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见星帘
温老爷子喝了口热汤,惆怅:“也不知道他们两口子什么时候能退下来,还有温序,翻过年就三十了。”
“……”温延抬眸看他一眼。
陈嘉玉听到这个年龄,忽而想到第一次相亲的时候,在办公室里与韩教授的对话,侧目觑了觑温延:“那你多大?”
“我多大难道你不知道?”温延捏着勺子慢慢悠悠地拨着碗里的汤。
偏头回视她,撞见陈嘉玉一脸促狭的表情,不温不火道:“看来你对这数据很好奇,找时间亲手测量一下?”
陈嘉玉顿时吃瘪,绷着脸不再看他。
而对面的温澍最近没出去疯玩,在家里陪着老爷子,自诩表现良好,胆大妄为到在老虎头上拔毛,调侃道:“爷爷您这话说的,那大哥不得三十二了。”
“难道不是?”温老爷子哼了声,“八月份就吃三十岁的饭了,翻年再加一虚岁,不是三十二是多大?”
温澍乐不可支,看了看面前一声不吭的哥嫂俩:“大哥你真不愧是老牛吃嫩草的领军人物。”
要么对女色避而远之。
要么一找就找了个按照爷爷的年龄来说,小了得将近一轮的老婆。
陈嘉玉低头忍着嘴角的笑意。
温澍抱了抱拳:“敬佩。”
“你要是羡慕当然也可以,”温延气定神闲地掀了掀眼皮,沉淡的目光凝落在他脸上,“找个大一轮的。”
温延四两拨千斤地扯来很久以前的闲谈:“毕竟听某些人说想找人领个**,是不是,弟弟。”
话音落,温老爷子如鹰一般警惕的眼神瞬间望向温澍,仔仔细细打量他不可置信的神色,确定真假后一锤定音:“老三,你要真敢这么做我打断你的腿。”
“爷爷——!”温澍嚎了一嗓子。
始终隔岸观火的陈嘉玉瞧见送上门找骂的温澍,扑哧笑了一声,弯着眼,敏锐察觉到身边的人扭头看过来。
她也跟着侧头,眨眼:“怎么了?”
但还没来得及说话。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门铃声。
桌上几人的注意力纷纷被转移过去,只见姜姨匆匆离开厨房,走到玄关处打开可视门铃看了看,神色微顿。
她转过身询问老爷子的意见:“是温先生。”
听到是温正坤,几个人的面色都稍稍有些微妙,温澍撇了撇嘴,温老爷子与陈嘉玉下意识看向温延。
他没什么反应,不咸不淡地垂着眼。
见状,温老爷子朝姜姨示意。
门被打开,温正坤浑身裹着湿冷的雨水从外面闯进来,浑然不见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精英模样。甚至连沾着泥渍的皮鞋也没脱,大步走进客厅里。
瞅了瞅他这副样子,温澍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扭头去打量老爷子的表情,幸灾乐祸:“爷爷,该被打断腿的人来了。”
温老爷子瞪他:“住口。”
下一秒。
温正坤铁青着一张脸步步逼近餐厅,但大概多少还是顾及着老爷子在场,没敢靠得太近,站在距离餐桌两米开外的地方,肃着声音道:“温延。”
落地窗外的夜空轰隆一声。
暴雨如注的深夜,冷白骇人的闪电在整座城市上空劈开一道裂缝,头顶乌云密布,风声犹似鬼魅在叫嚣。
明亮温馨的别苑餐厅里,不久前因温澍被骂而充斥着欢快的气氛瞬间凝滞,直到温正坤再次开口。
语调寡恩薄义。
“小睿被抓是不是你搞的鬼?”
满室静谧里。
所有人脸上的漠不关心逐渐转变为正色,温老爷子冷下了脸,陈嘉玉动了动
嘴唇,无声无息地握住温延的手。
温澍看着温正坤满面隐忍怒意前来质问的神情,瞧瞧老爷子,又看看温延。
实在不能明白这三人为什么会像数学题一样,究竟是怎么做到过程出错,可答案正确的。
他很是看不上这位大伯,不声不响地兀自嘟囔了句:“傻逼东西。”
而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波澜的温延,在感受到指背一阵柔软的温热后,略略回过神,空寂眼底的戾意散去。
温延看向觉得自己仿若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的温正坤,回握住陈嘉玉的手,不冷不热地承认:“是我。”
“看他不爽,所以随便玩玩。”他扯了扯唇,疏淡反问,“怎么了?”
第49章 雨后49脱光。
“那是你亲弟弟!”
温正坤彻底忽略了餐桌的其他人,失去理智一般徒然暴怒,伴随着窗外的惊天雷声,映衬的他那张斯文儒雅的面容狰狞不已:“你究竟怎么敢!”
