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蔺巫林
赵商商回学校上课,还没从假期中抽身出来,上课直打瞌睡。
不止她一个人犯困,课间十分钟,教室里倒下大片,全趴着不动。班主任杨珊在走廊上喊:“来四五个同学去搬书。”
没几个应声的。
赵商商坐起来喝水,眼神看向窗外,跟杨珊碰了个正着。
毫不意外地被抓去当壮丁。
班长詹雨情,文娱委员舒小知,再加上赵商商,一同跟着杨珊往办公室走。
“再来个男生。”杨珊说,“咱们班没男生吗。”
张旦扔了手里的篮球,跟了上去。
学校新来了一批课外读物,堆在老师办公室里,像座小山。
其他班的老师和学生也在搬书,人多且拥挤。
杨珊指挥他们四个:“一共有三种,咱们58个人,每种数58本。”
前面别班的学生走了,腾出一个空隙,赵商商蹲过去开始默默数书,耷拉着眉眼懒洋洋的,看着像没睡醒就被叫来干活。
上课铃响了,下课是体育课,教学楼离操场距离远,铁定赶不上集合了。
赵商商也不急,抱着厚厚一摞A4大小的书站起来,有点勉强,张旦从上面拿走大半。
赵商商奇怪地看了眼他。
张旦没啃声,从舒小知手上也分走了一沓。
几人往教室走,把东西放在讲台上,再赶去上体育课。
“商商,你新买的手链吗?”詹雨情随着赵商商放书的动作,发现了她手腕上的链子。舒小知闻言也看来,一下被吸引住了目光,“好漂亮。”
“你在哪儿买的?”舒小知向赵商商打听。
“朋友送的。”
“我也想买一条。”
赵商商拿着水瓶去上体育课,詹雨情和舒小知在后面讨论国庆去哪里玩了,“最近新上映的那个国产鬼片你看了没?”
“我跟闺蜜一起去看的,被吓得要死。”
“我还在犹豫还不要去看呢……”
赵商商知道她们说的恐怖片《祭生》,国庆上映前就炒得火热,她有点想看,但又怂。从漫展回来后的第三天,江巡来找她,她请他看了这场电影。
电影围绕吊诡的乡村民俗而展开,牵扯出几桩民国旧事,是典型的中式恐怖风。
开场二十分钟后,赵商商就开始后悔,时不时得靠闭眼睛缓解紧张的心情。
江巡在她的右手边,正襟危坐,戴了副眼睛,顶着大屏幕看得入神。
左手边是对青年情侣,两人几乎抱作一团。
赵商商瞥了一眼,倒不觉得人家腻歪,因为她也想抓点什么抱住才有安全感,现下四处凉飕飕的,透着阴风。
她的右手蜗牛般地缓慢朝旁边探去,触碰到了江巡堆叠在腰侧宽松的衣服。
江巡从屏幕上收回注意力,低头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她被映着白光的脸。
“我就挨着你,不干别的。”她凑过去,小声说。
只抓着他的衣角。
江巡的左手搭在两人之间的扶手上,往她那侧挪了挪。赵商商犹豫了一刹,松开他的衣角,改而抓住了他送上门的手。
直接抓手心的话,两个人像在牵手,有点怪怪的。
于是赵商商选择退而求其次,抓手腕。
江巡的手腕劲瘦,充满骨骼感。皮肤是温热的,像块暖玉静静伏在她掌心。
被抓住以后,江巡就不再动,始终维持着一个坐姿。
赵商商看电影紧张的时候手上会不自觉用力,握得更紧。
等下一个恐怖镜头过去,渲染气氛的音乐也暂缓,她舒了口气,找到个合适的间隙告诉江巡:“你脉象不稳。”
江巡:“?”
赵商商佯装给他把了个脉,“跳得有点急。”
时长一个半小时的电影终于结束,赵商商走出影厅以后,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你不怕啊?”她问江巡。
江巡摇摇头。
“我也不怕。”她嘴硬地说。
江巡笑了。
赵商商:“你笑什么?”
