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拾五
祝今月抬起昏沉的脑袋望向把她半困在?门板间的男人,刚想问他,沈清淮却抬起食指抵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正好是右手食指,从她的角度,能看清尾端上的那一颗小痣。
细细一小颗,正在?变模糊。
门外的人又敲了几声门,大约是没听见回答,打算放弃了,笃笃笃的敲门声倏然又停下来。
祝今月头晕得厉害,此刻不由松了口气,正想继续开门回去,更突兀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不是她的。
好像是沈清淮的。
沈清淮手机就拿在?他手上。
男人抬起屏幕,祝今月清楚在?上面看见三个字——
傅之望。
他人就站在?门板后,手机这么一响,外面的人显然也听见了,铃声未停,响门声又跟着响了起来。
“你?人在?里?面啊,怎么不开门?”
祝今月头更晕了。
沈清淮就在?这时候,忽然低头靠过来,距离一瞬拉得比昨天他给她擦拭唇角更近,几乎呼吸可闻。
第47章 47 能碰吗
祝今月呼吸都停了几拍。
清冷气息一瞬团团将她包裹, 手机铃声和敲门声还在响着,沈清淮没挂断电话?,也没开门,就这么靠在她耳边, 声音几乎压至气音, 裹挟着呼吸间的热气,一同扑打在她耳边, 还是那种十成十的哄人语调。
“你去卧室里等我一会儿??”
祝今月大脑晕得厉害, 剩余的意志力不足以抵抗这种蛊惑, 乖乖点头去了他卧室。
等关上门, 她才昏昏沉沉又反应过来。
异国他乡遇见, 她过来找沈清淮蹭顿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且她都早和傅之?望分手了,有什么好躲的呀。
这一躲反而好像显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不清白似的。
不过。
他们两个之?间, 现在好像也确实?清白不到哪里去。
啊对了。
等一回去就开诚布公将分手的事情告诉爷爷的这个打算,她好像还没和沈清淮说。
他是还在替她着想吗。
沈清淮看见卧室的门打开又关上,直到看不见她身影, 这才挂断电话?,打开房间门, 但没全开,只拉开了一条缝隙。
傅之?望正?打算继续敲门,一下敲了个空,他看起来有几分颓。
“你真在里面?啊,我还以为你不在,手机落房间里了,你人在里面?, 怎么这么老半天才开门?”
沈清淮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下午看见你进门,当时有事,就没叫住你。”傅之?望抬起手上的酒瓶朝他晃了晃,“晚上没什么事吧,陪我喝个酒?”
沈清淮看了眼他手上的酒瓶:“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傅之?望这时才发现他门只开了一半,似乎没有让他进去的打算,他眉梢轻轻一挑,“什么情况,你房间里有别人?”
沈清淮点头。
傅之?望起了点兴味:“女人?谁啊?不介绍我见见吗,是——”
沈清淮打断他,几分郑重道:“对不起。”
傅之?望一愣:“不是,不给见就不给见,你忽然这么认真跟我道歉干什么?”
“她不舒服。”沈清淮说,“下次再?陪你喝。”
傅之?望笑:“这么宝贝啊,行吧,下次有机会带她过来一起喝,正?好我跟叶乾一起都见见。”
沈清淮不置可否:“以后再?说吧,要看她的意思。”
“妻管严啊。”傅之?望笑着摇摇头,“行,那我看看还有谁在这边,走了。”
关上门,沈清淮大步走向卧室,抬手先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动静。
他不禁又蹙了下眉,伸手直接打开卧室门,一走进去,就看见祝今月正?躺在他床上,乌黑卷发顺滑如上等绸缎,铺散在雪白床单上,鹿眸紧闭,小?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沈清淮快步走过去,抬手在她额前一碰,温度烫得惊人。
“今月。”他轻声叫她,“你发烧了。”
祝今月本来是想站着等他的,但实?在好累好累,浑身上下连骨头缝都泛着酸,没忍住就在他床上躺下了,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贴上额头,格外舒服,她轻轻蹭了两下。
听见有人叫她,她睁开眼,才发现是沈清淮的手贴在她头上。
她发烧了吗?
难怪这么不舒服。t?
“你先躺一会儿?。”沈清淮撤回手,帮她把鞋脱下,又将被子扯来盖在她身上,“我去给你拿体温计和退烧药。”
祝今月愣愣躺在床上,看见他背影从房间里消失,又很快回来,手上多了几样东西。
沈清淮先将退烧药和温水放于?床头柜上,他微微俯身,拨开她颊边长发,用耳温枪给她测了下温度。
38.9度。
为求稳妥,他又重新测了两遍,数值依旧接近39。
“快到39度了。”沈清淮把耳温枪放下,低声哄她,“先起来吃颗退烧药好不好?”
