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拾五
系好安全带, 祝今月听见已经在?驾驶位坐好的男人问她:“要?听歌吗?”
“不听吧。”祝今月想了想, “我玩会?儿游戏。”
沈清淮笑了笑:“好, 车上备了零食, 饿了可以吃。”
祝今月随意点点头?,打开手机,登上游戏。
任务清到一半,库里?南早已行驶于路上, 祝今月又想起还有件事忘了问他,指尖稍稍一顿:“你姨奶奶现在?是一个人住吗?”
要?是同家人一起居住,他定然不会?邀请她住他姨奶奶家。
不知道他当初过来的时候, 他这位姨奶奶是不是也是一个人住,要?不是的话, 一大家子人住一起,也不知道他人生地不熟地一个人过来,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沈清淮手握方向盘:“她也没有其他家人了。”
祝今月霍然抬头?。
大约是不用?看也能猜到她反应,沈清淮头?也没偏地解释道:“她当年结过一次婚,后来离了,当时没生小孩,之后也没有再嫁。”
祝今月:“她现在?多?大, 离婚的时候又多?大?”
沈清淮:“去年年底刚满六十,离婚的时候大概二十多?岁吧。”
“那个年代——”祝今月惊叹,“真超前,真勇敢。”
沈清淮赞同道:“是啊。”
一路上,沈清淮又大致同她介绍了下他这位姨奶奶。
对方姓陆名锦绣,现常居L市辖区内的浅湾镇,大半辈子都?在?与绒花打交道,现在?是省级的非遗传承人,确实称得上大师二字。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也并?不长,祝今月玩会?儿游戏,吃点东西,又跟他聊了会?儿天,库里?南就已经驶入浅湾镇地界。
小镇不大,大部分建筑都?是现代化的楼层,只有沿河而建的那一小部分依旧保留青瓦白墙的古朴,像是在?飞速发展的新时代里?保留了一段旧时光。
库里?南最终就驶进这段旧时光中,停在?河边一座小院边。
院门没关。
沈清淮一推开门,祝今月就一眼看见院内的树。
一朵朵浅粉的花随枝干垂缀而下,有种春季特有的鲜活的美。
祝今月偏头?问旁边的人:“垂丝海棠?”
沈清淮点点头?:“嗯。”
祝今月随口道:“早知道晚两?周来了。”
等花再开得更盛一点,一定更漂亮。
旁边男人笑了声:“你也可以晚两?款周再来一次。”
祝今月:“?”
“想得美。”
许是听见动静,陆锦绣从里?面?迎出来。
方才在?路上听沈清淮讲她事迹,祝今月下意识以为?他这位姨奶奶会?是祝晴好那种酷姐,见了面?才发现本人是一团和气模样。
祝今月这才发现自己又刻板印象了。
谁说勇敢的人一定就得配很酷的外?表,一团和气的人同样也能拥有坚定的内在?。
她旁边姓沈的这位就是最好的例子,看上去再温柔不过,实则有着极其坚韧的内核。
陆锦绣不止看上去一团和气,话也多?,见面?就拉着她密密问累不累,饿不饿,路上顺不顺利。
祝今月一一答了。
陆锦绣这才看向她身旁的沈清淮:“你带她在?房间里?逛逛,我去给t??你们做饭?”
沈清淮:“您带她逛,晚饭我做吧。”
陆锦绣:“你不累?”
