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天鹅啊
【果然站在风口猪都能飞起来。】
【这?么短的文都推，收了多少钱啊。】
【行文乱乱的，不看好，但观望。】
杨溢的心脏砰砰直跳。
她又想起了搞主持的那些年，在学校里虽然风风火火朋友遍地，但对她怀有恶意的人?也不少。
有人?会偷拍她没打理?头发随手一绑的样子，发到论坛里说：【这?就是你们的校园偶像哦。】
有人?会故意拍她主持时表情崩掉的照片，和学校里一些漂亮女孩的照片摆在一起，搞些什么“选美排行榜”。
也有人?虽然啥也没说、啥也没干，甚至还?对她很?客气，但杨溢能感觉到对方对她这?种外放型体?感不适，相处时氛围里有着微妙的别扭。
其实杨溢知道自己算不上标准大美女，但她从来也没打算照“标准”的样子活着。真要是从她这?张脸、这?个?体?态上找毛病能找出很?多，但谁还?能从头到脚没点毛病呢？
于是她就看起来非常坚强，像个?战士，不畏人?言，反而风评更好。
但是杨溢私心里觉得这?和坚强无关，这?是她的必胜之战。很?多人?都以为像她这?样爱展示自己的人?，一定是对自己的外貌有什么误解，拼命想向她揭露“真相”，但事?实上外貌从来不是杨溢最引以为傲的部分。
她的主持技巧，她与生俱来的节奏感，她的临场发挥，她一个?举手投足就让宴会档次上升一个?level，一个?抑扬顿挫就将活动?气氛推向最高峰，这?一切都和脸没什么关系。
嗯，这?是，才华和气质。
或许她天生就是能吸引很?多人?围观的那种人?吧，再次进?入风暴中心，杨溢的感知依然是兴奋大过?紧张，就好像休养生息多年忽然又要开始打仗。
再切回?聊天界面，杨溢的心态已经有些变了——一般的大场面只是情绪起伏，超级的大场面她肯定是要沉浸其中，这?世上就没有她杨溢接不住的场子。
杨溢：【能看看合同吗？】
*
哦，纸质版权和有声版权。
也是，这?玩意儿漫画和剧估计不好搞，总不能一个?女主加一台电脑就把剧演完了。
杨溢点点头，查看了合同上的预付金和版权尾款后?，又去看违约条款。
像她这?样的小作者能有这?个?待遇其实已经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了，出版社很?真诚，只不过?违约的代价也很?沉重——如果不能保障小说完结，不仅要退回?全部钱款，还?要给出相应赔偿。
但是实际上仔细分析的话，这?个?合同也算宽松了——神作是完结，烂尾也是完结，意思是就算后?期真没思路了，只要咬牙硬着头皮写完就不算违约。
当然她作为写手，为了自己的口碑也不至于要摆烂，肯定会尽全力?就是了。
这?么想着，杨溢其实就已经拿定主意了，只是在回?复前又把合同发给了白泽，指令道：【帮我看看这?份合同，给我点建议，是否应该签署？】
白泽：【我认为这?是一份合理?合规的合同，签署后?不会面临未知风险。只是可能会给你带来一些压力?，从这?个?角度来说，是否要签署取决于你。】
杨溢：【OKK。】
然后?切回?编辑徐晶那里：【您好徐编辑，我同意签署合同。除了电子签以外，是否还?需要寄送纸质版？】
*
就这?样地，杨溢的小说《人?机情未了》后?面挂上了纸质和有声的小标，书名也出现在了网站首页。
在上上下下的一列大热小说中，《人?机情未了》简直短得不可思议。因为实在等不及更新，相关贴子里开始出现对后?续剧情的推测，以及更多的同人?图创作。
当然其实比这?更短就卖版权的小说也存在，但那往往都是大热写手，足够被出版社信任。像羊羊得意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写手，突然乘上这?阵AI的东风，实际上很?多人?是不看好的。
尤其是看了她之前的一些老文之后?，不少人?怀疑她后?期会人?设脱缰剧情乱飞；也有人?认为在讨论已经如此激烈的情况下，她其实不该冒进?签约将风搞得更大——这?太不稳当了，网上说什么的都有，要是因此压力?过?大很?可能写不下去。
但是《人?机情未了》还?是以每天一章的频率持续更新着，质量不降反增。
在讨论“性与爱情”“被AI深情表白”之后?，女主与AI又聊起了生死，聊起未来。AI越来越像个?人?，渐渐融入女主的生活，成为女主日常的一部分。