祝今月之?前不肯吃药是以为只是小?感冒。
现在烧成这样,再?不吃药就是作?死了,她老老实?实?强撑着坐起来。
沈清淮拆了颗退烧药喂至她嘴边。
祝今月吃下药片的时候,感觉嘴唇似乎碰到了他手指,男人脸上却不见丝毫暧昧,像那天给她检查脚踝时一样,满眼都只有担忧,分毫未停地又端了水杯递至她唇边。
他似乎很会照顾人,水温正?好,喂水的姿势甚至都熟练,不知是不是当初照顾他妈妈养成的习惯。
祝今月就着水皱眉咽下发苦的药片,迷糊间有点想不起上一次被人这么细致喂药是什么时候。
总归最晚也要追溯到她十三四?岁的时候了。
长大成人之?后,这好像还是头一回,让她几乎生出几分,被人珍视的感觉。
头还晕得厉害,吃完药她又立即躺下。
沈清淮一边帮她将被子盖好,一边低声问她:“今晚就睡我这边行吗,万一退烧药不起作?用,我好送你去医院?”
祝今月确实浑身酸得不想挪动一点,就没反对,只缓缓眨了下眼:“我还没洗澡。”
沈清淮继续哄她:“先忍一下。”
祝今月吸吸鼻子:“你不是有洁癖吗,这也能忍?”
“不是说了吗。”男人声音轻得格外温柔,“你永远是例外。”
脸上有热意翻滚,可能是烧得太厉害,心率好像也因为高烧在飙升,祝今月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他:“那你睡哪里?”
沈清淮:“旁边还有间客房。”
祝今月轻轻“哦”了声,头晕得不行:“那我先睡啦。”
“睡吧。”沈清淮说,“我在。”
不知是身体太累,还是退烧药片有助眠成分,祝今月很快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睡得不是太好,混混沌沌中做了一堆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梦。
再?醒来时,一个梦境都记不清,但睡前那种头重脚轻,浑身泛酸的感觉明显轻了不少。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觉应该已经到了后半夜,房间里的灯被人关了,只在床头留下一盏小?夜灯,昏昏的光线像沉静月色一样铺在卧室里。
说要去隔壁客房睡的人还守在她床边,可能是守太久有点累,他也闭着眼睡着了。
祝今月想起爷爷刚做完手术那几天,她半夜总悄悄溜到他床边,亲自?守着他方才安心,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等自?己?累极了才又趴到床沿边睡着。
他个子高,不好也不方便趴床沿,此?刻是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以手支颐这么一个别扭又不舒服的睡姿。
印象中,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睡着时的模样。
高中同学?的那一年,他中午总是要去奶茶店兼职,其他时间也从未见他在教室里打过瞌睡,总是争分夺秒在刻苦用功学?习。
祝今月目光落至他脸上。
沈清淮眼睫垂落,在眼睑下方投下密密长长的小?阴影,那双温和带笑的眼睛一闭上,气质反而显得凌厉了几分。
光线不是太亮,她还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不由翻了个身。
但就像她当初守着爷爷一样,因为心里不踏实?不放心,觉总特别轻,爷爷一点动静,她也会跟着醒来。
眼下她一动,沈清淮几乎是立即就醒了。
男人稍稍怔了下,很快从睡意中恢复,目光落到她脸上时还是极熟悉的轻柔,他抬手开了灯。
“醒了?好点了吗?”
祝今月点点头。
“还烧不烧?”他下意识伸手探至她额前,将将碰到的时候,又忽地停住,“能碰吗?”
祝今月心里软得发酸:“你昨天晚上的时候怎么不问我能不能碰?”
见她已经开始有心情跟他“计较”,想来应该是恢复不少,沈清淮稍稍松了口气,脸上终于?又有了一点笑意。
“抱歉,昨天晚上太着急,忘了问。”他撤回手,“我去拿耳温——”
话?未说完,祝今月忽然握住他的手往自?己?额头上一贴。
房间一瞬陷入安静。
可能是自?己?烧还没退,又或者夜深了温度降低,他又没添衣服坐旁边守了她大半夜,祝今月只觉得男人被她握住的手指和贴在她耳头上的手背都有几分冰凉,那股凉意顺着肌肤注入心脏,直让人心口微颤。