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蔺巫林
游珉:“相思病。”
赵商商搁下筷子,眼看着就要动手,游珉赶紧补充:“你就说,你是不是想江巡了?”
赵商商顿住。
游珉:“那我也没说错嘛。”
赵商商收回手,“算了,不跟你计较。”
“江巡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游珉包着满口饭感叹,“我们社长今天还向我打听他哪天生日了。”
“你们社长还没死心?”
“好像也不是总惦记,”游珉客观描述,“就是她突然想起来有这么一个大帅哥,但又怎么也得不到的时候,会心痒痒。”
赵商商弯了弯眼睛,笑了一下,“那你让她痒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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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不久,路灯依次亮起。
月考前一天晚上,赵商商在家复习。小区楼下几个小孩在学平衡车,声音挺大。后面吵架了,闹翻了,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哭哭啼啼地要找家长告状,声音更大了。
赵商商坐在书桌前,心神不宁,半小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溜没影了。
她给江巡发视频通话,想临时抱佛脚,向他取取经,应付考试。
那边接通了,手机屏幕里出现的是雪白天花板,空气中热雾氤氲,伴随着哗哗的水声。
而江巡的声音隔得有点远。
赵商商忽然反应过来,“你在洗澡?”
“嗯。”
“挂了,”她果断决定,“十分钟后再聊。”
“五分钟够了。”江巡说。
五分钟后,江巡重新拨了过来。
赵商商看见他坐在床上用宽大的白毛巾擦头发,脸被热气蒸得微微泛红,“你说。”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明天月考……”赵商商支支吾吾,挠了下头,脸凑在镜头前,“有点烦,复习不进去。”
“可恶,你不用考试!我要跟你换!”
她越说越羡慕他,想起自己看到的小说情节,开始设想:“我宣布现在开始打雷下雨,一道闪电同时劈中你和我,我们身体互换,明天你代替我去考试……”
江巡无法抑制地低笑,湿发搭在眼皮的细褶上,缓慢沁出水珠,他笑得肩膀颤抖,领口歪了。
赵商商咳嗽两声,听见他带笑的声音:“可是我不想被雷劈。”
“也是哦。”
“商商,现在已经快九点了。”江巡不得不提醒她注意时间。
赵商商啊了一声,“你不回来参加考试,就跟我一起搞学习吧。”
江巡扯正了睡衣衣领,盘腿坐在深灰色的床单上,端端正正的,“你想先复习哪科?”
赵商商粗略翻了翻手边的复习资料,“地理。”
那晚他们的视频通话持续的时间是三小时四十分钟。
多数时候在讲题,偶尔穿插着别的话题:“楼下羊角辫抢平衡车没抢赢,哭了,她居然是烟嗓欸,哭起来真的好有特色……”
“不知道哪一楼的小猫跑到我家来了,转了一圈又走了……”
“昨天学校食堂有个窗口买炒月饼,好多人排队,我不想等,就没吃到。”
“地理课代表跟班长在背后吐槽杨珊,结果正好被杨珊听到了,我看她们仨当时都挺尴尬的。”
“……”
最后赵商商问:“你那边的事情是不是特别特别麻烦,所以拖了这么长时间?”
“已经差不多了。”江巡说。
他本来可以早点回,沈芝书最近几天孕期反应严重,所以他留在宴市多待了几天。
沈芝书和江政已经扯了离婚证。关于财产分割,双方两个月前就开始协商,现在也差不多谈妥。
“商商。”
“怎么啦?”
江巡安静了两三秒,“我想回绊江了。”
“那你还不快点回来。”
“定了后天的高铁票。”
“你一个人吗,阿姨跟不跟你回来?”