“不累。”
大约是两?人都?再无其他亲人在?世,又相处多?年,显然关系不错,陆锦绣丝毫不同他客气,闻言手一摆:“行,那你去做饭吧。”
说完拉着祝今月进了房间。
两?层带阁楼的一栋小楼。
客厅是中式装修与布局,房间里?四处可见绒花作品,不像正式的展会?,而是每一样都?很好地与屋内的家具与配饰融合在?一起,有种相得益彰的美,其中不乏极其精致堪称艺术品的作品。
陆锦绣一一跟她介绍,她在?这一领域深耕多?年,讲解起来自然头?头?是道。
祝今月也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沈清淮过来喊她们吃晚饭。
晚饭他做了六道菜。
可能是怕她吃不习惯,六道菜,沈清淮做了三个菜系:两道星南菜、两道平城菜,还有两?道L市本地的菜。
这个人……
总是在?这种细节之处,让人格外?动容。
沈清淮盛了饭放至她面?前,声音一如既往般温和:“今晚先?试试,要?不喜欢明天让姨奶奶做,或者我叫人送餐过来。”
祝今月夹了一筷子面?前的小炒牛肉。
星南那边炒肉不喜上浆,都?是生炒,非常考验刀功和火候,这道牛肉意外?地鲜嫩好吃,都?快不输他那位江阿姨的厨艺。
祝今月惊讶朝他望去,发现男人还望着她这边,似乎在?等她答案。
目光相撞的一瞬,她莫名有点太自在?地撇开视线。
“还行吧。”
余光瞥见男人笑了下,而后也低头?拿起了筷子。
吃过晚饭,时间尚早。
陆锦绣就开始教她制作绒花。
屋内的工作台临窗,暖风和煦,正好不用?门窗紧闭,洞开的窗户框住半树垂丝海棠,乍眼望去,清雅至极。
祝今月时间有限,生丝煮熟染色的部分,陆锦绣就只同她口头?科普,实操是直接从梳绒开始。
到了勾条工序,陆锦绣看出端倪,在?旁问她:“之前做过手工?”
祝今月点头?:“做过的。”
“那学起来就简单了。”陆锦绣笑说,“我们这门手艺也没什么?太复杂的工序。”
工序越简单,反而越考验手艺人的水平,也越需要?沉心静气。
祝今月难得在?这方面?有用?不完的耐心,也有一点完美主义的高标准,一道工序达不到自己的要?求,就不会?得过且过跳去下一道。
一静下心,就容易忽略时间。
直到外?面?起了风,树枝被吹得簌簌作响。
少顷,簌簌轻响转成呼呼大响。风一大,雨很快下下来。
陆锦绣见怪不怪,只嘀咕一句“这天气说变就变”,便起身去关窗。
祝今月抬头?时正好看见雨滴砸在?窗外?的花枝上。
她这才想起南方好像是比北方要?多?雨的。
当初在?星南就是,尤其是春天,雨经常一下就是大半个月,一天难停一时半刻。
她上下学车接车送,中午不高兴出去,也会?有人给?她送餐到教室,下不下雨,于她只有心情方面?的影响。
但对每天需要?在?学校和奶茶店之间往返的沈清淮来说,却是大有不便。
有次午休结束,她迷迷糊糊醒来,看见他出现在?教室门口,黑发和校服半边肩膀都?湿透。
但男生做什么?事都?从从容容的,长相也帅气,倒也不显狼狈。
只是不狼狈归不狼狈,该感冒还是得感冒。
第二天好像他就发烧了。
想到这,祝今月抬头?,一眼撞进沈清淮眼中。
男人微倚在?门边,目光正望向她这边,身上还是那件米白针织毛衣,有种清隽柔软的斯文?感。
视线相撞的一瞬,沈清淮开口问她:“雨可能还会?变大,要?不然现在?送你去市里??”
没等祝今月开口,一旁陆锦绣惊讶问:“怎么?还要?去市里?,是定了市里?的酒店吗?雨天开车不太安全,楼上客房空着,今天才打扫过,要?不然先?在?我这将就一晚,等明天雨停了再去市里?住?
她面?上带着几?分担忧。
祝今月知道原因。
沈清淮父母当初就是在?雨天出的车祸,大货司机疲劳驾驶,雨天视线又受阻。
祝今月眼睫轻轻垂了下,一脸无辜道:“我没定市里?的酒店啊,可能是沈总不欢迎我在?这边住下吧。”
陆锦绣就朝他瞪过去:“有你这么?待客的吗?”
平白天降一口大锅,男人也不恼,笑着接下:“我的错。”
陆锦绣这才又转回来:“别理他,他说了又不算的,今晚就在?我这儿住下。”
祝今月乖巧点头?:“好的。”
陆锦绣:“那我上去给?你拿床被子。”
“麻烦陆奶奶了。”
陆锦绣一上去,楼下就只剩他们俩人。
沈清淮直起身,走至她这侧的工作台边,冷白手指垂落至台面?上,轻轻扣了下,目光也垂落至她脸上。
“那我今晚去镇上的酒店?”
轻声询问的语气,一切主动权仍交予她。
祝今月目光和他视线在?半空交汇一秒,又撇开。
她指尖捏了捏手的丝线:“你钱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