延的这段婚事是真是假,多不匹配,话语克制中还会流露出轻蔑,譬如她手段实在高明。
最后再妄下断言肯定没有好结果。
比起几个月前程项东对她铺天盖地的造谣,茶余饭足后的闲谈对陈嘉玉而言,其实完全没有杀伤力。
可今晚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无端觉得刺耳。
看着视野尽头的名媛千金们谈笑风生,虽然陈嘉玉在此之前就知晓他们云泥之别,但其实也并不太重视这些差距,只是始终在与
温延的这段婚姻里找公平。
试图找到那个平衡支点,用来维系关系。
但直到现在,陈嘉玉眼下坐在这里,脑海中鬼使神差地生出一种极浓郁的割裂错觉。
她敛回眸光,心不在焉地低头看着脚上这双奢华无比的碎钻高跟鞋,就像无论怎样都不可能适应这样的高度。
她跟温延的确不是一个世界。
这个念头一出,陈嘉玉顿时觉得索然无味,盯着面前的甜品,清楚再想下去只会影响心情,几秒后收起思绪。
肚子忽然咕噜一声响动。
因为裙子是修身款,为了保持状态,陈嘉玉下午只喝了半碗汤。这会儿转移了注意力,便感到胃里空荡荡的,她拿了块提拉米苏,小口小口吃着。
刚刚吃到三分之一,脸颊倏地一冰。
陈嘉玉下意识抬头往后瞧,毫无防备地对上温延的脸,他站在她面前,灯光压着睫毛在眼底扫落薄薄的灰影。
两人目光触碰。
他冷不丁地稍稍倾身,偏头瞧她,探寻的目光在陈嘉玉脸上细细扫过:“谁给你气受了?”
陈嘉玉微怔,手里的勺子一松落在盘子边,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后眨了眨眼说:“没有。”
“那怎么一脸这个表情。”温延仍旧没有挪开眼,望着她又不慌不忙地看了好一会儿。
随后,他形容道:“一脸受气包的样子。”
被他这形容逗得想笑,陈嘉玉弯了弯唇角:“我就是觉得有些饿了,吃点东西而已。”
“这样。”温延不置可否地颔首,眼睛从她脸上移开,看着盘子里剩下的甜品,“好吃么?”
陈嘉玉其实没吃出什么味,想了想:“太甜了。”
温延扬了扬下巴:“给我尝尝。”
这意思是要她给喂吗?
陈嘉玉狐疑地瞅了瞅温延,还记得这人不爱在人多的地方过于亲密的毛病,但看他靠着桌子没动静。
思索两秒,她打算去帮他拿一块新的过来。
谁知高跟鞋刚落地,温延按住她的肩,手指顺势从手臂往下滑到她的手腕,握住捏了下:“就用你的。”
陈嘉玉稍顿,拿起勺子分出一小块递给他。
本以为温延会伸手接,所以她将勺柄朝向对方,可没想到他竟然趁势低身,凑近吃掉。
“嗯。”温延扬了下唇,“是挺甜的。”
陈嘉玉被他这举动弄得一愣又一愣,对上他的眼神,总觉得这句话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几不可见地抿抿唇。
温延瞧着她妆容精致的眉眼。
想到刚才听到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论,侧目,礼尚往来似的拿过一块奶酪软糕,大约只有半个拇指大。
他堂而皇之地送到陈嘉玉嘴边:“尝尝这个?”
陈嘉玉的心跳忽地加快,只在一瞬间,她似乎已经明白了温延这反常行为的含义,下意识想往旁边聊天那几人看去。
只是眼风刚转了转,嘴唇便被碰了一下。
这一幕如同当时生理期在酒店,温延举着红糖水要她张嘴的场景,陈嘉玉即将转走的眸光又回到原处。
她抬眼,看向温延。
男人宽阔的身形为她挡去不少光影与打量,身量颀长,垂着眼耐心十足地等待她的回应。
陈嘉玉脸有些热,静默片刻后,做出了与那次不一样的动作,她就着温延的手张嘴,唇瓣含住他的指尖,轻轻抿过。
温延垂下手,意犹未尽地捻了捻指腹。
喉结明显地鼓动了下,他敛眸,轻笑着同她说话:“闲言碎语别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