温延耷下眼皮,随意拨了拨汤匙。
静默着还没接应这话,反倒另外那头的温澍看不过眼,使劲撇嘴:“什么烂东西还亲弟弟,我大哥可有弟呢。”
“温澍!”老爷子沉沉阻止。
遗憾的是,温家孙辈这位小少爷向来是个混不吝,脾气上来谁说都不好使,两年前连他爹都敢对着嘲讽开大,更别说是多少年没联系过的别人家的大伯。
简直不知所谓。
但温澍又偏偏对温延温序两哥哥很是尊敬。
大哥是因为年龄差距在那里,青春期的时候好事坏事都有温延帮他善后,二哥纯粹是武力镇压,被打服的。
温澍不止一次懊恼过,为什么自己跟温延不是从一个妈肚子里出来的,亲弟总比堂弟香啊。
他做梦都没能实现的东西,现在反而被个私生子试图鸠占鹊巢,开口闭口跟温延是亲弟弟,想想都让来气。
于是压根没搭理老爷子的频频怒视,温澍直接大着嗓门嚎:“我又没说错,我大伯母可没再给我生哥哥。”
提到孟植宁,温延的喉结滚了滚。
温正坤的脸色顿时也僵了刹那,一番话直接撕破了这些年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粉饰太平的遮羞布。
连带他的那通怒火也不上不下地横亘着。
温老爷子担忧地看了眼温延,旋即皱着眉一拐杖甩过向温澍:“你个混账小兔崽子,住口!”
训斥完小的,他又冷着脸去问大的:“被抓?你那好儿子又犯了什么事?”
实情哪里敢在这里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温正坤被这么一提醒,那点从得知温睿被抓或许与温延有关后,连绵不断涌上的恼羞成怒唰地熄灭。
想到还等在外面车里的梁淑仪。
他此时无比清醒:“温延,我们谈谈。”
“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温延八风不动地扯了扯唇角,“有这功夫,你还不如赶紧找个好律师帮他减刑。”
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开了口,温正坤呼吸不太顺,正准备说话,温老爷子凛着神色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温正坤一个头两个大:“爸你别问了。”
“我不问就任由你们父子俩打着温家旗号去丢人现眼吗!”饶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老爷子也不是傻子。
先是一句被抓。
又是找个好律师减刑。
他倒抽了一口气,条件反射地寻求温延的回应,只见他这大孙子像是难以忍耐地蹙了下眉,撂下勺子起身走了。
半秒后,温正坤快步追了过去。
看两人一前一后从通往后花园的那扇偏门出去,消失在视野里,温老爷子又瞧着陈嘉玉:“小玉,你知道吗?”
“我……”
要说开始看见温正坤不明就里,可后面一句接一句的话,明显指向前段时间温延说过的事,她怎么会不知道。
但陈嘉玉明白温延突然离席的缘故,看一眼温老爷子,面色如常:“我最近有些忙,不太清楚。”
闻言,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
记起温正坤外面养的那一对让人眼不见心不烦的母子俩,他恨恨低骂:“一家子没心肝的东西。”
好好一顿团圆饭给毁了,加上温延与温正坤就在外头,但雨势太大,别说对话声,连咳嗽都听不见。
接下来三人都没什么心思再吃饭。
姜姨和另外两个帮佣阿姨将菜撤走,老爷子头疼得厉害,被温澍扶着回房。
离开时,老爷子一巴掌挥在小孙子头上,训斥:“让你嘴里没个遮拦的,什么话都敢胡乱说。”
温澍被打得跳脚,一个劲地低声喊疼。
爷孙俩的动静传入陈嘉玉耳中,放在十分钟前或许还好笑的场面,眼下她却压根笑不出来。
看着昏黄暗淡的那扇玻璃门,不知道是因为这场雨太大,雨滴砸到地上犹如撞进她心里,砰砰令人发慌,还是温正坤的气急败坏,陈嘉玉惴惴不安。
大概过了三五分钟。
对待枯燥实验都始终定力十足的陈嘉玉着实有些坐不住了,抿抿唇,倒了杯冰水握在手里,慢慢走过去。
距离偏门越来越近,潮湿又阴冷的空气挤进缝隙,中式黑色木门内嵌着一块磨砂质感的玻璃,隔着影影绰绰的光线,似乎有两道身影投射在那上面。
陈嘉玉屏着呼吸行至门后,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对话,一边思考着如果温正坤蛮不讲理,就把这杯水泼过去。
紧接着,她听到温正坤的声音。
“……小延,我知道你们兄弟从小到大就不睦,你对温睿很反感,可他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儿子,是跟你有血缘的弟弟,况且爸爸对你们是一视同仁的。”
温延不为所动地表示:“温副董,你的时间只剩两分钟,确定要继续跟我打感情牌?”
知道这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可为了儿子,温正坤也得低声下气,声线抖得厉害:“这事结束我送他出国,让他离开怀安,走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看在我的面子你放他一次,行吗?”
“你的面子?”温延的笑音里带着浓郁的讥嘲,“我以为你的面子在拉斯维加斯,或者几次三番替他还高利贷的时候早已经丢光了,你居然还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