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子莘
宋暖栀也看过去,周怀朔和沈宴仍在车边站着。
沈宴正说着什么,周怀朔静静听着,表情严肃。
李茹瑛哂笑一声:“看你姥爷,都退休了还爱瞎操心,一在自己学生面前就绷着脸说教,你看那脸,拉得驴一样长,装给谁看呢。亏得沈宴学习工作处处拔尖,没做什么亏心事,又是家族掌权人见过大场面,才不至于被他给唬住。换成其他学生,腿都得抖起来。”
宋暖栀仍盯着窗外的动静,总感觉姥爷和沈宴之间的气氛不对。
她心里一咯噔,蓦地醒过神,沈宴不会在说他们两个领证的事吧?
姥爷看上去有些不悦……
毕竟结婚的事是她先提出来的,此刻让沈宴一个人顶着宋暖栀心里过意不去。
姥姥应该更好说话一些。
她偷偷看一眼还毫无所知的姥姥,抿了下唇,慢慢组织语言:“姥姥,您觉得沈宴怎么样?”
李茹瑛嗔她一眼:“你怎么能直呼人家名字,没礼貌。我记得你之前都叫他叔叔来着,沈宴是你姥爷的最后一届学生,其实算起来你叫叔叔有点把人叫老了,但不管怎么说,叫名字可不好,人家在澜城还一直关照你呢。”
宋暖栀含糊应着:“我知道了,您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李茹瑛想了想:“沈宴这人自然是没得说,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关键还懂礼貌,每年都知道来看我和你姥爷。我心里是挺喜欢他的,要不是知道他没有结婚的打算,我都想给他介绍几个好姑娘。 ”
宋暖栀眼珠微转,又问:“那姥姥觉得,什么样的姑娘和他相配?”
“我觉得有什么用,还得沈宴自己能看上才行。”李茹瑛爽利地择完芹菜,又去给莲藕和胡萝卜、土豆削皮,“不过他这么好的条件,自然也该配个好姑娘。”
“那比他年纪小很多的,合适吗?”
“小多少?”
“……差不多九岁左右。”
李茹瑛愣了下:“那差的可不小。”
她悄悄凑近外孙女,“听你这话,莫非沈宴找了个比她小九岁的女朋友?”
宋暖栀被问得一噎,正不知该怎么答,李茹瑛忽而又问:“对了,你比他小多少岁来着?”
宋暖栀心跳加快不少,面上还在佯装淡定:“就,差不多六七岁吧。”
李茹瑛:“我来算算。”
她心里默念着什么,蓦地抬眼,“什么六七岁,他比你也是大九岁!”
宋暖栀:“……”
李茹瑛眼眸一眯,瞬间察觉到不对劲:“你看上他了?”
宋暖栀下意识想说没有,但如果否认,后面坦白他们两个结婚的事就更不妙了。
于是她选择沉默。
李茹瑛叹了口气:“他在澜城常常照拂你,你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对比你大一点的成熟男子有好感,尤其是沈宴这样的,姥姥能理解,毕竟姥姥也年轻过。”
李茹瑛逐渐语重心长:“但你还小,你现在喜欢沈宴这样的,说不定过几年又喜欢别的类型了,沈宴不是个在外面乱来的人,否则他一个集团董事长怎会这么多年没个对象,还没传过艳闻?人家比你大那么多,正是该成家的年纪,陪你玩不起,你可别一时冲动招惹人家。”
姥姥张口闭口喜欢,宋暖栀毕竟是没谈过恋爱的,听得面颊直发热,却又不知道该回什么。
其实姥姥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她还年轻,将来想要抽身也轻而易举,但很容易就把沈宴给耽误了。
怪她事先没想过这些。
她何止招惹沈宴,还和他去领了结婚证。
她手上一颗香菜快被扭成了麻花,心虚地不敢看姥姥的脸,只小声嘀咕着:“如果是以不离婚为目的和他结婚,应该不算一时冲动招惹……我这也是对他负责了。”
“结婚?”李茹瑛以为外孙女是对沈宴的感情上了头,都想要和他结婚了,“去年我问他,他还说不急着结婚,你不会以为你姥爷是他的本硕教授,他就不会拒绝你吧?你不在意年龄,没准人家在意呢?”
“他也不在意。”
“嗯?”
都聊到这里了,宋暖栀心一横,又怂又勇地坦白:“姥姥,其实我和他已经领过证了。”
李茹瑛手里的土豆圆滚滚地掉在地上。
宋暖栀不敢说最初想要和沈宴结婚的原因,既然姥姥认为她是喜欢上沈宴了,索性便往两情相悦上面引:“对不起,我知道是我自作主张了,但您不知道,我们学校倾慕他的人可多了,我如果不赶紧和他把证给领了,我怕他会被别人给抢走。”
她吸了吸鼻子,越来越入戏,“可能连沈宴自己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如果不能和他结婚,我这辈子都不会快乐的。”
话音刚落,宋暖栀注意到李茹瑛在看门口。
她回头,沈宴和姥爷不知何时回来了。
沈宴正表情古怪地看着她。
姥爷的脸色很差:“你来跟我仔细说说,不和他结婚你能有多不快乐。”
宋暖栀的脸蹭地烧起来,慌忙低头找地缝。
第9章 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原本打……
有些陈旧却依然干净整洁的客厅里。
姥姥李茹瑛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着姥爷周怀朔。
宋暖栀和沈宴隔着一道茶几并排坐在对面的小矮凳上,像两个等待发落的犯错学生。
宋暖栀现在很后悔,她刚才为什么要给自己加戏,而且是在和沈宴完全没有提前串过台词的前提下。
更悲催的是,还被沈宴亲耳听见了,他刚才的表情不会以为她说的都是真话吧?