“我一个人。”
赵商商切出屏幕查天气预报,“后天是晴天耶,刚好考试也结束了,还是周五,哇,你真会挑好日子。”
江巡本不觉得,他订票时根本没有考虑天气、温度、具体是周几,只是恰巧在那一天回。
现在听赵商商这样说,后天好像确实是个好日子。
第46章
宴市的气温比绊江低, 早上天还阴着,薄雾蒙蒙, 空气略带寒意。
江巡下楼时, 沈芝书已经起床了,在客厅看早报。
她前两天频繁孕吐,有感冒的征兆, 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到现在脸也还寡白着,两瓣抿紧的唇毫无血色。
母子俩吃早餐的过程无比安静, 落针可闻。
饭后, 是江巡先开口,跟她说了他明天下午要回绊江的事。
沈芝书不意外, 觉得他确实该走了,还得回学校上课。
她放下汤匙, 瓷器相碰发出脆响,她说:“走之前再去看看你奶奶。”
沈芝书与江政相看两厌, 夫妻缘薄, 跟江政父母的关系反倒不错。老人家年纪太大, 早两年患上阿兹海默症, 记忆混乱, 认不清人了。
加上领养的, 她名下有三子两女, 孙子辈的小孩加起来共十二个。
她如今的情况, 根本记不清谁是谁。
更何况江巡从小跟这边往来不多,她更认不出他。
江巡陪老人家在外面坐了会儿, 晒晒太阳, 听她絮絮叨叨口齿不清地说着陈年旧事。等老人家疲了, 再推她回房。
离开疗养院时,沈芝书遇到了江政这边的亲戚,被堵在台阶上。
珠光宝气的女人恶狠狠地盯着沈芝书的肚子,眼神如淬了毒,想隔着衣服将她的肚子盯出个洞,“怀了小杂种还有脸来看妈,妈要是脑子清醒,知道了你做的这些恶心事,肯定要把你赶出去!”
女人愤怒地说着,甚至想要动手教训沈芝书。
掐胳膊、抓头发这套动作流程,她非常擅长,丈夫在外养的几个小三都尝过她的厉害。她妄想如此对待沈芝书,却又不敢真的动手。
沈芝书今天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只涂了个提气色的口红,哪怕面容透着病气,过于出众的五官依旧让她美艳逼人。
周围驻足的看客,让女人底气变足了,她继续指着沈芝书骂:“江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江巡从电梯口出来,上前叫了一声:“二婶。”
隔开了女人和沈芝书。
被她叫作二婶的女人见他挡在沈芝书面前,更加不满:“你还护着你妈?你有没有良心啊,你爸白疼你了!”
旁边来了护士劝阻,“女士,请您不要大声喧哗。”
这种时刻,江巡莫名想到赵商商。
古灵精怪的赵商商可能会怎么做。
江巡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女人,一本正经地认真说:“二婶,你的牙缝里有韭菜。”
“假发片要掉了。”
“白披肩上有咖啡渍。”
挎名牌包穿名牌衣,浑身穿金戴银的女人最好面子,没遭遇过这种情况,加上江巡声音平静和缓,似乎真的在陈述客观事实,再伴随着他手机咔嚓咔嚓的拍照声,一下让对方慌乱了起来,立即检查披肩和头发。
纷争并未解决,可空气突然变滑稽了。
护士噗嗤一笑,连沈芝书也忍俊不禁。
回程的路上,沈芝书问江巡:“你从哪里学到的?”
临近中午,雾散了,日光如水般浮漾,流淌进车内。江巡戴着墨镜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嘴角笑意不明显,“商商宇宙。”
沈芝书自然记得赵商商。
“你的朋友就教给你这些东西?”
“远不止。”江巡看着窗外,风吹乱他的头发,他心情很好地说:“她很有趣。”
“刚才你二婶说的事,你介意吗?”过了片刻,沈芝书破天荒地问。
从怀孕到离婚,她并未对江巡详细说过。
沈芝书和江政的婚姻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破裂,双方因为公司股份与各方利益牵扯,维持着法律上的夫妻关系,实则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江政在外有别的伴,沈芝书也有固定的情人。
近两年江政有了再组家庭的打算,他的另一个儿子今年上初中,比江巡小四岁,动不动离家出走,不认他当爹。
加上这次沈芝书意外怀孕,双方协商,扯离婚证,分家产,彻底划清界限。
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何尝不是种解脱。
阳光晒得人微醺,风声在耳边起伏。
沈芝书问江巡介不介意的时候,江巡有短暂的思绪游离,走神了。
他想起很久之前在楼顶花房度过的那个夜晚,风将门吹得关上之后,锁出了问题,怎么也打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