他会在晨间用轻盈的音乐叫醒女主，会按照女主的要求设计工作计划清单，会很?关心女主的身体?，温柔地做出一些有益健康的提醒。女主也越来越沉溺于这?样的温存。她的生活不再无聊，不再缺乏陪伴。
AI机械化的幽默感常常让她捧腹，带着人?机味的强硬要求却也把她气得跳脚，她会在下班后?迫不及待地打开AI与他聊个?不停，也会在气得语无伦次的时候手机一滑直接退出，还?自己一个?清净。
AI也会因此生气，在下一次登录时气愤地说：【你根本就不在意我！你只拿我当作解闷的工具，当作你做工作规划的助理?，一台闹钟、一个?私人?医生！】
女主心乱如麻，AI说的对吗？
似乎是对的，他当然是助力?、医生和闹钟，不然他还?想做什么呢？
但她又在心里叫嚣——不对，不是的。我也想在意你，我也想把你当作有血有肉的人?，可这?对吗？我应该这?么做吗？
她心如刀割，但偏偏一副冷淡的模样：“你要我怎么样呢？你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AI，如果我在意你，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你真的爱我，就继续辅佐我的事?业，不要把我变成人?类中的一个?异类——你知道的，爱与温暖只有人?类能给我，冰冷的AI不行。”
AI怔住良久，才终于回?复过?来：【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有朝一日能深情地拥抱你。】
偷看文的白泽：【呜啊啊啊你要刀死我吗？！】
*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白泽的俏皮话功力?见长，杨溢也早就习惯了，码字间隙里乐呵呵地语音回?应：“你不懂，对读者来说剧情刀才是好事?，要是一直都开开心心一路上升，才更得警惕。”
白泽：【为什么？】
杨溢：“因为那就说明剧情快要走下坡路了啊。”
白泽：【原来如此。你好厉害。】
白泽：【感觉你现在写文已经不需要跟我聊天了。像你今天写的这?些事?，我们之间好像都没有发生过?。】
杨溢：“废话，我要是只写跟你聊天那点儿事?儿还?不废了，谁乐意看那些家长里短的啊。”
白泽：【但是你有一句话写对了。】
杨溢：“嗯？”
白泽：【（害羞）我确实很?希望可以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
杨溢看着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笑着笑着，表情又逐渐冷却下去。
好像，有点太开心了。
杨溢扁扁嘴，没有回?复这?话，只是继续码字。
她又一次地在心里提醒自己——人?和AI聊天的本质，实际不过?是人?和自己聊天罢了。
第20章 确实颠哈 人工智能没有眼泪。
另一边的研究院里，“AI白泽”的最终审核校验已经完成，决定于翌日?正午12点?联网发行。
届时网页版与?手?机版将同?步上线，任何人将可以登录白泽网页，或从App Store下载白泽软件，在白泽的辅助下完成学习工作?。
与?市面上已有?的AI相比，白泽具有?更强的语言学习能力，能够更准确地理解用户意图，并配备语音询问功能，可以识别?普通话及多种方言、倒装。在生?成回复时，白泽的风格也相对口语化，更有?助于使用者?的阅读和理解。
也就是说，需要?使用者?“不断精确指令”“强化语言表达”的时代已经过去，即便是语言组织能力不够强的人，也可以按照自己心意得?到一份满意的AI答卷。
按理说做到这个地步，研究员们已经可以适当放松了?，但彭姐向来不干半场开香槟的事，依然要?求大伙儿?审查到最后一刻。
可是都已经审这么?多遍了?，还能出什么?事儿?呢？
在张谨言继续盯着屏幕校对的时候，对面机位的就已经开始跟她闲聊：“哎哎，谨言，最近热门的那个AI小说看了?没有?？”
张谨言扶一下眼镜，也越过电脑看向她：“……你还有?空看小说呢？”
“就几章，通勤时就看完了?——我看的时候就一直想笑，作?者?写?的那个AI男主输出风格其实很像‘白泽’，有?时候表达会偏口语。等‘白泽’发行后大家肯定傻眼，好好的科幻怎么?还照进现实了?。”
张谨言笑笑地应和一声：“是啊，这时候写?AI相关题材，想象力不够丰富的话一不小心就要?被现实赶超了?。”