当下这种境况,宋暖栀也不好跟他解释,先合力请得姥姥姥爷的谅解才是关键。
宋暖栀见姥爷脸色难看,正想着说点什么,沈宴率先开了口:“周教授,李教授,我和栀栀领证前没有征得二位的同意,是我的责任,你们不要怪栀栀。我这次过来,一是为了请罪,二是为了向二老正式提亲。我带了聘礼的礼单,先请两位教授过目。”
他说着把一份事先备好的礼单双手递上去。
周怀朔没接,倒是李茹瑛接过来看了看,惊呼:“这么多?”
察觉周怀朔黑脸转向这边,李茹瑛轻轻推他一把:“证都领了,你还想怎么办?我看挺好的,很般配。”
李茹瑛为人并不古板,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颜控,不过那时候还没这词汇。她能看上周怀朔,起因便是那张出众的脸。
所以外孙女刚才言语间表达对沈宴的喜欢时,李茹瑛并不感到意外,谁又能不爱美男呢?
沈宴长得确实好看,比年轻时候的周怀朔还要好看!
李茹瑛一直认为,找对象要找自己喜欢的,但更要紧的是要找人品好的。
就说栀栀的母亲,当初看上了宋康裕,死活要嫁。
可那个男人眼里只有他自己的生意和事业,栀栀母亲生病住院的时候,他还忙得不着家,甚至为了客户差点没赶得上见最后一面。
栀栀母亲走的时候他倒是痛哭过一场,可是没两年,便又娶了个女人回家,美其名曰自己工作忙,找个人来照顾栀栀,可事实上呢,赵雁兰不苛待栀栀都算是好的。
这桩桩件件,李茹瑛想起来就憋闷。
她的女儿嫁错了男人,外孙女不能再走那样的老路。
沈宴在A大本硕七年,李茹瑛也算是看着他一点点成长起来的。
她知道沈宴是家里的老大,因自幼没有父母照料,身为长兄的他要给弟弟妹妹树立榜样,时常以身作则,是个沉稳内敛,有教养又有责任心的孩子。
李茹瑛相信,纵使他们俩没有感情,栀栀和这样的人结婚也不会受委屈。
何况他们在无人撮合的情况下主动去领了证,那就代表互相有情,她这个做长辈的就更没有理由反对。
若说唯一的缺点,就是两人的年龄差别大了点。
可是人生短短几十载,能找个喜欢又靠得住的男人是很不容易的。
沈宴有阅历,成熟稳重,以后才更知道让着点栀栀。
李茹瑛说:“也不早了,有什么话咱们吃完午饭再说,我去给你们做饭。”
她起身时,给边上的老头子递了个眼色,“你去给我打下手。”
周怀朔坐着不动。
宋暖栀赶忙起身:“我来我来。”
祖孙俩进厨房,李茹瑛关了厨房的门。
见宋暖栀不放心地朝外面看,李茹瑛压低声音宽慰她:“沈宴到底是你姥爷最中意的学生,放心吧,他不会真怎么样的。”
宋暖栀这才放心,捡起地上先前没削完皮的土豆继续削皮。
李茹瑛系上围裙,先把处理好的鱼放在盘中,身上划几道,再把葱丝和姜丝均匀地铺陈在上面,上锅蒸。
做完这些,她转头问宋暖栀:“沈宴提亲怎么不去宋家,反而来了安芩?另外,你和沈宴领证,你爸给你定的那个什么晏家的婚约怎么办?已经退了?”
直到此刻,李茹瑛才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宋暖栀不愿意让姥姥姥爷一把年纪再跟着生气操心,正想着怎么揭过去,却听李茹瑛道:“你照实说,不许隐瞒。”
宋暖栀没办法,这才把赵姝曼和晏朗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李茹瑛听完气得不轻:“这事肯定跟你那个黑了心的后妈脱不了干系,我早知道她不是个东西,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你妈又走得早,便想把宋氏的家业全都攥在自己手里,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女儿去做小三。”
李茹瑛越说越生气,又看向宋暖栀:“栀栀,姥姥姥爷从来没教你争什么抢什么,我也知道你向来温顺乖巧,不是那种尖锐的性子,但该是自己的,就无须慷慨地让给别人。”
“我知道。”
宋康裕白手起家,早年的宋氏是他和母亲两个人一起打拼出来的,母亲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还为他提供了第一笔创业资金。
宋氏有母亲的心血,她走得早,没享过什么福,却让赵雁兰坐享其成。
她不可能把这一切拱手让给赵雁兰的。
见外孙女自己有主意,李茹瑛又想到她日后会有沈宴护着,再不会轻易被人给欺负了,这才真正放心下来。
李茹瑛和宋暖栀烧好饭菜端出来,周怀朔和沈宴正在客厅的阳台上坐着下国际象棋。
看样子,沈宴也把姥爷给哄好了。
宋暖栀彻底放松下来,对着那边喊道:“姥爷,洗手吃饭啦!”
沈宴闻声扭头,宋暖栀一看见他,又想到先前编造的那番很喜欢他的言论。
她尴尬地重新溜回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