“你要喝什么奶茶?”他转移话题。
“冰淇淋红茶。”赵商商说,“下次我们还一起看电影。”
江巡去奶茶店排队,说:“好。”
后面他们还去逛了海洋馆,看了演出,吃了许多特色美食。
即便是些零散的对话,赵商商现在也能回想起当时江巡说了什么。
在学校的日子过得比平常快。
经历过两次月考之后,一下从秋天进入到了冬天。
赵商商早上起床更加痛苦,天蒙蒙亮就要从被窝里爬起来如同受刑,赵熠时也是一副不堪忍受的样子。
赵爸爸任劳任怨地督促他俩吃早餐,送他们上学。
路上赵商商戴着耳机窝在后座,懵懵的样子。赵熠时取下她的一只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里,发现她在听阿炳的《二泉映月》。
赵熠时:“……”
赵商商期盼着寒假到来,甚至买了个简易的倒计时小立牌放在课桌上,每天翻一页,掰着手指头过日子。
越到冬天她越犯懒,如果没必要,一般不离开座位。座位上备着坐垫、小毯子、抱枕和暖手宝,仿佛原地造了个窝。
她跟江巡打电话,发现他最近挺闲。完成了跟博物馆的合作之后,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接活儿。
好几次赵商商问他在干嘛,他都说在睡觉。
那天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赵商商刚上完枯燥的政治课,从保温杯里倒了一小杯大麦茶,捧着喝,身处的教室如同闹市。
江巡躺在沙发上,身上搭着线毯,天地间万籁俱寂,仿佛能听见落地窗外雪覆盖松针的声音。
两人都在看窗外的雪,悄悄给对方打电话。
“你在山里已经进入冬眠模式了吗?”赵商商问。
“对。”
“继续睡吧。”她说,“等春天到了,我再叫醒你。”
江巡往毯子里缩了缩,头发陷进柔软的枕头里,壁炉中爆了几颗火星,他声音变轻了:“那你可别忘记。”
第20章
赵商商挂断跟江巡的电话, 把手机静音,塞进书包里。
前桌传了几张语文老师打印的经典人物素材下来, 赵商商留下自己的一份, 其余的接着往后传。
张旦从书墙后抬头,接过作文纸。
两人一言不发,没半句话可说。
赵商商对张旦的初印象不好, 两人结过梁子,一学期下来没几句交流。
“有笔吗?”张旦说完,敲了下前面的椅子横杠。
赵商商这才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 头也不回, 从笔袋里拿了根黑笔往后抛。准头不好,张旦双手惊险接住。
“谢了。”张旦说。
赵商商不在意地哦了声。
空调吹着暖风, 教室里门窗紧闭,闷闷的, 空气不流通。
有人吃了气味大的食物,浓郁的酸辣腐竹味四处蔓延。
赵商商开了线窗户透气, 斜飘着的小雪被风零星吹进来。
“打扰一下, ”教室门被叩响, “学生会检查仪容仪表。”
一行五六个人出现在门口, 是学生会干事, 有的手里拿着笔和登记表册。
詹雨情让大家都回到座位上, 配合他们工作。
赵商商抬眸看了眼, 赵熠时也在。他站的位置靠后, 跟一个学生科老师不知在说着什么。
很快检查到赵商商这组。
学校规定不准烫发染发,不准佩戴首饰。
赵商商把外套袖子往下扯了扯, 铃兰手链藏进了衣服里。
后桌的张旦是学生会重点关注对象, 他因为戴耳钉, 被揪出来过两次。
这次也不例外。
“同学,学校规定不能佩戴耳饰……”拿登记表的两个女生走到他桌前严肃地说。
张旦睁眼说瞎话:“我没戴啊。”
“请你配合。”
“我明明很配合。”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