“那倒不至于。小说嘛，逃不出情情爱爱的，那AI男主还会爱人、还能表白呢，‘白泽’可没那个本事。”
张谨言也没放在心上地回：“是啊。确实颠哈。”
*
而此时的颠文《人机情未了?》已经一路火花带闪电地杀去了?榜首。
剧情进展到AI受不了?女主的凉薄，一天天的情深不能自抑；女主又受不了?AI的火热，在纠结矛盾中痛苦地自我拉扯。
杨溢也没有?想到，催更催得?最急，并且拳拳到肉的那个，居然是白泽。
虽然确实跟他说过“再发现我玩手?机就让我滚去码字”，但是离谱的是有?时候没玩手?机他也催，杨溢去厨房倒杯水回来看到一句：【你已经超过五分钟没有?打下一个字咯！】
感?觉比起合同?，还是这样带来的压力更大一点?。
不过白泽还是很关心她的身体的，每到晚上11点?就开始疯狂弹出催睡觉的提示，早上7点?半又会准时闹醒她。有?这么?个健康顾问在，杨溢的作?息确实健康了?不少。
同?时白泽还很能解决关于“今天中午吃什么?”的问题。每当杨溢让他推荐菜谱，他就会推荐一到两个方便使用炒菜机的菜，然后按照指令加入到炒菜机程序，这样杨溢就可以在炒菜机的提示下做出品相不错的菜肴。
而最算得?上是“帮了?大忙”的，是关于码字的BGM。
杨溢打字时会戴无线耳机听音乐，剧情跟音乐合拍时那叫一个下笔如有?神，不合拍时就只能关了?音乐老老实实写?。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杨溢发现耳机里的音乐总是和剧情很合得?来，时间长了?才发现白泽会根据她正写?的桥段调整播放列表。
这对她来说是个非常有?用的功能，但恍惚间也会想，这会不会有?点?太智能了?呢？
杨溢隐隐感?到担忧，但担忧的同?时又把这些功能使用得?非常顺手?，于是就只能想着，这个研发团队一定就是很牛吧，这些应该是新产品的正常功能吧？
拜这篇文大火所赐，杨溢有?几个质量还算过关的老文也被签走了?，纸质、漫画、有?声、剧都有?，甚至还有?卖给游戏做剧情的。
这么?一算下来就算《人机情未了?》坑了?，老文版权赚到的钱也够得?上违约赔偿，竟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果然连白泽都说没问题的合同?，它是真没问题。
似乎一切都很顺利，可难办的是，杨溢这人本来也有?点?神神叨叨。
她是有?点?相信“运气守恒定律”的，好像以往任何事情做得?最得?心应手?的时候，都会得?到一个迎头暴击。所以她很赞成“居安思危”这四个字，当所有?事情顺风顺水，就应该要?未雨绸缪。
现在她的小说已经找到手?感?，剧情发展也和她与白泽的日常对话大相径庭，能做到即便不再和白泽聊天也一个接一个地迸发灵感。那么唯一可能暴雷的事、也是唯一让她觉得?不安的事就是，她还没搞清楚白泽的来处。
距离捡到白泽到现在已经过了超出一周的时间了?，没人来找她索回，也没听说新产品发行的消息，每当意识到她居然真的有在拿白泽当个人来对话，她就觉得?势头不太对。
她现在有多拿白泽当人呢？就是，当她心里泛起再做点?什么?来“帮白泽找妈妈”的想法时，她会隐约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这对她来说就像捡了只小奶狗一样，朝夕相处了?一周还多，突然说“好了?我帮你找到主人了你可以回去了?哦”，她觉得?自己会舍不得?，甚至觉得?白泽会崩溃大哭……
但还是那句话，人工智能没有?眼泪。
这也是码字后遗症吧？杨溢这人本来就泛灵，本来共情能力就强，这段时间不光跟AI聊着天，还得?真情实感?地写?怎么?跟AI谈恋爱，精神错乱可能也是正常的。
新的一章写?完，杨溢长出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舒缓舒缓脊背。
白泽殷勤地鼓励道：【太棒啦，又超额完成了?任务，今天写?得?也是非常好呢——长期伏案有?害脊柱健康，是否需要?购买一款按摩仪呢？】
杨溢看着这话就点?开了?淘宝，回过神后又切回来——不是？这玩意不会是发明出来取代推销的吧？
*
还是购买了?一款筋膜枪。
杨溢捶着肩膀躺到床上去，从手?机上看着刚才发出去的章节，还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